可再棘手,顧二太太也得想辦法。
這些日子顧老太太茶飯不思,一心想要早早的湊齊銀子。她看不得母親受苦,只好硬著頭皮想法子來見顧氏。
她知道越有錢的人,越吝嗇。
若是顧氏往日多給她們一些銀子,她何至于現在還得親自再奔波一趟姑蘇。
然而,顧二太太到了姑蘇后才得到消息,顧氏居然住進了寒山寺。
寒山寺位于姑蘇城郊,香火并不旺盛,地勢險要且又路途遙遠。她手里沒有太多的銀子,雇不起很好的馬車,又不愿一路顛簸,所以只能作罷。
姑蘇的物價不比京城低,顧二太太以為自己到了姑蘇后,會理所當然的住進蕭家在姑蘇的宅子里。卻不想蕭三太太喬氏對她總是避而不見,連一盞好茶都不愿給她吃,更別提主動說讓她住下的事情。顧二太太沒轍,又不想白跑一趟姑蘇……母親和大哥對她的期望很大,她怎么能空手而回。
她急的團團轉,日日在蕭家三房的宅子外逗留。
就在此時,她遇見了出來買東西的柳媽媽。
顧二太太知道柳媽媽而今在蕭子魚身邊伺候,立即攔住了柳媽媽,給了她一些銀子,讓她幫自己想想辦法。
柳媽媽猶豫了一會才告訴她,蕭子魚如今病著,像是失了魂似的。前幾日又受了驚嚇,不再似往日那般囂張愛鬧騰。重要的是,蕭子魚手里有喬氏給的零花,若是她拿到了,自然可以解燃眉之急。
當然,柳媽媽不可能白白的幫襯顧二太太,她開口便要和顧二太太五五!
顧二太太看著柳媽媽臃腫的身子,心情沉重。
最后,兩人談下三七分。
顧二太太雖然不甘心,自家的銀子,為什么要給一個下人。
可是,她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
她必須拿到銀子,才能想辦法去見顧氏。
為了讓事情進行的更順利,她私下還塞給蕭子魚身邊的貼身丫鬟斷雨二兩銀子。
她是豁出去了……自然不能空手而回。
為了順利拿到銀子,她還特意做足了萬全的準備。
顧二太太滿臉遲疑,她千算萬算,都沒算到蕭子魚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斷雨不是最受寵了嗎?
“燕燕!”顧二太太思索了許久,將一肚子火又憋了回去,“你有心了。只是你身子還未徹底痊愈,斷雨應該留在你身邊伺候才是!”
蕭子魚說,“姨母這不是讓我言而無信嗎?說出口的話和送出去的東西,怎么能輕易收回!”
斷雨神情呆滯,握住衣袂的手,顫抖的厲害。
蕭子魚的意思在明顯不過了……
要帶走珠花,人也得帶走。
蕭子魚是真的不要她了。
顧二太太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子,她緊緊的撰住手里的珠花,咬了咬下唇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這……好吧!”
蕭子魚對顧二太太行了禮,才緩緩地走出了待客廳。
雨后的院內,花木的清香徐徐散開,空氣里多了幾分冷冽的氣息。
青綠色的藤蔓從墻上垂了下來,藤蔓上的一朵朵白色花苞在夏風中輕輕搖曳,寧靜安詳。
蕭子魚看著一直跪在地上的丫頭,柔聲問,“你叫什么名字?”
跪在地上的丫頭急忙回答,“奴婢叫九丫!”
蕭子魚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她神色里流露出幾分迷茫,轉身朝著紫薇苑走去。
留在待客廳內的人,并沒有因為蕭子魚的離去,而覺得松了一口氣。
尤其是一直跪在地上的斷雨,此時更是哭的梨花帶雨。
這樣的蕭子魚比從前更可怕,尤其是她靜謐的神色,鎮定的不像是一個幼小刁蠻的孩子。渾身的氣質讓人覺得怪異,害怕的想要逃地遠遠的。
過了一會,斷雨才戰戰兢兢地看著顧二太太,“二太太,你得幫幫我啊!”
“幫?”顧二太太繃著臉,“我怎么幫?”
斷雨對著顧二太太磕頭,“奴婢還想繼續伺候七小姐,求二太太做主!”
顧二太太皺了皺眉,沒有再理會她。而是看向了不遠處的柳媽媽,垂眸喃喃自語,“不應該啊,她明明用了那藥,怎么還會如此清醒。”
她的聲音極低,但柳媽媽依舊聽了個徹底。
那藥?
今兒顧二太太帶了一副藥材給她,讓她煎了給蕭子魚用下。
顧家祖上曾行醫,目前又是靠著賣草藥為生,自然知道藥性。柳媽媽當時沒有多想,便將藥接了過來,親自熬好了之后,送到了蕭子魚的院子里。
現在想來,她嚇的渾身冷汗淋漓。
她將熬好的湯藥遞給蕭子魚時,蕭子魚毫不猶豫的說不用了。而她再提起,蕭子魚干脆說苦。
不應該的!
柳媽媽想起曾有丫鬟說,蕭子魚每次用完辛辣的菜肴后,便會吩咐下人將苦瓜切成片,曬干后放幾片在茶水里清火。這樣的行為,一點也不像南方人。
這樣的蕭子魚,又怎么會怕苦?
而且,平日里的蕭子魚雖然沒什么精神一直昏睡,但是送來的藥都會乖乖服下,哪像今日這般推三阻四。
柳媽媽越想越怕,連顧二太太欲言又止的神色都沒有注意到。
她滿臉陰沉,而心里恐懼也逐漸將理智掩埋。柳媽媽轉身掀起簾子,不顧一切的朝著蕭子魚消失的方向追去。
彼時,初晴和蕭子魚并沒有走遠。
“小姐!”初晴跟著蕭子魚走了一段路后,有些擔心都上前扯了扯她的衣袖,“二太太是不是為難你了?要不要吩咐人把消息送到寒山寺,讓太太知曉!”
蕭子魚語氣平靜,“母親知道了,又能如何?”
初晴被這句話問的啞口無言。
是啊,顧氏知道了,又能如何。
無非是和從前一樣,東拼西湊給顧家送銀子。
“奴婢。”初晴眼眶微紅,“心疼小姐您啊!”
蕭子魚神色迷惘,“心疼?”
她說話的語氣有些捉摸不定,像是拼命在回憶什么事情,卻又無論如何都記不起了。
“墨硯的腿好了嗎?”蕭子魚突然問。
初晴不明白,為何蕭子魚會問這個問題,只是趕緊點頭,“好了,都能跑了。小姐,你可真厲害,你怎么知道,那些藥能救墨硯啊?明明被王管事打成那樣了!”
蕭子魚微微蹙眉,“是啊,我怎么會知道!”
初晴被蕭子魚的話弄的徹底糊涂了。
她有些疑惑的看著蕭子魚,頓時渾身僵硬。
她自幼跟在蕭子魚身邊伺候,知曉蕭子魚的脾性,雖然大大咧咧卻沒有任何壞心,高興時也總是會露出無憂無慮的笑。
初晴從未見過這般的蕭子魚,一臉痛苦又像一個被人丟棄而不知所措的人。
絕望到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