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歸

021:只信你一次

提起慕百然,喬氏的臉色便又不好了。

她猶豫了許久,才試探著問,“你當真會修治藥?”

“會!”蕭子魚說,“若是三伯母不相信我,可以拿我閑來無事炮制的生半夏去藥房問問!”

喬氏沒有回答,而蕭子魚已經站了起來。

她走進了內室,片刻后又走了出來。蕭子魚將一個檀木小盒放在了喬氏的面前,“我方才說了,二堂哥的腿里有東西,越早拔除對二堂哥越好!”

蕭子魚頓了頓,又說,“若是拖久了,這東西會要了二堂哥的命!”

喬氏情緒復雜,胸口傳來的疼痛愈來愈劇烈,她的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子,渾身僵硬根本不能動彈。

若是不治,來日會要了蕭玉軒的命。

曾經,那位慕大夫也曾提起過,但是,在所有的大夫里,也只有他一個人提起過。

喬氏不再多想,她顫顫抖抖地站了起來,拿起放在桌上的檀木小盒,沒有回答好或者是不好。

她抬起腳朝著屋外走去,等到了門口時,突然滯下腳步說,“一次,我只信你這一次!”

她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將這句話擠了出來。

屋門從內被打開,柳媽媽趕緊走了上來,扶住搖搖欲墜的喬氏,一臉慌張,“太太,你這是怎么了?七小姐又惹你生氣了嗎?”

柳媽媽眼里的討好,怎么也掩蓋不住。

然而喬氏并沒有回答,她只是慢慢地朝著院外走去,等到紫薇苑的大門外,喬氏的貼身嬤嬤走上前,從柳媽媽的手里接過一臉疲憊的喬氏,一句話也沒有說。

曹嬤嬤是喬氏的陪嫁嬤嬤,是看著喬氏長大的人,她很少看到喬氏露出如此慌張又無助的一面。

她沒有讓柳媽媽等人跟上來,而是獨自扶著喬氏慢慢地朝著百雨院走去。

走過抄手游廊,喬氏突然停下腳步,說,“曹嬤嬤,你相信一個人會突然性情大變嗎?”

“太太是說七小姐嗎?”曹嬤嬤聲音低沉,“老奴也覺得七小姐很奇怪!”

整個人像脫胎換骨一般。

喬氏不解,“為何?”

曹嬤嬤扶著喬氏又繼續朝前走,“前幾日表少爺來看二少爺,曾和老奴說起一件事情。他說,顧二太太出事了,在出事之前見過七小姐!”

其實這件事情并不奇怪,但是后面的事情,卻十分詭異。

喬氏皺眉,“不是不讓顧家的人進府嗎?”

“是柳媽媽的主意,七小姐并不知情!”曹嬤嬤解釋,“顧二太太見不到四太太,便直接去找了七小姐。那會七小姐的病還未痊愈,她想趁著七小姐病的迷糊,從七小姐哪里拿銀子,結果七小姐卻將顧二太太羞/辱了一頓。”

以蕭子魚的性格,沒動手打人,已經不錯了。

罵人,也是常事。

曹嬤嬤頓了頓,又說,“顧二太太自然不想空手而回,她最后要七小姐的那朵珠花,就是從前三爺從戴姨娘哪里隨便拿給七小姐那支!七小姐倒是大方,她將珠花給了顧二太太,卻說,珠花不祥!顧二太太沒有相信,結果……”

曹嬤嬤說的時候,只覺毛骨悚然。

喬氏驚訝地說,“結果,顧二太太出事了?”

“是啊!”曹嬤嬤點頭,“她去寒山寺找四太太的路上遇見了郡城逃難的流民,最后逃跑時跌下山崖,尸骨無存!”

這下,喬氏徹底怔住了。

巧,太巧了。

這些年來姑蘇郊外一直很太平,寒山寺怎么會突然出現流民?

她渾身冷汗。

“她……她還是蕭子魚嗎?”喬氏喃喃自語,“是不是……不是了?”

曹嬤嬤沒有回答喬氏,她不知該如何回答喬氏。

這種事情,誰又能說的清楚呢?

當年,喬老太爺雖是試藥,但是經歷的事情,更是奇怪。太過詭異的事情,她們也不知到底是為什么!

喬氏緩緩地從震驚里清醒過來,然后站穩了身子,臉上露出了笑意,“老天開眼,這次肯定是老天開眼了!曹嬤嬤,你給我準備馬車,我要去喬家的藥房,快,就是現在!”

喬氏說完,立即朝著外院走去。

她的腳步匆忙,和方才判若兩人。

曹嬤嬤有些驚訝,但是還是立即追了上去。

喬氏離開的時候,神色很差。

柳媽媽以為蕭子魚惹得喬氏生了大氣,在伺候蕭子魚時便更不如從前了,有時送來的茶水,帶著一股奇怪的味道。

她對蕭子魚的輕視和怠慢,顯而易見。連帶院子里其他丫鬟,也開始偷懶,她們對蕭子魚的語氣十分不客氣。

蕭子魚也不生氣,只是吩咐初晴重新換了一壺。

初晴瞧著蕭子魚的處境,眼里全是心疼。

那一日,小姐到底和三太太說了什么,能把三太太氣成那樣?

她擔心,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詢問。

五日后。

柳媽媽突然被帶走,送到了戴姨娘身邊,紫薇苑里的丫鬟也徹底的換了一撥新人,更讓初晴驚訝的是,一個瘦骨嶙峋的外院丫頭突然成了一等丫鬟,還被送到紫薇苑貼身伺候蕭子魚。

這個丫頭,初晴覺得似曾相識。

她想了很久,才想起這是被顧二太太臭罵了一頓后,又被斷雨羞/辱的小丫頭。

尚不足半月,這個小丫頭比從前更瘦了,連一身用好料子做成的衣裳,也遮不住她的憔悴。

只是被收拾過的小丫頭,面目倒是出奇的清秀。

“奴婢……奴婢。”小丫頭大力地跪在蕭子魚身前,聲音哆嗦,“奴婢九丫,見過七小姐!”

她到現在都覺得,自己肯定沒睡醒。

她跟在曹嬤嬤的身后,以為自己又會和從前一樣,替內院那些金貴的丫鬟們擋災。結果,曹嬤嬤說她以后再也不用回外院了。

她留在內院伺候蕭子魚,還被升了一等丫鬟,月例也比從前高了不少,足足有二兩銀子。

所有的一切,讓她覺得自己是在夢中。

蕭子魚將手里的書放下,輕聲說,“往后,你便不叫九丫了,你叫初雪!”

小丫頭重重地對蕭子魚磕頭,因為用力過大,她的額頭立即紅腫了起來。

很疼,這不是夢!

她還未回答,便聽見蕭子魚說,“再磕就磕壞了,我讓你過來,不是讓你來磕頭的!你從前應該見過我身邊的斷雨,我不希望你和她一樣,明白嗎?”

蕭子魚說的直接,語氣卻很和善。

九丫自然知道蕭子魚說的是誰,她至今都記得斷雨發怒的樣子。她害怕斷雨說的話是真的,她不想再被賣出去。

若不是蕭子魚讓她來內院伺候,她在外院怕是也活不了多久。

她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蕭子魚和善的話語,讓她有些難過。她很想留在內院,不想再回外院了,可是若她在蕭子魚身邊,會連累蕭子魚的。

九丫眼眶微紅,“奴婢多謝小姐恩典,只是,奴婢沒有福氣伺候小姐!”愛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