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風院里。
沈暖玉研究食譜書,看到不懂的地方,正想叫馨香過來問問,一抬頭,見郝婆子來了。
郝婆子一腳門里,一腳門外,笑著說:“奶奶吩咐的事,奴婢給打聽著了!”
把沈暖玉聽糊涂了,她最近有吩咐郝婆子打聽什么事了么,笑著招呼,“媽媽過來坐。”
“二爺是搬回學館里了!還是四爺派人去二老爺家專門接的呢,這回專給二爺分了個屋兒,就緊挨著老先生的下處,有不會的文章,請教老先生還方便。”
昨晚沒休息好,又看了近三個小時的書,沈暖玉覺得頭昏腦漲,有點反應不過來郝婆子說的人都是誰。
腦袋里翻譯一遍:二爺就是原主的弟弟沈端堂;四爺應該是高四爺,高寒冷的弟弟,四奶奶大梅氏的丈夫,讓大梅氏的貼身丫鬟懷上孩子的那位;二老爺應該是原主的叔叔,那日老太太生日宴,真心關心她的沈二夫人是其妻子。
“這回牛家那孩子可不敢欺負二爺了,聽二夫人說,是侯爺和四爺說接二爺回學館的,在學館里多好啊,又供飯食,又管零嘴,筆墨紙硯,生活用品沒有不發的,趕上節下,端午發粽子,中秋發月餅,年節還給做新衣裳呢!”
沈暖玉聽著感慨高家自己開的這私人學校福利待遇是真好。
“昨兒侯爺不來咱們暖風院了么,”郝婆子打量著沈暖玉下眼瞼的淡淡青色,笑著說:“奶奶想知道二爺搬沒搬回學館,問問侯爺不就得知了,馨香姑娘還親自跑奴婢家里讓出府去打聽打聽。”
沈暖玉笑著:“是有些舍近求遠了。”擺擺手,讓郝婆子湊近一些,組織語言說:“媽媽是有經驗的人,有件事兒,我想和媽媽打聽打聽。”
郝婆子欠身過來,賠笑著說:“什么事,奶奶說就是了,奴婢聽著呢。”
這話實在是有點難以開口。
沈暖玉清了清嗓子,“媽媽知道的,侯爺昨晚留在了暖風院。二太太那日把夏義媳婦派到院里,每日熬滋補的湯藥,也是希望我能早日……”人要沒臉,天下無敵。只是要做到臉上不紅不白談論此事,也挺難的。
郝婆子見沈暖玉低了頭,紅了臉的光景,就笑了,“奴婢聽明白奶奶的意思了,奶奶是想早點為侯爺開枝散葉了?”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力氣,沈暖玉點了點頭,豁出去了,“所以什么日子到一起,容易懷上呢?”
郝婆子又湊過來一些,“這事兒怨奴婢了,是奴婢粗心,沒把這么重要的事和奶奶說,倒讓奶奶開口來問。”
其實哪是這么回事,郝婆子回想:當日沈大姑娘剛嫁到侯府里時,她作為陪房婆婆,怕大姑娘家的不懂這些,就預備傳授些經驗的,只是那時候沈大姑娘根本就是諱莫如深,回避男女那些事。再有這一年來,侯爺來暖風院的次數十只手指頭數得過來不說,還得閑兩只,這也是成親都一年多了,沈大姑娘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的緣故。
“媽媽快別這樣說。這些時日,媽媽提點我的還少么,要沒有您在旁邊幫襯提攜我,遇到難事兒,我真不知道該向誰討主意了。”沈暖玉腹語:倒是快說重點吧。
自家奶奶說話越來越中聽了。聽的郝婆子心里熱乎乎的,笑起來,準備把臉皮兒矜持什么的都先往旁邊擱一擱,要奶奶能給侯爺生個兒子,那以后是要繼承爵位的,母憑子貴,往后可就有享不完的榮華富貴了,作為陪房婆婆她也跟著沾大光了。
“依奴婢的經驗來說,來小日子前一旬,兩個人到一塊兒,最容易懷上。”
沈暖玉打起精神仔細聽郝婆子分析。
“……奴婢記得清清兒的,懷老大那時候,還在新婚里頭呢,也就是來小日子前七八天,到一起兩三次,就懷上。后來老頭被大老爺派去管車馬上的事,一管就是三年,那時候忙了,他月中下旬忙得緊,上旬倒是常回家,那三年奴婢肚子就沒有動靜。等后面車馬的事兒交給別人了,月中他不忙,兩個人到一起的時候多起來,馬上就懷了老二。”
沈暖玉推算著問:“所以媽媽的月信是在下旬?”
郝婆子點點頭:“奶奶頂是冰雪聰明的一個人,奴婢還怕笨嘴拙舌的說不明白呢,沒想到奶奶一就聽明白了。”
沈暖玉是大致聽明白了。在沒有受精卵,排卵期概念的古代,郝婆子單憑自己摸索總結出這些經驗,也挺讓人佩服的了。
“奶奶的小日子在十五六日前后,那也就是往前推七八日,只要每個月六七日侯爺來暖風院,奶奶為侯爺開枝散葉的日子還遠么。”
沈暖玉點點頭,所以每個月的六七號左右,無論如何也不能和高寒冷在一起,只是這事……
“媽媽說的倒是,只是侯爺來不來,也不是我能決定的。”
郝婆子心里想:這就要憑各人本事了。要懷個孩子哪有那么容易的,這府里妻妾成群,也沒見哪個左懷又抱。
“這幾日侯爺不都來咱們暖風院了,”郝婆子勸慰沈暖玉,“要奴婢說,現下正是好時候,府里就奶奶一個,奶奶只要多對侯爺上上心,還愁侯爺不過來。”
又是傾囊相授經驗見解,沈暖玉聽郝婆子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這話不該奴婢說的,話說的造次了奶奶也擔待些,奴婢的心奶奶是知道,是一心一意,甚至比奶奶自個兒都盼著您和侯爺恩恩愛愛,和和美美的。”
“天下的爺們兒,甭管是王侯將相,還是書生秀才,甚或是府里的小廝外頭的乞丐,哪個不喜歡被捧著,哪個又受得了嬌嗔軟話。”
郝婆子這有點苦口婆心的意思了,“奶奶的學識在京城是數一數二的不假,只是過日子,誰是照著書本來的,侯爺白日里在朝堂上什么樣的大才子大名人遇不著,天下的文章都閱倦了,晚上到奶奶這里來,不想再看奶奶端著拘著了。咱們女人有什么,從頭上戴的,身上穿的,腳底踩的,哪一樣不是爺們兒給的,能回報給爺們兒的,也就只有通身的溫柔和體貼了。”
所以古代的女人在男人面前之所以毫無地位可言,究其根源是因為經濟不能獨立。
沈暖玉聽明白了,這個道理在現代也同樣適用。
一語未了,突聽外面巧萍道:“我知道了,奶奶在屋呢,這就進屋去回稟。”
等巧萍進來,沈暖玉聽她說:“老太太讓奶奶過安怡居去,促的急,讓馬上就去。”
老太太現在讓過去,是說馨香配給孫力兒子的事兒么?
那正好啊,她倒正想把這事拿到明面上來說呢,于是坐直了身子,叫巧慧進屋,“梳妝,去安怡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