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正文卷←→:、、、、、、、、、、、、、、嬴風費力的睜開眼時,檀邀雨的臉模模糊糊地顯現出來。他抬起手,輕輕握住邀雨正撫摸他臉的手,又輕輕將整張臉都輕輕地貼進了邀雨的手掌。
兩人都沒有說話,就這樣坐了一會兒,確認嬴風的神志都恢復了,邀雨才將人扶起,親手給他喂米湯。
才喂了兩口,嬴風便將碗接過去,自己大口喝干了,隨后起身,將邀雨抱上榻,口氣帶著責備道:“究竟是我昏倒還是你昏倒?怎么你這臉色比我還差?”
檀邀雨也沒客氣,為了最后的那日必須養精蓄銳。最近不是她在昏睡,就是嬴風在昏睡,倒是忙壞了祝融照顧他們。
邀雨掀了被子直接躺下去就睡,顯然也是累急了。
等她醒了,已經是第二日上三竿。
瞟見嬴風正坐在窗前烹茶,突然覺得時光正好。便起身踩了木屐,“踢踢踏踏”地到他對面坐下,看他給自己倒了杯茶,又端出一盤軟糯的點心給她。
“先吃一些墊墊肚子,這樣才好喝藥。”
檀邀雨捏起個點心,卻沒什么胃口。從前她最愛的吃食,此時都味同嚼蠟。只是勉強自己小口吃著。
“我此前一直沒問你在嬴家發生了什么事。你這次昏睡時一直在呻吟,幫你查看時才瞧見你身上許多處傷。你如今在做的事,可也是與嬴家有關?”
嬴風故作驚恐地緊了緊衣領,泫然欲泣般道:“你瞧了在下身子,那可要對在下負責!”
見邀雨一個白眼掃過來,嬴風又換了副不正經地笑臉貼過來,“怎么?懂得心疼自家夫婿了?……嘶哈……”他話還沒說完,就因為附身太過,牽扯到了身上的肌肉,疼得直咧嘴。
檀邀雨嘆了口氣,“你之前說告訴我的時機未到,我雖不知你的時機什么時候到,崔浩這邊卻是布置得差不多了。”
嬴風揉著依舊發痛的身體,看了眼門梁上又少了兩個撞木的風鈴。
邀雨雖然表面上是幫拓跋燾解決了暫時不立太子的問題,可實際也是給北魏埋下了隱患。一旦拓跋燾有什么意外,沒有名正言順的繼位者,勢必會導致奪位之爭。
如今無論是漢臣,還是鮮卑貴族,都做不到內部齊心,只需要一個契機,就能讓他們變得一盤散沙。
“你放心吧,我這幾日都會留在觀中,不會節外生枝的。”
為了練功,他過度提升自己內力,導致身體越來越難以承受。這次好不容易就要跳到七十丈的高度,身體卻如撕裂般疼痛,直接在空中就失去了神志。
幸好師伯和師叔相救才沒被摔死!姜乾說他必須休息幾日,待身體適應了,才能繼續。
所以即便他此刻心急如焚,卻不得不停下修煉。
見嬴風依舊不愿告訴她自己究竟在做什么,邀雨也不再追問。
她與崔浩的對弈,如今已經走到了最后一步,成與不成,只看今夜的酒夠不夠純,菜夠不夠香了……
當天夜里,崔府修史的大宅里歡宴達旦,一壇壇酒被抬入大宅內,熱鬧得場面拱得年輕的子弟們忘乎所以地高歌起來。
氣氛正酣之時,也不知是誰將他們剛著好的初稿拿了出來,先是相互吹捧他人的筆墨功績,又開始飄飄然地覺得此書一成,他們的青云路便從此平坦。
眾人本就是因修史一事聚集在此慶祝,此時有人提起,大家便開始紛紛就魏史侃侃而談。只可惜……酒醉之下,少了幾分克制的年輕子弟們,很快就從評說文墨變成了對所記錄之事的指點。
甚至有人因建朝之前的一些舊事大放厥詞,覺得那些不堪入目的事兒實在不配記錄在冊。
一石激起千層浪,很快年輕子弟們就開始借著酒勁相互爭執,完全沒了顧忌。偏巧建寧王與宗室之人飲酒后歸家路過,聽到里面的言論,當即氣得鼻子都歪了,直接調了禁軍將整個大宅的子弟全給捆了!
建寧王露夜進宮告狀。待崔浩聽說事情經過,也連夜入宮請罪時,事情已經再難掩蓋了。
無論是那份剛剛刻寫完的初稿,還是那捆了一院子的人證,都讓崔浩沒了退路。
建寧王還從大宅里搜出了一個刻了一半的石碑,崔浩顯然是打算讓后世千秋都來嘲笑他們的祖先!
建寧王指著崔浩的鼻子罵道:“鮮卑貴族南征北戰,養著你們這群只會拿筆的廢物!你們吃我們的,喝我們的,還敢嘲諷我們鮮卑人的祖先!還以此當做佐酒的趣事!?簡直是一群白眼狼!”
“陛下!”建寧王又怒氣沖沖地轉向拓跋燾道:“請您務必嚴懲這群漢人!將他們全都發配為奴!至于崔浩!他污蔑拓跋氏的先祖,更縱容子弟嘲諷宗室,其行可惡,更有甚于那群漢人!理當奪去官位!就地處死!”
拓跋燾看向跪在地上的崔浩,“崔司徒作何解釋?”
崔浩跪在地上,堅定道:“臣并非污蔑拓跋氏的先祖,而是按照陛下賜下的書冊據實以記。至于子弟們妄言宗室,的確有錯。但請陛下看在他們年少氣盛,又是酒后失言,還請從輕發落,莫要寒了一眾臣子的心。”
建寧王聽到這話更加惱火,“你這分明是強詞奪理!你休要在此混淆視聽!不過是幾個漢人,還罰不得了?!難不成大魏沒了你們幾個漢人就滅了不成!你說那書冊是陛下賜予,可有證據?!當日陛下賜的禮物,皆有登記在冊,從未有你說的那卷書簡!”
拓跋燾冷冷地瞪著下面的二人。
建寧王會揪著崔浩的錯處不放,一半是覺得自己的祖先受到了羞辱,一半是為了打壓漢臣,將此前的面子找回來。
而崔浩,讓拓跋燾感覺十分不滿的是,事到如今,他依舊不覺得將舊時的陋習丑事記錄在史冊上是錯的。崔浩似乎在用一種漢人特有的姿態,對他這個帝王極盡嘲諷之勢。
“先將崔司徒和所有修史的子弟收押,此事容后再議。”
第二日朝堂之上,所謂的議事簡直成了謾罵現場。沒了崔浩的漢臣們群龍無首,又因自家郎君理虧在先,只能垂著頭任鮮卑貴族們罵個夠,再厚著臉皮請陛下從輕發落。
在漢臣們看來,拓跋燾不會降罪崔浩。因為崔浩寫得是實情,并沒有犯什么大罪。
然而誰也沒想到,漢臣們的態度進一步惹怒了鮮卑貴族。
于是鮮卑貴族們,前無僅有地齊心上書,要求拓跋燾必須嚴懲崔浩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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