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087節皇帝賜婚
087節皇帝賜婚
087節皇帝賜婚
月兒的話讓安秀愣住。何有保向來好性子,是不會莫名發火的,除非回來的人是何樹生。
儀仗開道,八面威風…
安秀咀嚼著這幾個字,身子有些寒意襲來。
“走,我去瞧瞧…”安秀說道,準備跟屋里的南宮說起聲,讓他自己喝粥,等會兒再來陪他。
南宮卻挑開簾布出來,看著安秀的發絲披散在肩頭,衣裳著的也是平常衣裳,挑了挑眉道:“安秀,你回房梳理發髻,換身衣裳再去吧!不管是誰來了,你此刻的模樣都是失禮的。”
如果是何樹生回來了,更加不能讓他看到自己的是衣衫不整。安秀知道南宮游出的心思,點點頭,如果這樣出門,的確有損寧南侯的形象。不管來的誰,都是外人了。在外人面前衣衫不整,的確有失尊嚴。
安秀回房,月兒與夏露幫她尋了一件天寶藍色的外袍,腰間束墨色玉帶;青絲束起,帶上了候主的官冠。面如白玉,英姿落拓,是一等一的人才。夏季穿這樣的衣衫,安秀的胸前必須裹上胸束,否則極其難看。
夏露為她不值得,明明是多么國色天香的女兒,非要扮成男子!
安秀趕到門口的時候,正好瞧見朱慶拉著何有保。而何有保老淚縱痕,他的旁邊,跪在一個男子,解開了上衣,光著膀子,背上幾條明顯的紅痕。
門口圍滿了人。有人眼尖,看到安秀過來了,忙低聲道:“候主來了…”
何樹生身子微微一顫,繼而緩慢抬眼看著安秀。他這一走便是四年,整整四年里,安秀似乎變了很多。她依舊是那樣的模子與臉龐,但是走路很穩重,眉眼里帶著威嚴與英氣,不再是以前那個小小的商戶女,而是一國的二品候主。
何樹生將上衣穿上,怔怔望著她輕布走來。
他在看安秀,安秀亦在瞧他。細細算來,如今快四年半沒有相見了,他那時才十五歲,如今已經滿了十九歲,徹徹底底成了大小伙子。身量已經高安秀一個頭,高大威猛;鼻梁高挺、眼眸深邃,是個極其英俊的男子,甚至南宮都缺少他一份英氣勃勃。
小時候他很瘦,又黑,安秀總是盼望他長大了可以又高又帥的,跟何江生一樣。如今他已經長得比何江生還要高大,還要好看,但是為什么安秀看著他,覺得他像是個陌生人?
“秀…”何樹生的聲音有些激動,帶著一絲顫音。
安秀瞧了瞧他的儀仗隊,的確是風光極了。街坊四鄰早就聽說了候主男人的事情,知道是何大人回來了,何有保又大鬧,自然聚在門口看熱鬧。安秀沖何樹生笑道:“何大人,家父失態,讓您不便,別忘心中去,本侯道不是了!”
然后又向小廝們厲聲說道:“何大人上府拜會本侯,卻被攔在門口,這是哪家的規矩?怎樣迎接貴客你們都是不知道的?”
小廝們這才迎了儀仗隊進門。
安秀走到何有保身邊,拍了拍他的手,低聲笑道:“爹,別這樣,您這樣倒是叫女兒難做了!快讓他進府吧,不過是個官員拜會,哪里值得您發這么大的火兒?”
何有保的老淚又流了下來,哽咽說點點頭:“這個畜生,他就不該進這個大門…”
“好了爹,先回房吧,等會兒我再去叫您來!”安秀低聲笑了笑,又向朱慶說道,“叫人送老太爺回房…”
朱慶招呼兩個小廝過來,扶了何有保回去。
何有保雖然不甘心,還是聽安秀的話,跟著小廝走開了。何樹生聽到安秀口口聲聲拒人于千里之外,心痛如刀絞。他站在安秀的身后,看著她又吩咐下人道:“朱慶,請何大人去東廂閣坐。何大人先請,本侯看看父親去,稍后便來…”
何樹生想跟著她一塊兒去看看何有保,讓他把心中對自己的怨氣都發泄出來,父子二人才好說話。可是安秀口口聲聲都在說什么“家父”“何大人”,分明就是把何樹生當成了外人。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做的事情,如果不解釋清楚,想父親與安秀給他好臉看是不可能的。他們的反應,一個暴怒,一個過分的冷漠,都是在何樹生的預料之中。他沒有糾纏,笑道:“多謝寧南侯…”
聽到何樹生叫她寧南侯,安秀噙起一絲苦笑。她覺得老天爺都不會讓她回頭。如果南宮晚一刻趕回來,安秀都不能確定自己的心。這四年,她雖然從來不說,亦不表示,可是哪一刻不期待何樹生突然回來,回來把事情解釋清楚。最壞的結果,也回來跟她說一聲對不起,讓她曾經的婚姻有個圓滿的交代。
可是今日南宮回來了,稍后何樹生也回來了,安秀才真正明白,她的婚姻,早在休書寄回來那天便已經交代清楚了,只是她自己一直堅持不肯放手罷了。等過了,盼過了,哭過了,忘記了,他卻回來了!
小廝們扶了何有保去春雨的院子,何有保還在哭,可見他真的是百感交集。他與安秀不同,何樹生始終都是他的兒子,就算他不孝順,這么多年對父親不聞不問,但也不能改變他是自己兒子的事實。
“我只當他死在外面了…”安秀剛剛進院子,便聽到何有保的聲音哽咽住了,對春雨說道,“自小的時候,吃不飽飯也要讓他吃飽,含辛茹苦養大了他,哪里知道是這么個無情無義、不忠不孝的東西!既然做出了這樣天理難容的事情,他還回來做什么….看不到他才好,才算他死了…”
“老爺,您別氣了,您這樣生氣,候主放心不下您,更加難過了…候主已經不容易了…”春雨安慰何有保道。
安秀放重了腳步,門里的丫鬟聽到來人了,忙打起簾子出來,瞧見是安秀,都行禮。
春雨還有一個多月便要臨盆了,肚子圓鼓鼓的,比一般人的肚子都要大幾分。她也要行禮,安秀忙攔住,笑道:“春姨娘怪別傷了孩子,坐吧!”
春雨也不客套了,就勢起身。
何有保還在難受,悶聲不說話。他難過的時候,特別想抽幾口旱煙,但是這東西早已經被安秀丟了,如今他不知道怎么了想起這個來。重重嘆了一口氣,何有保道:“秀啊,你不用顧及爹。你要是心中恨那個不孝子,想怎么收拾他便怎么收拾。你就不該讓他進府的!”
安秀笑了笑:“爹,不是這話!樹生回來,排場又大,門口那么多人看好戲,我要是不請他進門,不是給別人添了笑料?而且,我和他的事情,都過去四五年了,我心中早就放下了。您是我的義父,樹生也就是我的弟弟啊!從小,我也是把他當成弟弟的…”
只是后來變了,什么時候變了,安秀也不清楚了,可能是有了肌膚之親過后吧?
“秀啊,你這些話,不是安慰爹的吧?”何有保見她說的很輕松,其中心中不知道多么難受呢,當初安秀的心疼,何有保歷歷在目,所以心中更加怨何樹生。當初知道他休妻,何有保氣得整整病了半年,想要輕易原諒他,也是不可能個的。
“不會的爹,我是真的放下了,對樹生沒有怨言!我們自小像親姐弟一樣,我也希望他有出息,為家門增光!如今他出息了,我也替何家高興呢,豈會生氣?”安秀笑道,“爹,您也別怪他了。如今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晚上咱們一塊兒跟他說說話,問問他這次為何回來…”
何有保脖子一梗,道:“秀啊,你心眼兒好,爹不去跟他說話。爹只當沒有這個兒子…”
春雨在一旁笑著勸解:“老爺,小輩們哪有不做錯事?長輩還能總揪著小輩的錯處不放?候主寬宏大量,都不計較了,老爺就給候主這個面子,去瞧瞧。父子幾年沒見了,如今您打罵過了,聽他說說話兒吧,也許他有一肚子話跟您說呢?”
何有保無奈地嘆了口氣,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只得道:“既是這樣,我聽你們的…”
安秀心中卻在笑,春雨的一句話,頂上安秀的十句。懷了孕的女人在男人心中的地位真的是不同的,令人羨慕不已。等她跟南宮成親了,安秀也想盡快要個孩子,將來體會為人母的喜悅。
春雨臉上洋溢的幸福,令安秀很向往。
“爹你答應了,我便叫人去安排樹生住下,晚上吃了飯我們再過去坐坐吧!”安秀笑道,“不管他要跟我們說什么,爹您都別生氣。他難得衣錦榮歸,是咱們家的驕傲。如果他要回鄉祭祖,您帶了下去,族里的人一定都會高興的…”
何有保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擔心安秀會想不通,怕她這樣寬宏大量不過是做出來安慰自己的,頓時道:“秀啊,爹是給你的臉子過去坐坐,至于別的事情,還是別搞了。他對不起你,莊子里人都知道了,要是他回鄉祭祖,你的臉往哪里擱?你如今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了!”
安秀知道何有保的顧慮,這個老人一輩子都是這樣質樸與善良,一輩子都為為了她考慮,安秀也得為了他想一回,難道他真的不希望兒子榮歸故里,在族人面上揚眉吐氣嗎?在祖宗面前增光彩嗎?
有的,每個人都有這樣的私心。但是何有保愣是把這些私心擠到了一邊,不讓它們跑出來,他不想自己的任何行為令安秀難堪。不管安秀是貧窮還是富有,何有保都是這樣維護她。
何有保甚至比心疼何樹生和何玉兒更加心疼安秀,可能心中念及她是個無父無母的孩子吧?這個世上,總是有那么無私的人,何有保便是這樣的人,
“爹,我真的不在乎…”安秀說道,繼而笑了笑,道,“爹,我有事跟您和春雨姨娘說說,讓丫鬟們都出去吧…”
春雨愣住,不知道安秀想說什么,還是擺手讓丫鬟們都出去了,關上閣門,不要在簾外站著。
等丫鬟們都出去了,安秀才笑道:“爹,我想成親了,嫁給南宮游出…”
何有保一聽安秀要成親了,心中很高興,但是聽到她要嫁的人,十分愕然。南宮游出只是他們家的小廝,養了七八年了,雖然長得不錯,卻比安秀小,比安秀身份低微,何有保有些舍不得安秀這樣委屈自己。
哪家的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兒女有個好的歸宿?可是南宮游出根本配不上安秀啊!何有保道:“秀啊,你要成親了,爹高興呢,但是南宮他…他只是個下人,這樣會讓人看笑話的!”
安秀之所以支走下人,便是為了把南宮的身份告訴何有保。她之所以不避開春雨,主要是覺得春雨是個穩重的人,如果她將來能生個男孩子,安秀真的有心將她扶正。春雨不僅僅是個穩重貼心的女人,亦是個通情達理,聲明大義的,何有保需要這樣的貼心人。而且他年紀大了,不像毛頭小子喜歡左擁右抱,他只是想要一份穩定的感情,一個知冷知熱的女人。看他對秋霜的冷落便知道,何有保是個一心一意的人。所以扶正了春雨,對他們兩個人都好。何有保寬心了,春雨也安心。
“爹,其實南宮他并不是一個簡單的下人,他是西宛國的王子,是太陽汗的弟弟!”安秀說道,然后又跟何有保和春雨解釋了一下西宛國和太陽汗的意思,大致就是鄰國的王爺…
何有保與春雨都目瞪口呆,根本沒有想到南宮游出居然有這樣顯赫的地位。何有保甚至有些不太相信,擔憂道:“秀啊,你確定嗎?要是他騙你的,怎么辦啊?我看他不像是。如果他真的是王子,不回去享受榮華富貴,在咱們家做下人這樣辛苦?”
安秀只得又跟何有保解釋道:“爹,他能騙我什么呢?我既不是貪他的地位,又不是貪他的財力,他為何騙我?我有的他都有,他不要的,我亦不要!我們沒有誰對誰藏禍心,這個您就放心吧!”
“他為何這七八年一直呆在咱們家,照他的說法,他的父親娶了后母。后母亦有兒子,想繼承汗位,自然對他顧忌,百般陷害他,他勢單力薄不敢回去。后來,怕是舍不得我吧…”安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春雨聽了這話,心中澎湃起波濤,這么秘密的事情,安秀居然告訴了她,可見心中將她放在很重要的地方。春雨倒是不在乎名利,但是她需要信任與接納。安秀給了她這兩樣東西,讓春雨心中充滿了安全感和踏實!
“候主,南宮管家儀表堂堂,配候主正合適,金男玉女,天生一對啊!”春雨聽完了南宮游出的身份,衷心祝福道,然后問何有保,“老爺,您覺得呢?南宮管家人很好的。”
“南宮人不錯,話不多,本事不小。”何有保笑道,“不過他的身份,在咱們這里也不能公開,旁人還是會說閑話的。但是你們兩情相悅,爹也滿意,就擇日成親吧!”
安秀得到了何有保的認同,心中松了一口氣。南宮說得對,別人的閑話自然不會少,但是是否幸福,只有她自己知道。既然如此,讓別人說去吧,安秀不想一輩子活在別人的話柄中。
一個人不可能擁有全部的幸運,既然是這樣,便給他們一點笑料說去吧!
安秀讓朱慶去告訴何樹生,先吃飯休息,晚上的時候候主與老太爺才來看他。
何樹生上門便是客,自然客隨主便,安排下去吃飯住宿了。倒是跟著何樹生的心腹侍衛不高興了,抱怨道:“大人,這個寧南侯也太拿大了。大人您是二品尚書,跟她同等的官階!而且您還是皇帝最信任的大臣,比她這個閑散侯爺強多了,她怎么還擺譜了?”
何樹生以前的身世,霍家瞞得很緊,大家都不知道,連跟了何樹生四五年的親信也不知道。剛剛在門口見侯府中出來一個老太爺,那樣打二品大員,跟何樹生的人都驚呆了。但是何樹生下令誰都不可以動,親信們便猜測,這個老頭可能跟何尚書有點淵源,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何關系。
他們都以為,何尚書這次回鄉祭祖,來寧南侯府拜會,只是為了表達一下朝廷對寧南侯的關懷。
這個侍衛叫董陽,一直都是何樹生的親信。以前董陽只是京都街頭的一個小混混,打架偷竊無惡不作,有時也被官差抓住打得半死。何樹生看得出他功夫不錯,便接到身邊來調教。不出四年,如今已經是四品帶刀侍衛,有模有樣,早已不再是曾經的小混混了。
如今,霍家的長房算是徹底跨了,何樹生也不需要顧忌,看著客房里嶄新的家具,雖然沒有見過,卻倍感親切。這里便是他的家,有他的父親與他的妻子!何樹生嘆了一口氣,才對董陽說道:“寧南侯….是我曾經的結發妻子。剛剛的那個老太爺,是我的親生父親!”
董陽愣住,他跟了何樹生四年,何樹生對他有再生之恩,所以不管他是個什么樣的人,董陽都沒有資格說什么。但是他著實驚訝,因為何尚書是霍府的女婿,雖然他的妻子兩年前便病死了。不成想,他也做過為了榮華拋棄糟糠的事情啊。董陽趕緊低下頭,不看何樹生,生怕自己的情緒泄露了令主子難堪。
何樹生既然肯說出來,自然是不在乎的。他心中有很多的苦楚,唯有跟安秀與何有保才能細說。如今尚未晚飯,他便道:“董陽,你出去看看咱們的人都安排妥當沒有…”
他不過是尋個事由打發了董陽。
董陽忙不迭地走了,他是個粗人,不知道應該說什么。
等董陽走后,何樹生才從自己的行囊里,那個一個布包,仔細打開,里面裹了一塊黃布,上面有皇帝蓋的印璽,何樹生又看了一遍,才算松了一口氣想,心中念叨:“秀,你會知道我這些年為你吃得苦…別怨我,不管當初多么兇險,我都不應該令人難堪與傷心…不過,以后再也不用分開了,皇帝賜的婚,任誰都不能拆散你我了…”
安秀跟何有保與春雨說完話,便回到了南宮的院子,畢竟他的身子不太好,如今需要人照顧。安秀噓寒問暖一句,比丫鬟們說十句令他窩心,這點安秀還是懂的。
南宮躺在床上打盹,聽到腳步聲,立馬機警地睜開眼睛看著來人,看到是安秀了,便要起身。安秀忙道:“躺著吧,你這身子再硬朗,也要好好休息。多休息恢復得快一點…”
南宮點頭,沒有違背安秀的意思,只是坐起上半身,跟安秀說著話。南宮問道:“剛剛見到他了?”
安秀看了他一眼,笑道:“丫鬟們都告訴你了?”
“是我自己打聽的!”南宮笑道,“她們說什么何大人回來了,我猜想,怕是他回來了。他如今怎樣了?”
“只是門口匆忙見了一面,還沒有細談。跟我爹約好了,晚飯過后再去會會樹生…”安秀笑道,“我爹為此很不開心,樹生傷了他的心,怕是永遠都好不了。老爺子雖然善良,卻是個實心的人…”
“有保叔是我見過最好的人!”南宮感嘆道。
安秀也笑了起來:“我爹也是我見過最好的人。我想起曾經聽過的一句話:同樣的五谷雜糧,怎么能養出不一樣的人?我爹是老天爺對我的恩賜,才讓我遇到他。南宮,我曾經是個棄兒。”
“這個我知道,在何家莊的時候,那些長工們晚上沒事便喜歡說你的事情…”南宮說完,又覺得失言,頓時閉嘴。但是這件事安秀知道,也沒有多說什么,兩人說著話兒,時間便過得很快,不一會兒便黃昏了,丫鬟們問安秀哪里擺飯,安秀便道:“擺在這里,我今日在這里吃。”
月兒笑道:“候主,南宮管家身子不好,吃不得油膩的東西,晚上只有米粥和涼拌豆腐,您也留下來吃?”
安秀肯定地點點頭.無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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