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品貴女

十九章 心酸

穆采薇暗暗啐了一口,又繼續聽下去。

就聽一個年輕男子的聲氣兒響起來,“蓮花,這黑黢黢的天兒,咱倆站這兒不合適。再說,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咱們兩個私底下說這事兒,怕不好吧?”

林風的聲音聽上去還挺清朗,帶著一點點磁性,擾得人喉頭發癢。

就憑這副好嗓子,也足以勾魂神魄的。

這個林風,到底長得什么樣,竟讓原身為了他喪了命,還讓白蓮花那賤人哭哭啼啼的?

她忽然響起家里偏屋躺著的那個男人了,那男人雖然身受重傷,衣衫襤褸,當然被她給撕爛的,但也遮不住他的風華絕代。

那眉眼,那臉型,無一不透出恰如其分的美。哪哪兒都美,簡直美不勝收。

一時間,她腦子里,關于形容那男人容貌的詞都不夠用了。

這個林風若是比這男人還美,原身為了他,死了也值了。可萬一比不上那個男人,可就白搭了。

她砸吧了下嘴,為原身那樣的傻女人不值。

大千世界,美男多了去了,怎么就吊死在一棵歪脖樹上了?

等她變瘦了變美了,她可不在這小山村呆一輩子,她得出去見見世面去!

林風的欲言又止和吞吞吐吐,已經表明了他的意思。

白蓮花聽懂了,她哽咽了幾聲,忽然哭道,“風哥哥,你好狠的心!”

話落,采薇就聽見蹬蹬蹬的腳步聲,想來是白蓮花捂著臉跑遠了。

岸邊,林風孤影挺立,壓根兒沒有注意到采薇已經悄聲摸到了他身后的大柳樹旁。

她就是想看看推倒原身導致她死去的男人長什么樣!

林風似乎沒怎么上心,眼見著白蓮花跑遠了也沒有追去。

采薇暗想:這個男人估計不喜歡白蓮花,看來也是妾有情郎無意!

從背影看,林風也算是玉樹臨風、猿背蜂腰,個頭跟她家那男人差不多,粗細也相仿,就不知道面貌如何了。

她心里渴盼起來,有個聲音狂喊著“快轉過來”,兩手更是發癢,恨不得直接把林風拽過來好好看一看。

無奈那個林風只是背著手靠著柳樹看著遠處,壓根兒沒有轉身的苗頭。

她目前只穿著肚兜褻褲,也不好明目張膽地上岸看人家。

僵持了一陣,她打算悄悄地潛入水中的時候,忽聽林風冷哼一聲,“我堂堂秀才,大好前程,怎能娶你一個村姑?”

采薇心里咯噔一跳,終于弄明白了,原來林秀才壓根兒沒有娶蓮花的意思,不過是白蓮花一廂情愿而已!

想著那個蠻橫囂張的貨色也有被人看不上的一天,她心里莫名一陣清爽。

太好了,讓那個該死的蓮花哭死算了。

林風自言自語說完這句話,就邁著步子走了。從頭至尾,采薇都沒能看清他的長相。

不過聽了他那如此自負的一句話,她對他的長相也無所謂了。

既然人家連白蓮花都看不上,那對她這個身肥貌丑的原身自然也看不上了。只可惜原身搭上了性命,也算是至死不渝了。

見林秀才走得見不著人影了,她方才濕淋淋地爬上岸來。

晚風一吹,濕身子激靈靈抖了一下。

她趕緊放下肚兜里的慈姑,胡亂抹了把頭上臉上的水,就把掛在柳枝上的破褂子大襠褲子套上。

好在白蓮花和林秀才站在前邊那棵柳樹下,沒有發現她的衣裳。

穿戴齊整,她摘了根柳枝,挽起一頭濕漉漉的發,又順手扯了把河邊的香蒲,這才一手提著瓦罐,另一只胳膊腋下夾著那把子香蒲,衣襟上兜著慈姑,邁步騰騰地回了家。

穆寡婦正望眼欲穿地站在籬笆院門口張望,采薇和她使了性子走了,她也不敢去追,只好干著急等著。

眼下天都黑了也不見采薇回來,她頓時六神無主,焦急起來。

正急得搓著手想找鐵牛一起打著火把出去找采薇的時候,就見采薇手里提溜著什么東西一歪一斜地走過來。

穆寡婦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回來了?”她也不敢問采薇干什么去了,只討好地笑著,欲要上前接過她手里的瓦罐。

采薇也沒什么心情,淡淡地應了一聲,卻把瓦罐往身后藏了藏,“這里頭都是蛇、癩蛤蟆,你不能提。”

穆寡婦正伸出去的手跟被火燙了一樣飛快地縮回去,訥訥不敢言,“孩子,你,你,怎么捉這些東西?”

“想變美啊。”采薇刺了穆寡婦一句,推開門進了院子。

這個女人她很是懷疑不是原身的親生母親,她把她害成這個樣子,雖說沒有殺身之恨血海深仇,但她心里還是難以釋然。

穆寡婦趔趄著腳兒跟在采薇后頭,一雙眼直盯著她手里那個瓦罐子。這丫頭自打被林秀才給推倒磕破了后腦勺,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不僅不像之前那般聽話了,還膽子奇大,連蛇、蛤蟆都敢捉了。

更讓她難以接受的是,這丫頭竟想著變美了。

這可不得了,美,對她來說,就是殺身之禍。

她寧肯采薇變得又胖又丑,這輩子都嫁不出去,也不想讓她變美之后,惹來禍端。

采薇徑自走到偏屋,穆寡婦見她把腋下的那一叢枝枝葉葉放下來,不由收斂了心思,瞅了眼地上碧青的水草,很是納悶,“薇薇,你弄這些東西回來做什么?”

“吃啊。”采薇偏過臉來,一臉的呆木。自打知道穆寡婦毀了她的容貌,她對她就沒有好氣。

“這個東西能吃?”穆寡婦小心翼翼指著那叢香蒲,笑了,“這東西河里到處都是,沒聽說能吃呢。”

“我說能吃就能吃。”采薇有些不耐煩,硬搡了一句。

穆寡婦一聽采薇這話不好聽,嚇得也就不敢吭聲,賠笑往后撤,“那你忙,娘去屋里收拾收拾。”

等穆寡婦走了,采薇才抬起頭來,望著那個瘦小的背影,有些悵然若失。

她多么渴望有個親娘來疼,可眼下,這個娘實在是讓她疑慮重重。

心里亂麻一樣,她隨手把瓦罐放在門口,只去收拾撈來的慈姑,把香蒲一個一個摘下來。

“你,那樣對你娘,太過了。”

正忙活著,一個聲音忽然在頭頂響起,嚇了采薇一跳。

抬頭看時,正對上陸瑛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

偏屋里本來不點燈的,因為采薇在,穆寡婦才端來一盞豆油燈。

那燈明明滅滅,晃得陸瑛那張曠世絕色的面孔有些模糊。

采薇不服氣地瞪著他,陸瑛絲毫不示弱,兩個人就這么大眼瞪小眼瞪了半日。

“難道我說得不對?”陸瑛終是氣不過,冷冷指責了一句。

“你懂什么?”采薇不屑地睨了他一眼,憤憤地把手中的慈姑球莖扔到瓦盆里,“要是你有個娘把你害得又胖又丑的,你會好好對她?”

陸瑛沒想到眼前這個丑女人還不是天生的,他頗為吃驚,睜大了眼睛看著采薇,“你說的是真的?你確定你不是天生這樣?”

采薇冷哼一聲,“是不是真的關你何事?你只管養好傷走人就成!”

說罷,也不管陸瑛什么神情,徑自把慈姑球莖洗干凈扔鍋里,生了火,開始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