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品貴女

四十章 搜人

把馬齒莧、紫花地丁還有大薊小薊各抓了一大把洗凈放鍋里熬著,采薇就尋著角落里裝了蛇、癩蛤蟆的瓦罐子。

她家瓦罐子不少,一個用來給陸瑛當尿壺,一個用來下河捉蛇。

呵呵,用處還不少。

拎著那瓦罐子瞅了一圈,采薇又瞄了瞄陸瑛面前洗涮干凈備用的瓦罐子,憋不住想笑。

陸瑛一見這丫頭這樣,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了,氣得恨不能一腳踢爛那瓦罐。

哼,他以前在京里打死也不用這種瓦罐子當尿壺,他用的可都是描金的虎子。

虎子,懂不懂?

見采薇打量了兩個瓦罐子一陣,終于蹲下身來逮了只蛤蟆,捏在手里到處找合適的木棍。

陸瑛這才別扭地喘口氣,看著這個與眾不同的野丫頭,“喂,你讀過書?”

不讀過書的人,哪里知道告子的“食色,性也”這話?

采薇嚇一跳,這話怎么答?

她以前啥樣的都不知道,從穆寡婦只言片語里猜出來,原身應該讀過書的。

但什么時候,她哪里知道?

她只能閃爍其詞,“嗯,我爹活著的時候,念過兩年。”

這個時代,能念書的女子,非富即貴。

她這樣的人家,別說爹活著時候念書了,就算爺爺太上老祖活著,也不見得會念書。

除非,她爹是個讀書人。

所以,她繼續胡謅,“我爹年輕的時候讀過私塾,后來就教了我,只可惜他老人家……”

至于多老她不曉得,反正原身的記憶中沒有“爹”這一說。

陸瑛適可而止地嘆息一聲,打住不問了。

采薇見成功地糊弄過去,暗自松了一口氣。

這人,還真是心細如發,不過是言談間,就能扯出這么多事兒。

看來,她以后還是處處裝傻的好。

可不是個真傻子,裝也忒難了。

哎,做人難,做傻子更難!

采薇微微嘆口氣,低下頭就著火光去挑那蟾酥。

鐵牛、李大娘,以及他們這些接觸過他們母子的人,都靠這些東西了。

正忙活著,就聽籬笆門外有人啪嗒啪嗒跑近,還沒到門口,就聽帶著驚慌的女聲響起,“采薇,快快,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鐵牛死了還是李大娘沒了?

采薇忽地站起身,手里捏著那蛤蟆,許是緊張過度,把那蛤蟆捏得直翻白眼。

這聲音是蓮花的,她這大晚上的,怎么跑鐵牛家里了?

采薇忙三兩步竄到院里,就見蓮花手里提著一個油紙包兒,直往她面前闖,“我才剛從家里拿了幾張白面餅給你送過來……”

一邊說著,她一邊上氣不接下氣。

哦,原來送餅子看美男來了。

采薇松了口氣,斜睨了陸瑛一眼。

這么說,不是鐵牛和李大娘的事兒了?

那,到底什么不好了?值得這李家村第一白富美白蓮花小姐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了?

她的美男還好端端地躺那兒,她穆采薇絲毫沒有染指!

到底有什么不好?

采薇往她面前湊了一步,問道,“怎么了?哪兒不好了?”

白蓮花喘出一口粗氣,剛要說,忽聽“咯哇”一聲響起,她循聲低頭看去,就見采薇手里攥著的那只蛤蟆正鼓著眼瞪著她。

“啊……”幾乎能刺穿耳膜的尖叫聲,吵得采薇直想捂著耳朵。

“喂,你快說,鬼叫什么?”采薇忙把那只蛤蟆往腋下一夾,就去扶搖搖欲墜的白蓮花。

蓮花煞白著小臉,看也不敢看那只被擠在采薇腋下的蛤蟆,斷斷續續指著偏屋里的陸瑛,“我家……我家,來了好多人,都……都騎著高頭大馬,說是找一個男人,我猜會不會是他……”

話落,采薇就飛速地松開手,竄回屋里。

白蓮花噗通一聲癱坐在地上,白著臉直發抖。

這個穆采薇,不僅又胖又丑,還重口味,成天擺弄著癩蛤蟆、蛇、螞蝗的,還是個女人嗎?

采薇蹲在陸瑛面前,緊盯著他的眼睛,壓低了嗓子,“你,到底什么人?”

陸瑛神色倒是輕松自如,笑嘻嘻地,“我,好看的男人!”

采薇白了他一眼,知道問不出什么來,只道,“那些人不管是不是來找你的,都不能連累我家。現在你趕緊藏起來!”

陸瑛也不敢冒險,現在敵友不明,他又身負重傷,無法施展,可不能讓人找到。

“那,藏哪兒?”他不能動彈,上不得房翻不得墻,這小院又藏不住人,總不能讓他掘地三尺鉆進去吧?

采薇站起身來,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通。

偏屋除了一個土灶,就是一架熏得發黑的房梁,那房梁,藏只老鼠還差不多,連陸瑛一條大腿都藏不住。

堂屋除了一盤炕,房梁也很低,伸手都能摸到。

藏哪兒?

這個當口把他扔到外頭最好,可扔出去,萬一那些人是他的仇人呢?

他不死定了?

本來是抱著懷罪的心思救下他的,可幾天相處下來,這人除了嘴巴毒辣點兒,其他的也還不錯,還能時不時地開導她幾句。

不知何時,采薇竟把他當做家庭一員了。

見采薇四處亂看,急得額頭上都冒出豆大的汗來,陸瑛苦笑著就要掙扎起身,“算了,我還是出去避一避吧。”

話落,院內的蓮花忽然喊起來,“不行,他們已經跟著我爹朝這邊來了。”

這么快!

采薇驚得幾乎要跳起來,搓著手亂轉。

蓮花這會子也不知道哪來的精神,連滾帶爬地往偏屋門口來,“采薇,你快點兒想法子啊?”

聽那群人的口氣,似乎跟這個男人有仇。

雖然那些人沒有明說,但她還是聽得出來。這個男人這么俊,這么美,死了,豈不可惜了?

采薇沒理會蓮花,直著腦袋想法子,急得后背出了一層白毛汗。

陸瑛已經撐著身子半坐起來,摸著一根燒火棍就要往門口挪。

不管怎樣,他不能連累采薇一家。

這丑丫頭雖然成日損他,但照顧他還是盡心盡力,沒有她,自己說不定早死了。

罷了,只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報答她的救命之恩吧。

他搖搖晃晃咬牙拄著棍子站起來,看著采薇正急得搓手,豁然一笑,“傻丫頭,急什么?大不了一命抵一命,別怕!”

他做好了和那群人拼命的準備,安慰完采薇,低了頭就要從偏屋那矮小的門里出去。

采薇急得忙去拉他,兩個人拉扯間,絆倒了角落的水桶。

“嘩啦”,里頭的半桶水灑了一地。

蓮花急得直跺腳,“哎呀,采薇,你怎么越忙越亂?趕緊把他送到鐵牛家啊。”

送到鐵牛家?

就他這個樣子,還不得也染上鼠疫?

到時候雪上加霜,說不定還會送命!

采薇急切間,扯住陸瑛的手腕,低頭無意間看到那歪倒的木桶,突然福至心靈,整個人都興奮起來。

“快,蓮花,把他塞進桶里。”

她家這個提水的木桶挺大,這男人身量雖高,但挺瘦,應該塞得下。

蓮花還一頭霧水木呆呆的,陸瑛已是明白過來,咧嘴一笑,就往那木桶里坐去,“真有你的,這法子,也就你這丫頭能想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