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五章雙喜
二百四十五章雙喜
作者:
穆寡婦看著這一群威武雄壯的黑衣人瞠目結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采薇好心地跟她娘解釋,“娘,陸瑛已經回京,過些日子就來提親,您等著過好日子吧。”
看著穆寡婦轉了轉眼珠,半晌才活泛過來,采薇心情愉悅。
這個娘,總盼著她能嫁個好人家,這回算是瞎貓撞上死耗子了。
先前不知道陸瑛的身份,這會子知曉了,估計得高興壞了吧?
就見穆寡婦站在院子里呆了一陣子,忽然一把掐向采薇腰間的肉,疼得采薇“哎呀”大叫一聲,不滿地撅嘴,“娘,您干什么呀?”
“薇薇,是真的,是真的啊。我不是在做夢啊。”穆寡婦低低喃喃,狀似瘋魔了一樣。
采薇哭笑不得,驗證是不是做夢,她娘不會掐自己大腿啊,怎么偏偏掐自己腰間肉?
這個娘,還口口聲聲疼她呢。
穆寡婦終于緩過勁兒來,看著陳勇等人就是一陣傻笑,“你們等著啊,大嬸給你們做好吃的去。”
都是她未來好女婿的人,她自然要好好招待了。
“喂,娘,我們可不管飯的,這么多大小伙子吃窮了咱們家了。”她氣陸瑛的擅做主張,早就放下狠話了。
陳勇笑嘻嘻地上前,從懷里掏出一個錦緞荷包來,塞在穆寡婦手里,“夫人,這是我們兄弟的飯資,您且收著。”
“哎,哪能要你們的銀子?不過是一日三餐,嬸子對付得過來。”穆寡婦連連推讓。
采薇撇嘴冷笑,她這娘還真大方。不要人家銀子還一日三餐地管著,當她是土財主啊。
她每日兢兢業業地上起死閣行醫問診拋頭露面才賺來的銀子,哪那么容易花的?
“娘不要我要。”采薇不容分說把荷包接過來,揣入自己懷里。
穆寡婦急得直跳腳,“薇薇,你怎能這樣?沒得讓小陸子笑話。”
“笑話就別娶我。”她甩了句話,拎起那荷包施施然就進了屋。
穆寡婦站那兒不知所措,半晌才跟陳勇賠笑,“大人,小女不懂事,讓你見笑了。”
“沒什么,小嫂子挺可愛。”陳勇砸吧著嘴,似乎明白為何他家大人偏偏喜歡上采薇了。
的確與眾不同!
一連幾日,陳勇幾個人都是日夜輪換著,跟采薇同進同出,日子倒也太平。
到第十日上,采薇給李老太太拆了紗布,一家子都圍在李老太太身邊,異常激動地等待著好消息。
“老太太,您睜開眼試試。”采薇鼓勵一直閉著眼的李老太太。
李老太太眼皮子顫抖了幾下,還是沒睜開。
再怎么灑脫的人,只要心里報了希望,就會害怕。
“老太太,沒事兒,我這幾天給您換藥的時候,看了您的眼睛,好得很!”
采薇對自己還是有信心的,沒有排異反應,這些日子,李老太太吃喝睡都很正常,自然是沒事兒的。
李老太太這才慢慢地掀起眼皮,打開一絲縫兒。
門關上,窗上提前落下紗簾,都是采薇吩咐過的。
屋內的光線很柔和,并沒有刺得李老太太睜不開眼。
可她還是一點一點地打開,生怕自己睜得過快過大,失望也更大。
面前一張張關切的臉,都清晰地映在自己的眼睛里,李老太太又是激動又是期盼地霍然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著面前的人。
“帆兒,舟兒,蘭兒……”她顫顫巍巍地喊著面前的人。
這可是她的至親!
李汝帆先就落下淚來,搶上前跪在李老太太的膝下,緊緊地攥著她的手,泣不成聲,“娘,娘,您終于看見帆兒了,終于看見了。”
李汝舟雙目赤紅,爬跪在李老太太面前,把腦袋貼在她的膝頭,哽咽著一聲都說不出來。
戚氏也跪在這哥倆身后,低頭啜泣。
只有采薇,靜靜地立在旁邊,看這一家子相擁而泣。
她見過太多的生死,這樣的場面并不稀奇。那顆淡定自如的心里,雖然盛滿了喜悅,但到底還是能淡然接受的。
等李家母子哭了一陣子,情緒宣泄的差不多了,采薇才走上前,拉了拉李老太太的袖子,輕聲道,“老太太,別哭了,哭多了眼睛受不了。”
李老太太也是太過激動,聽了采薇的提醒,一邊接過丫頭遞過來的帕子拭淚,一邊轉過頭看采薇,嘴里還道,“呵呵,老身是高興糊涂了,聽穆姑娘的。”
誰知這一轉頭對上采薇那張含笑的臉,李老太太就怔在那里,呆呆地看著她,嘴唇翕動了幾下,什么也說不出來。
李汝帆兄弟看著她這個樣子,也是驚詫不已,忙問,“娘,您怎么了?這就是穆姑娘啊,咱們家的大恩人,您先前眼睛看不見,自是不認識的。”
“你是穆姑娘?”李老太太顫顫巍巍站起身來,伸手輕輕觸碰采薇那張白皙細膩的臉,“怎么,怎么這么像?”
李汝帆心頭霍然一跳,貼近李老太太小聲道,“娘,您也覺得她,像嗎?”
李老太太沒答話,只是死死地盯著采薇,對著她那張臉來來回回地看。
李汝舟見他娘和大哥都跟魔怔了一樣,也覺不可思議。他大哥和娘都是那種沉穩冷靜的人,不像他還浮躁地要命,怎么見了采薇都這個樣子?
難道,采薇像他家什么人?
“帆兒,你,你也覺得像,對不對?”李老太太那雙剛換過角膜的眼睛閃爍著耀眼的光,像是見到千年難遇的寶貝一樣。
“娘,像,太像了。”李汝帆見他娘這么問,更加篤定了,索性一股腦兒吐出來,“娘,穆姑娘又不是外人,兒子就斗膽說了。”
見李老太太沒有異議,他才看著被他們娘倆給嚇住了的采薇,道,“穆姑娘,你很像我仙逝的姑母!”
李汝舟面色一變,也緊盯著采薇看。
只是當年姑母去世的時候,他才剛懂事,這么多年早就忘了姑母的音容笑貌了,印象了,只記得姑母是個美麗端莊的女子,哪里還記得五官相貌?
他驚疑不定地抓著李老太太的手,急急問道,“娘,穆姑娘,真的像姑母?”
李老太太很肯定地點頭,“像,真的很像!”
“蘭兒,你去打開箱子,把你姑母的畫像取出來。”李老太太吩咐立在一邊看呆了的兒媳戚氏。
戚氏忙答應著,進老太太內室,找出那幅畫來。
李老太太顫抖著雙手打開來。
卷軸上,一白衣女子亭亭而立,墨發紅顏,眉眼生輝。
“這是舟兒的姑母,穆姑娘你看看……”
老太太這般篤定,采薇還真的沒法推辭。
她接過畫卷,仔細看著畫上的女子。
古時的畫技更偏寫意,神似而形不似。
畫上的女子,只能看到白衣翩然,意態瀟灑。至于容貌,倒是美麗,就是五官看上去有些模糊。
她只能笑笑,“老太太,天下長得像的人多得是,也許,我只是像畫上的女子罷了。”
怪不得她上次來李家,李汝帆一個勁兒盯著她看呢,原來是覺得她像他們的姑母。
采薇也是很像認自己的親生母親的,之前她和陸瑛就逼問出她乃是國子監祭酒家的女兒,只因生母沒了,不受家里人待見,才被穆寡婦帶到鄉下來的。
這個李家,多半是她外祖家,當年還是太醫院的醫正,因為卷入宮廷爭斗,滿門抄斬,不知為何他們還在這里。
沒有兜底之前,她也不敢貿然相認。萬一,是個圈套呢?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她沒那么傻大膽,要知道,李家一門可沒聽說還有幸存的。
見她不明所以,李老太太就讓戚氏收了畫卷,悲痛地說下去,“這上面的畫是舟兒的姑母出嫁之前,特意請了丹青圣手而作,誰知她嫁過去沒幾年,就沒了,可憐了那么好的人。”
“那她,為何沒的?”采薇下意識問著。
心里雖然一直提防,但她還是想聽聽畫上女子的故事。
“哎,都是那個人面獸心的衣冠禽獸!”李老太太恨得咬牙切齒,一提起這事兒就火冒三丈。
采薇當然知道她說的衣冠禽獸是誰,可不是她那親生的爹嘛。
這也是她不想回京認親的一個緣故。有那樣的父親,那個家,有什么好渴望的?
不如跟穆寡婦就在這寧靜的小地方過一輩子算了。
“穆姑娘,你,舟兒的姑母嫁的那人家也姓穆。”李老太太十分期盼地看著采薇。
采薇無奈一笑,“老太太,天下姓穆的很多……”
李老太太那雙亮彩的眸子一下黯淡下來,臉色頗有些尷尬,“是了,我老糊涂了,硬是把姑娘往那家子安。舟兒的表妹早就死了,又怎么會長在鄉下?”
采薇心里咯噔一跳,原來李家以為她已經死了?難道當年是穆家的人說的?
也是,當年李家被滿門抄斬,哪還有心思管這個?
只是他們這一家子是怎么逃出來的?
她想著要不要問,李汝帆就忙扶著李老太太坐下,“娘,您眼睛剛好,不能太激動。表妹早就沒了,您要是想她,就認了穆姑娘為義女如何?”
這提議不錯,李汝舟雙手贊成,“娘,您經常說身邊沒有個女兒貼心,現下穆姑娘是咱們家的大恩人,不如您就認了吧?”
李老太太仰臉看著小兒子,心里默默想道:若是換做之前,舟兒定是不讓的,這也是因為穆姑娘心有所屬,他才沒有辦法的。
得不到就看得到吧。
她雖心疼小兒子,但也不能強人所難不是。
采薇也是個乖覺的,聽李汝帆和李汝舟這么一說,當即就跪在李老太太膝下,笑道,“老太太若是不嫌棄,我就叫您一聲義母了。”
反正她也沒有親娘,多一個有什么不好的。
“哪里嫌棄,喜歡都來不及呢。”李老太太說著話,就對戚氏使眼色,“快把我屋里把那碧璽項鏈拿來。”
戚氏抿嘴兒笑著進了內室,一會子捧出一個掐絲漆盒來,遞給李老太太。
李老太太打開來看了眼,就推到采薇面前,“這還是義母當初陪嫁的嫁妝,給你吧。”
采薇就手一看,好家伙,晶瑩剔透,果真是好東西。
屋內光線柔和,這碧璽項鏈都發出璀璨的光彩來,若是拿到太陽底下,還不得五彩奪目啊?
這么貴重的東西,她還真不敢收。
采薇搖搖頭,沒接那盒子,“義母,這可是您壓箱底的東西,還是您留著吧。”
“好孩子,我老天拔地的,要這些又戴不動,還是留給你們小年輕的戴吧。”李老太太邊說邊干脆取出那碧璽項鏈,硬給采薇戴在脖子上。
那晶瑩剔透的碧綠,越發襯得她那如天鵝般的脖子優美白皙,看得身邊的李汝舟耳根子一熱。
只可惜佳人心有所屬,他只能默默祝福了。
采薇道了謝,乖巧地站在李老太太身邊。
戚氏不由嘖嘖稱贊起來,“妹子,這下可好了,咱們成了一家人了。大家瞧瞧,妹子這么一站,還真像娘的嫡親女兒呢。”
一句話說得李老太太歡喜不已,忙叫丫頭來預備一桌席面,大家伙兒熱熱鬧鬧地吃上一頓。
采薇晚上歇在李家,由戚氏陪著,跟李老太太說了半個多時辰的話,只是到底也沒敢說出自己真實身份。
雖然李家上下都拿她當正經小姐,但她還是不敢貿然相告。
李家既然住在這里,那就意味著有可能不能回京。而她目前也不想和穆家相認,畢竟從李老太太那里得知,當年那個穆家的小姑娘早就沒了。
既然穆家都沒當她存在過,她何必還要上趕著?
索性就這樣做了李家的義女,也不差什么。
只是陳勇一直跟著她,李家不得不給安排了客房。
李老太太眼見著陳勇等人除了不進屋子,幾乎是寸步不離地跟著采薇,不由驚詫莫名。
李汝舟這才和盤托出陸瑛的真實身份來,卻把李老太太給嚇得面色土黃。
她指著門外陳勇等幾個黑衣人,顫聲道,“那人竟然是錦衣衛指揮使?”
李汝舟面色很是難看地點點頭,他知道她娘怕什么了。想當初他李家滿門抄斬的時候,就是錦衣衛帶著人去的。
雖然現在陸瑛不是當年那批錦衣衛,但錦衣衛無孔不入,誰知這樣下去,會不會暴露他們的行蹤?
這么一想,他竟感激起采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