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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二十二章降伏
作者:亙古一夢本章字節數:4755
他們夫人能有今天,完全是靠自己的本事,可不是靠著穆家這個不算娘家的人家。
王老太君罵人的本事已經爐火純青了,絲毫不為這兩個門房的話所動,只是兜頭對著兩個門房淬了一口,罵道,“睜著眼說瞎話的混賬王八羔子,你們到底通傳沒有?夫人乃是我們穆家的姑娘,為何不見我這個當祖母的?有什么話掰開了說有什么誤會我可以解釋,怎么就不見我?是不是你們家大人把她看管起來不讓露面了?”
兩個門房聽著這老太君的話,頭皮一陣一陣的發麻。說真的,這老太太雖看上去七老八十了,可說出來的話怎么就這樣尖酸刻薄啊?
他們大人疼愛夫人還來不及呢,何故要把夫人看管起來不讓露面?
“老太太,此言差矣。不讓你見夫人,你心里難道沒數嗎?即如此,何苦找難堪?”兩個門房先禮后兵,這老太太如此難纏,依他們的做法,早就把她給拉到詔獄里去了。
只是大人上朝前交代過,萬不可失了禮數,平白讓別人笑話。
王老太君見這兩個門房也沒什么新意,又沒見著府里的護院出來趕她,心想這陸瑛雖說是出了名的六親不認,但也是要名聲的,估計看著她年老,不敢有什么舉動吧?
到時候若真的有護衛出來,她就裝昏死過去,看他們怎么辦?
青天白日的,總不能真把她給投到詔獄里去吧?
反正她一把老骨頭,今兒要是見不著采薇,她索性就死在他們陸府門前,看他們還要不要臉面?
逼死親生祖母這名聲要是傳出去,陸瑛也得惹上天大的麻煩。
王老太君得意地笑著,回身就讓周婆子去車上拿了一個軟墊,鋪在陸府門前大理石的臺階上,往那里一坐,就不動了。
“哎呀,今兒天可真好。老身我正好坐這兒曬曬日頭,這么多天都沒出過門,身子可都發霉了。”她伸了個懶腰,貓兒一般慵懶地瞅了眼那快要到頭頂的日頭,“日頭真好啊,曬得渾身都發熱了。”
她厚著一張老臉恬不知恥地坐在臺階上,自己打算坐在那不走了。
兩個門房無可奈何地對視一眼,心說大人可是交代過了,今兒不能動用府內的護衛。可是這個不要臉的老太太就坐在這兒不走,他們心里還真是跟吃了蒼蠅一樣惡心。
兩個人正犯愁,心想著怎么想個法子把王老太君給弄走,忽然就見從對面那條街上來了幾個人。為首的是一對四五十歲的夫妻,身后跟著幾個家人,一勁兒朝陸府奔來。
兩個門房心想著莫非又是哪一家子來找事兒的?
誰知那一家子人到了門口,竟對著這兩個門房行了一個禮,轉過身就對著王老太君喊開了,“老太太,這幾日不見,您都不認識我們了?”
王老太君仰起頭來,迎著日頭,一時也沒看清那幾個人是誰,瞇了好半天的眼睛才瞧清楚,頓時面色大變。
“你們怎么來了?”
原來那一對四五十歲的夫妻,正是金陵孫家的孫老爺和孫夫人。當時他們給了穆府聘禮,打算年前迎娶穆府的姑娘的。那筆聘禮可不少,足有四五千的銀子呢。
王老太君和江氏曾經想讓采薇替穆彩萍嫁給孫家那個傻兒子的,后來卻因為半道兒上殺出個陸瑛,才攪黃了這樁親事,孫家的人當時畏懼陸瑛的權勢,自是不敢上門要回聘禮。
只是現在他們不怕了。
孫老爺和孫夫人對視一眼,不由冷哼一聲,“原來老太太躲這里來了,怪不得讓我們一頓好找!只是人家這錦衣衛指揮使大人恐怕也不管我們那些俗事吧?”
王老太君聽得膽戰心驚,心想這家人找來定沒有好事。
她以為采薇嫁給陸瑛,穆家傍上錦衣衛指揮使的大腿之后,孫家的人就再也不敢找上門來要聘禮的錢,誰知道他們竟然敢找到這里來。
江氏和穆彩萍已經被投到詔獄里,如今她就是目前說話算話的,自然要錢都跟她要。
王老太君只覺頭皮發怵,想要抵賴,又怕抵賴不掉,只好拿著雞毛當令箭,指著身后那兩扇黑漆漆的大門,冷哼一聲,分明沒把孫家的人放在眼里,“看見沒?這可是我孫女的家,你們要聘禮敢要到這里來,小心我孫女婿把你們投到詔獄里去!”
孫家的人先是嚇了一跳,心想著拼著這些銀子不要,可也別惹毛了錦衣衛指揮使大人。
不過有人找到他們,讓他們幫一個忙,這樣就能要回聘禮錢。那人先是不肯透露身份,后來無意間露出了錦衣衛的腰牌,說自己奉了陸指揮使大人的命。夫妻兩個這才知道原來王老太君竟然得罪了錦衣衛啊?
這兩個人才乍著膽子忙忙地跑來要銀子,提早要走,他們也好趕回金陵過大年去啊。
孫夫人上前一步就去抓老太君的胳膊,“老太太說話可得憑著良心啊,俗話說,欠債還錢,殺人償命。你們家沒把姑娘嫁給我兒子,自然要把聘禮退了,就算鬧到皇上那你也占不到理兒,可別拿著錦衣衛指揮使大人來嚇唬我們,指揮使大人也不能不講理的。”
這番話可真把王老太君給驚著了,她以為他們不過是金陵鄉下的一個小地主,小門小戶出身,幾句話就能把他們嚇退了。
誰知道他們竟然連錦衣衛指揮使的名號都不害怕,王老太君不由覺得黔驢技窮,想不出招兒來了,就信口胡謅起來。
”想來你們也不知道這錦衣衛指揮使大人是做什么的,但是你們聽說過詔獄吧?詔獄可是十八般武藝俱全的,尋常人進去,不扒一層皮是出不來的,你們要是再來這訛詐,那我就讓我這孫女婿把你們投到詔獄里去,嘗嘗那十八般武藝。”
若擱在平時,她這番話還真能把孫家的人給嚇退。可是王老太君哪里知道孫家的人是陸瑛特意派人找來的。
她既然能給采薇添麻煩,那么陸瑛就不介意,也給她添麻煩。
孫家雖說是小門小戶,但是背后有人撐腰,自然就不怕這個破落戶的老太婆,當下孫夫人就毫不示弱地雙手叉腰,杵在王老太君跟前,破口大罵起來,“從來都沒見過你們這么不要臉的人家!要么人,要么銀子,給,我們就走人,不然咱們就見官去!我管你什么錦衣衛花衣衛的。不見銀子,我是不會撒手的。”
王老太君雖說不講道理慣了,但是還從來沒見過這么潑辣、這么無賴的人,俗話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現在她跟熱炭一樣,上趕著往陸府里貼,哪里敢跟什么都不在乎的孫家人一樣耍賴到底?
孫夫人敢罵,她還不敢罵呢,畢竟心中有鬼啊。
陸瑛的名號不好使,她就慌了神,扎煞著兩只手,不知道該用什么法子好了。
此時聚攏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王老太君一張老臉發脹,紫的跟豬肝一樣。
被孫夫人都痛罵了一頓,她氣得直哆嗦著手張著嘴,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方才罵門房的那個潑辣勁兒,這會子早就丟到爪哇國去了。
“你,你別胡說,我們什么時候欠了你銀子了?”憋了半天,王老太君才憋出這么句話,她又得意起來,誰能證明他們穆家收了孫家的聘禮了?找不到人證物證,孫家就是誣賴,看他們還敢見官!
“哼,想賴賬嗎?這個帳可不是那么好賴的,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孫夫人迎風抖開一張紙,上面果然密密麻麻寫滿了各項物品。
“有單子有什么用?誰知道是不是你們自己寫的?”王老太君還是嘴硬,反正這東西做不得數的。
孫家的人顯然沒有料到王老太君竟然是個潑皮破落戶,這要是個男人,還真不知道怎么為非作歹呢?
不過他們既然敢找來,那就是胸有成竹的。
孫老爺收回那張禮單,又從袖內掏出一張票據來,“早知道你們穆家不講理,就算有禮單也不會承認。”他輕蔑地笑道,“這可是寶升號的票據,上面寫得清清楚楚,穆家的大太太江氏某年某月在那里當了一批東西……”
話還沒說完,就被王老太君氣急敗壞地給打斷了,“一張當票而已,能說明什么?難道不許我們家當東西?”
孫老爺徹底了服了這老太太了,都到了這等地步,她還能辨上一辯?
圍觀的人也是看得津津有味,紛紛佩服起王老太君的口才來,“這老太太還真不簡單,腦子轉得可真快。”聽著別人的夸贊,王老太君越發得意起來。
孫夫人冷哼一聲,“老太太好剛口,依著你,這黑白是非還真是不分了?”
她就手從懷里掏出一個物件來,迎著日頭一晃,大家都瞇了眼睛看,原來是個有年頭的鐲子,“這可是你們家當在寶升號里的,是死當。”見王老太君剛要張嘴,孫夫人趕緊打斷,“老太太,你可看仔細了,不要說我們欺負你一個老人家。”
那是一個赤金的鐲子,此時在日頭的映照下,發出黃澄澄的色澤來,“這上面有我們孫家的標記,你可看清了。”孫夫人把那鐲子側了側,靠近內里不顯眼的地方,有一行螞蟻般的小字。
有眼尖的人已經看見里頭有某年某月孫家的字樣。
“哎呀,還真有字啊。”有人嘖嘖嘆著。
王老太君看到這里又要插話,卻被孫夫人毫不客氣地打斷,“你可別說這也是我們自己造假。告訴你老人家,寶升號里還有好大一批呢,寶升號的伙計和掌柜的都可以作證。”
王老太君聽到這里,再也無話可說,拉著一張臉,干站那里。
圍觀的人終于信了,紛紛譴責著王老太君,“沒想到這老太太一肚子的壞水,怪不得伶牙俐齒的,竟會狡辯呢。”
“當初你收了我們孫家的聘禮,如今想悔婚,把姑娘藏了起來,告訴你,就算我們去告御狀,也不會叫你們穆家得逞的。”
孫夫人也不是個善茬子,從袖子里掏出一張紙來,對著大家伙兒晃了晃,尖著嗓子喊道,“大家伙兒都給做個見證,我們雖說是金陵鄉下來的小門小戶的人家,但我兒子打小就和他們穆家的姑娘定了親,如今收下我們的聘禮,卻不肯把姑娘嫁給我兒子,這不是欺負我們是外地的是什么?難道京城的人都這么不講道理,難不成皇上就不管這些事兒嗎?”
圍觀的人看清了,那是一張白紙黑字定親單子,是當年穆老太爺和孫家老太爺寫下的,還有兩個人的親筆畫押。
有那種看熱鬧不怕風大閃了舌頭的人,笑著給他們出主意,“這等小事,皇上可真不管,你們要想出氣的話,只管去順天府告狀去。”
孫家的人,擼胳膊挽袖子,鬧鬧嚷嚷的做出一副當真要去告狀的架勢,還真把王老太君給嚇住了。
她回頭看了看那兩個門神一樣的門房,語帶哀求道,“你們也看見了吧?事情鬧大了也不好,快些讓你們姑娘出來,把這事給平了。”
兩個門房輕蔑地嗤笑一聲,這老太太大白日里做夢吧?剛才還一副潑辣樣兒,坐在這打算不走了,這會子又開始讓他們求著姑娘出來了,憑什么啊?
自己做了缺德事兒,讓姑娘給她收拾殘局,早干什么去了?
門房才不理會呢,只是厭煩地往外攆人,“去去去,先把自家事擼清了再說,別在我們門口擋路。”
王老太君沒了法子,再加上孫家人一個勁兒地扯著她去見官,無奈下,她只得一步一步挪下臺階。
孫家人多,她不過帶著一個車夫和一個陪房,哪里禁得住孫家一群如狼似虎的人?
很快,她就被人群給包圍了。
那些看熱鬧的人自然說什么的都有,反正沒一個說好話的。
王老太君被罵得抬不起頭來,只好勉強答應說把姑娘嫁過去。
只是穆采萍現如今還關在詔獄里,采薇又是陸瑛的夫人,她自然沒有主意可打。
她只得與孫家人虛與委蛇,好不容易擺脫孫家人,瞅空就爬上馬車,死命地吆喝著車夫趕車,逃命一般逃離了孫家人和看熱鬧人群的包圍。
兩個門房看著如同喪家犬一樣的王老太君,忍不住相視一笑:還是他們家大人高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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