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玉接話道:“諼小姐所慮極是。”
老夫人頷首道:“就這么辦。”
若諼等吃過午膳回到房里,悄悄對琥珀道:“你把翡翠手鐲是凝煙偷去的消息略略放些風聲出去。”
琥珀瞪圓了眼睛道:“為什么不直接帶了翠玉姐姐去捉贓?放在哪里我清楚,我也跟著去指認,來她個人贓俱獲!”
若諼眼角狂抽,無語地看著琥珀:“大姐,你可以再笨一點,與豬同眠可好!”她斜睨著她嗤笑:“還親自指認!那樣一來是只豬都知道是我們栽贓嫁禍,到時不知是誰難堪!”
琥珀又擺出經典懵懂表情,問:“那小姐要奴婢放出風聲又是為何?”
若諼嘴角微勾:“要她亂了方寸,方寸既亂,則易上鉤。”
琥珀似懂非懂點點頭,目光堅定道:“只要能幫小姐出一口惡氣,奴婢在所不辭!”
哎呀呀,中國好閨蜜呀!
若諼正感動,聽到琥珀音調一轉,怨毒詛咒道:“但愿這次能冤枉死死賤人凝煙,叫她永世不得超生!”
若諼詫異地看著琥珀,與凝煙有仇的是我不是你,怎么你比我還要恨她,這……是不是太不正常了?
琥珀察覺到她異樣的目光,嘿嘿解釋道:“小姐的仇人就是奴婢的仇人!”
唉!愚忠!
若諼充滿無力感。
“小姐,奴婢這就去‘略略走漏一些風聲’。”
若諼揮揮手,琥珀走了出去,迎面碰到青梅端著酸梅湯并菱粉糕正要進屋,見到她,半揶揄道:“喲!都成了小姐的心腹了,大熱天兒的還要關著門說話。”
琥珀嘿嘿笑著走開。
若諼看著青梅進來,接過她奉過來的酸梅湯喝了兩口道:“姐姐認為自己不是諼兒的心腹么?”
青梅訕笑,她忘了小姐雖是個孩子,卻最是心思縝密,剛才自己只顧攻擊琥珀,不想在她那里落下把柄。
青梅偷眼觀察,還好小姐并未放在心上。
凝煙倚坐在掉了漆的欄桿上,白晳的臉蛋隱隱發青,自從住到芷晴院兩日,她就兩夜不能成眠。
她空洞的望著破敗的芷晴院,一株石榴樹結滿了紅燈籠般的石榴,喜氣洋洋的,她卻郁悶的連動都不想動一下,一想到以后都要住在這里,就覺得無法忍受。
院門外響引不輕不重的叩門聲,凝煙心里閃過一絲疑惑,這個敲門聲絕對不會是自己那幾位粗鄙的哥哥,他們通常都是一腳踹開虛掩的院門,可是,現在整個方府又有誰會來探望她們這失勢的一家人?
她掃了一眼院落,一個丫鬟婆子也不見,大抵見她們家一敗涂地,再也沒有大老爺照拂,便惡奴欺主起來,全都躲懶去了。
凝煙喊了好幾嗓子,終于從穿廊的拐角處走出個七八歲的小丫頭,怯怯問道:“小姐有何吩咐。”
凝煙臉上掛著一絲笑,道:“你近前些。”
那小丫頭見她和言悅色,放松不少,慢慢走到她的跟前。
凝煙忽然變臉,面目猙獰地重重地甩了那小丫頭一耳光,打得那小丫頭身子一歪,趔趄了幾步,摔在地上,臘黃的小臉剎時腫了起來。
凝煙一面發狠地照著小丫頭的肚子踢了一腳,一面罵道:“叫你偷懶!院外有人叩門你都不知道去開!”
院門發出沉重的呀的一聲,靖墨出現在院門口。
凝煙一愣,馬上臉上堆起善意的笑來,彎腰把小丫頭扶了起來,柔聲責備道:“摔到哪里沒有?你這孩子怎么跟諼妹妹一個樣兒,連個路都不能好好走,非要哪天磕到門牙才肯文靜。”
那小丫頭站在地上猶兀自亂顫。
靖墨面無表情地走了過來,對那小丫頭道:“你且退下。”
那小丫頭忙轉身飛也似的跑掉。
凝煙見到他又驚又喜,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問道:“大哥哥此來是不是接我回方府的?”
靖墨涼涼道:“這里才是你的家,我為什么要接你回方府,那樣不是拆散你一家骨肉么?”
凝煙一聽,松開了手,頹然向后退了一步,失魂落魄的看著他,良久,才低聲冷冷地問:“大哥哥此來有何貴干?”
靖墨看著她俏麗的容顏如正在綻放的花朵,卻被霜打了般蔫巴,心中有絲不忍,嘆口氣道:“你把諼妹妹那對翡翠手鐲給我吧,我就說是我看見諼妹妹遺落,我替她收了,后來忙學業忘了還她。”
凝煙微蹙著眉,疑惑道:“她的鐲子怎么在我這里?”
忽然回憶起早上起床后到院子里小坐時,偶然聽到佟媽媽和拾花拾葉依稀在說若諼的翡翠手鐲被府里人順水摸魚偷走的事,見到她來,忙都散開,只是她們看她的眼神實在怪異,難道……她們鬼鬼祟祟談論的那個偷竊之人竟是她!
她仰頭驚問道:“大哥哥,你懷疑是我偷了諼妹妹的那副鐲子?”
靖墨不置可否地垂眸盯著她。
凝煙之前的確想得到那副鐲子才跟靖墨編那樣的謊言,想借靖墨的手得到那副鐲子,可后來謊言被拆穿了,她也就斷了念想。
但是現在靖墨聯想到她之前那個謊言,自然容易懷疑到自己身上,想到這里,凝煙有幾絲慌亂。
她努力使自己看起來可信并理直氣壯,道:“既然大哥哥懷疑我,料想我紅口白牙的解釋大哥哥也是難信的,不如就請大哥哥搜查我的閨房,還我一個清白。”
靖墨看她言語間淚光點點,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模樣,心里有些躊躇,擔心真的冤枉了她,但轉念一想,萬一她真的拿了那副鐲子,現在故意裝淡定,企圖蒙混過關,殊不知騙過了自己,被周大娘或翠玉抓住,后果卻是不堪設想的。
自己是來幫她的,她卻不明白自己這番苦心!
罷罷罷,隨她去誤解吧,只要能保住她的名聲就行了。
靖墨平淡道:“哪間是你的閨房?”
凝煙愕然盯著他,他果真認定自己是偷走若諼鐲子的人!不禁心里一涼。
她表情的變化落在靖墨眼里卻是心虛的表現。
他靜靜地看著她,也不說話,卻有一種強大的壓迫感。
凝煙平靜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反正自己沒拿若諼的鐲子,身正不怕影歪,有什么可怕的!
她在前面帶路,在一間掛著竹簾的房間門口停住腳步,將竹簾掀起,請靖墨先進,自己也跟著進去。
香草正在把從方府帶來的細軟被褥分類收好,看見小姐和大公子進來顯得非常意外。
她剛想向她倆請安,就聽見凝煙說:“大哥哥盡管搜吧,若你一人之力不夠,多喊些人來忙你搜,若搜出了諼兒戴的那副翡翠鐲子,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若搜不出來,我是要大哥哥給我個說法。”
香草一聽翡翠鐲子四個字,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