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諼當下純純的笑著道:“論性子呢,諼兒的確比許姨要野那么一點點。
但諼兒懂得人以群分,物以類聚,雖然見的人多,也只見像在座的各位夫人、王妃娘娘這等高貴之人,那些姨娘生的庶女我們方府進都不讓進門,更別提和這些低賤的人為友了。
至于像跟著一群已婚婦女去捉奸這么大膽的舉動,就是有人用刀架在諼兒脖子上,諼兒也是寧死不從的,諼兒雖然年幼,禮儀廉恥四個字卻是會認會寫牢牢記心中的。”
許夫人滿意地看了自己女兒一眼,緩緩地飲著茶。
黃夫人面無表情地掛著笑,將氣得發抖的雙手縮進了袖子里面,她本想嘲笑奚落若諼像個煙花女子,隨便拋頭露面,而自己的女兒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才是真正貞潔的大家閨秀,可若諼實在好口才,只三言兩語用鐵一般的事實把她這個舅姥姥的臉打的那叫一個啪啪響。
忠義王妃等幾人皆滿含贊賞的看著若諼,心想,倒不是個省油的燈,為人聰慧機敏,又伶牙俐齒,更是靜如處子,動若脫兔,敵不動我不動,敵一動,立刻進行有理有據的反擊,黃夫人自討打臉,能怪誰去?
氣氛正僵硬,就聽外面有人笑聲,道:“娘親——菌兒來了。”
若諼高挑一只秀眉,又徐徐落下,心中暗嘲,這就是舅姥姥所說的她兩個女兒靦腆怕見人?
眾人抬眸向門口看去,就見許菌硬拉著許夸走了進來。
許菌一進門,第一件事就是掃視了眾人一眼,發現了若諼,立即狠狠剜了她一眼。
若諼只做不知,仍悠哉悠哉地品茶吃話梅,暗笑,親女兒來砸親媽的場子來了。
幾位女客看在眼里,更覺若諼可愛可疼,對許菌的印象已是差了一分。
忠義王妃等幾位貴婦此刻心中在想什么,黃氏當然心中有數,暗暗責怪許菌,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恨人在心里,哪有全寫在臉上的?
她這個樣子,那些夫人再聯想到剛才自己與若諼母女倆明里暗里言語間的較量,會怎么看她母女幾個?只怕認定了別人母女恭恭敬敬帶著禮物登許府的門,她們母女卻故意給別人母女顏色看,不禁心里惱火,這個小祖宗這時跑來做甚!
許菌素來不喜若諼,打小起,只要她倆在一起,客人們就夸若諼聰明、漂亮,比她強,這讓她一直耿耿于懷。
剛才她坐在嫡姐許夸的房里,兩人說著話,馬大娘急急火火地跑了進來,把田夫人夸贊若諼的話學了一遍給她姊妹聽。
許夸還好,若諼容貌才智皆勝于她,她是承認的。
許菌當時就冷了臉,鄙夷道:“慣會拍馬屁的東西,那個小賤人哪里比我強!”
馬大娘為了討好而煽風點火道:“就是!給小姐提鞋都不配!”
許菌一聽,越發得意了,站起身來,氣狠狠道:“我這就會會那個小賤人去!”并且把許夸也拉了去,意思是要客人看看,她姊妹兩個與若諼比起來,究竟誰更出色。
忠義王妃是初會許家兩個嫡小姐,呵呵笑道:“兩位是夸兒,菌兒吧,長相談吐果然不同,到底是人中之鳳。”
許菌一聽,一根尾巴立刻翹上了天,一臉怨念道:“還是王妃娘娘會看人,不像有的人,夸別人舉世無雙,倒把我姐妹小瞧了。”
忠義王妃當時愣住,這話說的,自己一把年紀了,竟要一個小姑娘來表揚?這也就罷了,自己只不過說的幾句客套話,這孩就當了真,該不會是個智障吧。
田夫人一聽,許二小姐這話是在向自己討說法呢!
心想,先別提容顏,光這一開口,就輸了若諼不知多少條街,還竟然這么沒自知之明,太可笑了!
又想到黃夫人誆了自己來,竟是要將凝煙這只爛鞋塞給田家,更是氣上加氣,已是近午膳的時辰了,她此時告辭是極不妥的,可再待下去,也太沒尊嚴了,因此站起來辭行。
其她女客自然明了原因,都不敢相留。
黃氏只覺臉上無光,這么芝麻綠豆小官職的夫人都膽敢不給自己面子,卻不能發作,誰叫自己腦子缺根弦的女兒說話沒個斟酌,就這么得罪了人!陪笑道:“田夫人難得來一次,況廚房里已備了佳肴,還是與各位夫人吃了午宴再走吧。”
黃氏故意抬出忠義王妃等人,就是想給田夫人施壓:你不給我面子,總要給她們面子吧。
誰知那個田夫人是個硬氣的,起身道:“黃夫人愛惜賜飯,本不該推辭,只可惜我等平民,實在高攀不起黃夫人這等高貴人家,還是回去吃自己的粗茶淡飯比較安心。”說罷,離開。
背后黃夫人拖腔拖調道:“小碟,替我送客。”
“誒——”一個脆生生的女孩子的聲音應道。
忠義王妃等人一看,竟是個才及金釵之年的小丫頭。
雖說主人正在款待貴客,但田夫人是黃夫人請來的,既要走,自己脫不開身,倒底也應派兩個體面的奴才送出府,才承全了禮節,哪有派個不經事的小丫頭的?這分明就是羞辱人!
田夫人只當沒聽見,依舊往前走。
若諼忙站了起來,道:“諼兒送送田夫人。”說罷,緊跑了幾步,追上田夫人,笑著道:“我舅姥姥不得空,偏管事的媽媽全不在跟前,所以特叫了我來送送夫人。”
田夫人掙回幾分面子,明知若諼是在打圓場,也不揭穿,順著說道:“黃夫人太過有心了,自己忙,也不必派你相送,我又不是不認得路。”
忠義王妃等人聽了若諼的話,都在心里贊她是個識大體的。
許菌見眾人的注意力都在若諼身上,很是不滿,不屑譏誚道:“一個京兆尹的夫人而已,犯得著巴結嗎?還紆尊降貴去相送,實在是可笑!”
女客們一聽,全都怪異地看著她。
許菌見來賓全都關注她了,心中很是得意,只許夸看的分明,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袖,悄聲道:“少說兩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