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諼橫了琥珀一眼:“你家小姐這么聰明,有什么能瞞過她?”
琥珀慚愧地低下頭道:“是老夫人、老夫吩咐不許我們告訴小姐,怕小姐知道了傷心難過。”
若諼不以為意道:“死有什么可怕的。”
琥珀吃驚的瞪大了眼晴,道:“小姐不怕死?”又因自己不夠勇敢而沮喪:“奴婢怕死,奴婢最怕餓死。”
若諼想起自己的前世來,曾經因為對自己病情的絕望,也忍受不了治病的痛苦,自己掙扎著把針頭拔了,任由近萬塊一瓶的藥水滴滴嗒嗒白白流掉,那一世的母親急得肝腸寸斷,跪在地上求她治療,那辛酸的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淡然道:“曾經也怕過死,后來就不怕了,死,也就那么一回事,有時比活著輕松。”
琥珀收了笑,怔怔地盯著她看:“小姐,奴婢覺得你特別與眾不同。”
若諼好笑地問:“怎么與眾不同了?”
“有時覺得小姐缺心眼兒,比任何人都天真爛漫,有時又覺得你心事重重,說起話行起事又特別老道,就像經歷了許多坎坷風霜一樣,而且,而且……敢愛敢恨。”
琥珀抬眸凝視著若諼,試探著問:“你喜歡辰公子對不對?”
若諼臉立刻騰地一下紅了,佯裝生氣,嗔道:“姐姐不去煎藥,在這里亂嚼什么舌根?”
琥珀這才記起正事來,還不忘打破砂鍋問到底:“小姐哪來的藥方?為何要在治七日風的藥材里混入治傷風的藥材?”
若諼道:“是我自己配出的藥方,混入其它的藥材是不想別人知道治七日風的真藥方,所以你千萬別對任何人提起此事。”
琥珀點頭應喏,但聽是她自己配的藥,便泄了一半氣,失望地嘆了口氣,問道:“有幾分療效啊?”
若諼沒心沒肺地答道:“不知道,試試吧,也許瞎貓子碰到死老鼠呢?”
琥珀又把另一半氣也泄了,臉上愁云慘霧的拿著治七日風的藥到了廚房,親自守著煎好了,端到榮禧堂東次暖間給若諼喝了,安置她在床上睡了,方才到了外間,就著其她人吃剩的冷菜冷飯吃飽了事,然后拿了治傷風的藥揣在懷里,叫了綠玉,囑咐她寸步不離地守在若諼的屋子里,這才放心離去。
剛走到榮禧堂的院門口,青梅正往里走,抬頭看見琥珀,陰陽怪氣道:“天都黑了,還出去浪啊!”
琥珀懶得理她,直往外走。
翠玉聽到她倆的對話,喊住琥珀,走過來,責備道:“小姐現正不好,你不在跟前好生服侍,還往外跑?”
琥珀厭惡地看了青梅一眼,見她不走,似等著聽她與翠玉二人對話,只得把翠玉請到一邊道:“是小姐叫我出去辦事的,小姐那里我叫綠玉守著。”
翠玉世故老道,知琥珀是小姐最稱心的人,她指名叫琥珀辦的事肯定重要,但她并不打聽,只叮囑:“快去快回,小姐離不開你。”
琥珀應喏,小跑著出了榮禧堂。
再說平恩侯府的管事媽媽買好了千年大人參,命藥鋪的伙計用最高檔的盒子包裝好了回到平恩侯府,把人參交給黃夫人。
黃夫人接了打開看了看,滿意地點了點頭,擱在了桌子上。
婦人本來多舌。
管事媽媽又將自己在藥店里巧遇琥珀的事并兩人的對話,全都一字不落的稟告給黃夫人聽。
黃夫人聽了,忍不住冷笑:“一個小小的丫頭竟然敢如此栽贓給我們平恩侯府!就是她主子也未定敢!諼丫頭既是在我家弄傷的腳,當時怎么提也不提?現在卻賴到我們家!”
許夸在一旁聽了,不滿道:“娘親怎能這樣說諼兒,她當時肯定是怕說出來我們內疚,又加上要急于幫我洗冤,所以才沒說。”
黃夫人白了她一眼道:“你以為她真的是在幫你?她是在借你的手懲治凝煙!我的傻女兒,別人可沒你這么單純!”
許夸道:“我之前受凝煙利用,對諼兒做了許多過分之事,她卻不計前嫌,幫我洗涮冤屈,還我清白,我對她只有感激的份兒,至于她是否借此事教訓凝煙,我卻不想理會。”說罷起身回了房。
黃夫人看著她的背影,恨鐵不成鋼地搖了搖頭。
晚上黃夫人躺在床上輾轉難眠,夫君許填問:“你又不是懷春少女,有何心事難以入睡?”
黃氏又好氣又好笑地啐了他一口道:“我有正經事要說。”
許填將她摟到懷里,嘻皮笑臉道:“為夫洗耳恭聽。”
黃氏當胸捶了他一拳道:“你是沒有與那個諼兒接觸,真真是個小人精。”
許填不以為意道:“那又怎樣?反正是咱們家的正經親戚,她聰明伶俐惹人愛,我們臉上也有光,難不成你愿意聽人說,平恩侯府有一個傻子親戚?”
黃氏道:“當然不愿意,但我更不愿意那個諼丫頭處處勝過咱們夸兒,長得比夸兒強,聰明才智又勝過夸兒,她要是存心與夸兒爭奪太子妃之位,夸兒半點勝算也沒有!”
許填聽了半晌無語,許夸與太子劉驁相隔三歲,兩人小時在一起伴玩時,漢元帝覺得他二人很是般配,曾說過要立許夸做太子妃的話,可自從與七歲的若諼相遇后就再也沒有提過此事。
夫人說的對,諼兒是夸兒的最大威脅,夫人既想到這里,定有她的主意,因此問道:“夫人有什么打算?”
黃氏反道:“老爺難道不知道今兒下午,方府滿長安城張貼求醫的榜文?”
許填一愣,嘿嘿道:“我真沒注意,方府誰得了急病?”
黃氏不滿地揪了他一把道:“你什么都不留意,只知做個富貴閑人!是諼兒得了急病。”
許填驚詫道:“我今天看到她一直活蹦亂跳的,怎就突然病倒了?什么病?”
“七日風,她丫鬟說是在我家不小心踩了刺槐扎了腳引起的,我說諼兒訛人,可夸兒卻偏不信!”黃氏忿忿道。
許填松了口氣道:“諼兒既已得了七日風,已是必死之人,夫人又何必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