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嬌

第二百零五章 驚脈

華太醫坐到剛才胡太醫坐的位置,給若諼把脈。

眾人都屏息凝神盯著他。

華太醫將手指扣在若諼的脈上,臉色忽地大變,一瞬間額頭竟沁出了汗珠。

子辰見了,心一點一點往下沉。

華太醫把脈的時間越長,神情就越震驚,到后來,手都在微微發顫,抬起頭來問:“誰是小姐貼身的丫頭?”

紅香見琥珀綠玉皆不在,只得挺身而出應道:“奴嬋雖只是個二等的丫頭,卻是小姐跟前服侍的人。”

華太醫點頭,道:“甚好,你只需把小姐今日的起居盡可能詳盡地說與我聽即可。”

紅香聞言,道:“小姐一早起床,梳洗過后,去老夫人那里吃了早膳,而后回到自己房里,把些不穿的衣裳賞給綠玉,叫她送給她表妹,然后獨自看書,不知怎的就睡著了。

一覺醒來,因受了門風,得了傷風,自開了藥方叫琥珀姐姐煎了藥來,小姐吃過午膳服了治傷風的藥,發了一身汗,病就好了大半。

琥珀姐姐怕濕衣服穿在身上于小姐身體不好,遂侍候她洗了澡,重新更換過衣裳。

小姐大抵覺得在家里悶,女扮男裝帶了琥珀和綠玉兩個姐姐出府去玩,回來就吐了,琥珀姐姐倒了杯熱茶給小姐喝了,原指望喝了熱茶人會舒服些,沒想到小姐不喝熱茶還好,一喝完熱茶竟昏死了過去。”

華大醫聽得相當專注,見紅香說完了,方才問:“你家小姐有晨睡的習慣嗎?”

紅香搖頭:“沒有,小姐就連午睡都很少。”

華太醫凝著臉點頭,對老夫人道:“從這位姑娘講述的來看,諼小姐應該是早晨的時候就已中了毒,不然不會剛起床沒多久就又睡著了。

那應是中毒后,精神不濟的癥狀,只可惜被諼小姐忽略了,又當傷風治療,喝了滾藥,泡了熱水澡,催發毒藥在身體里加速運行,游玩回來喝的那杯熱茶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老夫人雖年紀大了,可頭腦仍舊好使,華太醫說的每句話她都能懂,困惑道:“諼兒早上就中毒了?她早上與我吃的一樣,我怎么沒事?”

華太醫道:“諼小姐不一定是通過食物中的毒。”

老夫人糾結道:“那是從何處中的毒?”

子辰插嘴道:“現在不是研究妹妹怎樣中的毒。”

許夫人認同道:“子辰說的有理。”

子辰盯著華太醫,滿腔希翼地問:“妹妹體內的毒,華太醫肯定能解吧。”

華太醫聽了,面有愧色,對老夫人道:“求老夫人趕緊張榜懸賞求能人異士吧!諼小姐身中兩種奇毒,小人無能,竟然一種都解不了。”

燕倚夢本對他寄于厚望,聽了此話,眼前有些發黑。

老夫人急命翠玉道:“派人在整個長安城貼榜文求醫。”

許夫人叫住翠玉,期期艾艾道:“老爺下過令,不許因諼兒的事在長安鬧得滿城風雨。”

老夫人疑惑道:“老爺幾時下的這個令?我怎么不知?”

許夫人囁嚅道:“就是上次諼兒得了七日風,老夫人也是命人滿長安貼懸賞榜文,被老爺知道,狠狠說了媳婦一頓,說我們婦道人家不懂市井流言的厲害,傳到朝堂會掀起驚濤駭浪!”

老夫人聽了,很是躊躇,一面擔心自己唯一的兒子在朝堂的處境,他若在朝堂有個閃失,一家大小失去富貴只在朝夕之間。

那另一面,又擔憂著若諼,如果沒有奇人異士來幫她,她只怕要天折,天命為凰終成泡影。

老夫人思前想后,眼前抓得著的“實”,比那充滿變數的“虛”更重要,只得收回成命。

燕倚夢心里哀痛,卻只能忍淚含悲。

子辰鎖眉問道:“華太醫可能辯認諼兒身上中了哪兩種毒?”

華太醫赧然道:“在下只識得一種,另一種實在辯認不出。”

子辰緊著問:“太醫識的那種是何毒藥?”

華太醫道:“川烏頭。”

眾人一聽,皆震驚默然無語,中了這種毒,也就只有三天好活。

老夫人想起什么,對許夫人道:“聽說媳婦娘家以前與墨門有過淵源,墨門據說最精通各種毒藥和解藥,媳婦可否向娘家求救,諼兒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許夫人為難道:“那些只是曾經,墨門早就蕭條,隱跡于江湖,與我們許家斷了往來。”略一沉吟,又道:“媳婦這就回去問問,看能不能找到墨門傳人。”

老夫人催促道:“有勞媳婦,快去,快去!”

許夫人強笑道:“老夫人這么說,叫媳婦如何擔當?諼兒可是我唯一的女兒。”走到榻前,握住若諼冰涼的小手,抑制不住哽咽道:“諼兒,一定要等著娘親!”一咬牙,狠心離去。

胡太醫準備告辭,子辰忙挽留道:“二位神醫且慢,您二位可能使妹妹暫時醒來。”

胡太醫與華太醫對視了一眼。

華太醫踟躕道:“辦法是有的,只是醒來之后,毒素在身體里發作的更快、更猛,只怕……連三天都難熬過。”

老夫人聽了忙道:“一動不如一靜,子辰,你就別折騰了,讓你妹妹平平靜靜地過完最后幾天日子吧。”說罷,老淚縱橫。

那些仆婦想起若諼平日憐貧惜老,一時忍不住,也陪著老夫人哭了起來。

子辰道:“孫兒想,諼妹妹自己精通醫理,她若醒來,說不定有良方呢?我們已經沒退路了,只要有一絲希望都不能放過。”

老夫人猶豫不決。

燕倚夢眼睛一亮,渾然忘了老夫人平日里是怎么看不慣她,道:“子辰說的可以一試,妾身那么重的肺癆都被諼兒治好了,焉知諼兒不能自救!”

老夫人思忖了片刻,總算點了頭。

華太醫這才敢動手,用針灸將若諼扎醒。

老夫人和燕倚夢忙撲到跟前。

老夫人憐愛地撫摸著若諼的額頭,問:“小諼兒感覺怎樣,想吃些什么,祖母這就叫人做去。”

子辰在低頭心疼地注視著若諼,低沉著嗓音道:“諼兒,我接下來要告訴你一件事,你切不可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