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桐橋下所有男女老少都為尹湘湘鼓掌,大家都在為這個走出單戀陰影的女孩子感到高興。
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
經歷了風雨,下一站便是彩虹。
掌聲如雷里,一個身穿赭色平素綃夾衫,腰間綁著深紫色荔枝紋大帶的翩翩男子走到尹湘湘身旁,纖纖玉手將尹湘湘不盈一握的小腰一摟,令尹湘湘整個人驚跳起來。
一回頭,竟是尹逵。
尹湘湘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她要掙脫尹逵的手,尹逵的手卻更緊地摟住了她的腰,給了她一個暗示的眼神。
尹湘湘會意,尹逵這是要幫她充場面來了。
這個男配果然是合格的。
只見他以站在珠穆朗瑪峰上的高度斜睨陸景勝般,鄙夷道:“陸大少爺,我們家湘湘過去腌臜肥,是因為她心里裝著個腌臜人,都說相由心生嘛!”
韓玉蓮幫腔道:“全山圻城的老百姓都知道我們家小姐心里的那個腌臜人是誰!”
落桐橋下的觀眾們配合地將目光投向陸景勝主仆。
畢竟他們剛剛都得了尹湘湘的銀子,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嘛!
羽墨忙擺手:“不是我!不是我!”
陸景勝一臉黑云滾滾。
尹逵噗嗤一笑繼續道:“如今好了,我們家湘湘徹底將那個腌臜人從心底里趕走了,還是那句話,相由心生,所以大家都看到了,她變瘦了,變美了,出塵絕艷,瓊姿花貌,都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從今往后,我尹逵就要做這個君子,好好守護我的表妹尹湘湘,還望山圻城的父老鄉親能夠給我多多加油鼓勁!”
尹湘湘翻了翻白眼。
無聊。
她將尹逵的手從自己腰上拿下來,沖著橋下的看客們道:“男未婚女未嫁,但凡山圻城未成婚的適齡男子都有機會入贅我尹家做女婿,只要大家好好表現,得到的可不就是這小小的銀元寶了,而是我尹家富可流油的財產!”
尹湘湘這番話振奮人心,令橋下的年輕男子們都摩拳擦掌。
尹湘湘卻話鋒一轉:“人人都有機會,但是唯獨他——”
尹湘湘指著橋邊的陸景勝:“陸家大少爺,這輩子都和我尹湘湘無緣!”
人群哄一聲紛亂了,如炸開的油鍋。
“排除了陸家大少爺,那大家的勝算可就大了。”
“就是就是,尹大小姐不但人變好看了,腦子還變聰明了。”
“這陸家大少爺有什么好?書香門第,卻暗戀有夫之婦,要說蠢,他比過去的尹大小姐還要愚蠢呢!”
議論聲已經不堪入耳。
羽墨擔憂地看著陸景勝。
陸景勝不發一言,直接掉頭走人。
羽墨急忙追了上去:“大少爺,大少爺……”
少爺受了如此奇恥大辱,回去之后定沒有自己好果子吃了,誰讓自己是大少爺的貼身奴才呢?
韓玉蓮送了他們主仆的背影一口大大的唾沫。
“嘚瑟,什么東西,呸!”
尹家花園,高高的大樹上吊下一個沙袋。
尹湘湘正在對著沙袋猛揍,看得一旁的玉蓮出了一身冷汗。
她家大小姐真是瘦瘦筋骨肉,什么時候變得如此生猛了?
尹湘湘回頭看了玉蓮一眼,突然不懷好意一笑。
“小姐……”玉蓮心虛賠笑,手心里的汗都可以澆花了。
尹湘湘一揚下巴:“你,過去。”
“去哪兒?”玉蓮膽戰心驚移動步子,卻是如蝸牛龜速。
“快點,站到沙袋前面去。”尹湘湘催促。
玉蓮不敢怠慢,站到了沙袋前面,后背抵住沙袋不禁一陣涼颼颼。
尹湘湘嫌棄地看著她打顫的兩腿,道:“站不穩,就將你像沙袋一樣吊起來。”
玉蓮撲通跪在地上:“小姐,饒了我吧,饒了我吧,我這臉在小姐的幫助下好不容易從大餅臉減成了巴掌臉,要是被打壞了,小姐不覺得可惜嗎?”
尹湘湘滿不在乎搖頭:“又不是我的臉,可惜什么?”
玉蓮鬼哭狼嚎:“小姐,你要玉蓮做什么,你就直說吧!玉蓮不要做沙袋啊!”
識相。
尹湘湘撲哧一笑,“乖,過來吧。”
尹湘湘走到涼亭的白玉大理石桌旁坐下,玉蓮急忙跟過來扇扇子,殷勤道:“小姐渴了吧?奴婢去給小姐端冷飲去,小姐喜歡喝果汁……”
尹湘湘指了指一旁站著的其他丫鬟,命令道:“你們去給本小姐端果汁去。”
玉蓮心里七上八下。
丫鬟用甗裝了果汁端上來,再從甗中盛了果汁放在簋中端到尹湘湘面前,玉蓮忙捧了簋讓尹湘湘就著自己的手喝了一口。
(古代食器種類很多,主要的有:簋(gui),形似大碗,人們從甗(艷)中盛出食物放在簋中再食用。簠(fu),是一種長方形的盛裝食物的器具,用途與簋相同,故有“簠簋對舉”的說法。)
尹湘湘砸吧了下嘴巴,敲敲桌子,玉蓮膽戰心驚:“小姐要奴婢做什么?”
“坐下!”尹湘湘命令。
玉蓮可不敢:“奴婢不敢和小姐平起平坐。”
墨跡!
尹湘湘一怒,一把將玉蓮拉坐到一旁椅子上,道:“快點,本小姐要聽八卦啊!”
原來尹湘湘對那日落桐橋下人們議論的關于陸景勝喜歡有夫之婦的八卦上了心,忍了幾日終于還是忍不住,向韓玉蓮開口。
“難道小姐對陸大少爺還是舊情難忘?”韓玉蓮奇怪地看著尹湘湘。
尹湘湘無語:“你看你看,我就說不能向你打聽吧?一打聽,你就要多想,算了,我還是向別人打聽,你現在就去給我做沙袋去!”
“不要啊,小姐,奴婢說奴婢說。”韓玉蓮殺豬般嚎叫。
不就是說八卦嘛!
她老喜歡了,哈哈哈哈哈。
當沙袋只是讓尹湘湘爽,可是說八卦,不但尹湘湘的耳朵爽了,自己的嘴巴也爽了。
兩權相重,取其更爽,取其最爽!
玉蓮吞了吞口水,先給尹湘湘吟了一首詩。
蘇家小女名簡簡,芙蓉花腮柳葉眼。
十一把鏡學點妝,十二抽針能繡裳。
十三行坐事調品,不肯迷頭白地藏。
玲瓏云髻生花樣,飄飖風袖薔薇香。
殊姿異態不可狀,忽忽轉動如有光。
玉蓮小眼睛看著尹湘湘等夸贊,嘿,她一個小丫頭卻也是文化人膩。
尹湘湘卻皺眉:“這不是蘇軾的《簡簡吟》嗎?”
“蘇軾?蘇軾是什么東西?”玉蓮懵逼。
“蘇軾不是東西,他是個人!”
“人?他是誰?”
“蘇軾,蘇東坡,東坡肉那個,蘇轍他哥哥,蘇洵他大兒子,他們父子三個并稱‘三蘇’,唐宋八大家,他們蘇家就占了三個名額……”
尹湘湘得意于自己的語文素養,學霸就是學霸。
玉蓮卻委屈道:“小姐,你在說什么啊?什么蘇軾蘇東坡蘇轍蘇洵,奴婢一個都不認識啊!他們是小姐的朋友嗎?”
咳咳!
尹湘湘不禁懷疑自己到底穿越到了哪朝哪代,簡簡吟都背出來了,那肯定是宋朝之后了啊,可是這玉蓮卻沒有聽過蘇東坡的名諱,這個這個……
穿越到架空的古代,不是當下穿越最流行最時尚的穿法嗎?
尹湘湘豁然開朗。
“他們不是我的朋友,他們倒是你的朋友。”
玉蓮傻眼了:“他們怎么會是奴婢的朋友呢?”
“你不是蘇東坡的朋友,你怎么會背他寫的《簡簡吟》?”
“啊?”玉蓮張大了口,“誰說《簡簡吟》是蘇東坡寫的,它是陸家大少爺寫的啊!”
換尹湘湘張大了口。
“不是蘇東坡寫的嗎?蘇東坡不但寫了上片,還寫了下片呢!”
尹湘湘又征用了自己的語文素養,給韓玉蓮背了下半首《簡簡吟》:
二月繁霜殺桃李,明年欲嫁今年死。
丈人阿母勿悲啼,此女不是凡夫妻。
恐是天仙謫人世,只合人間十三歲。
大都好物不堅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小姐,陸家大少爺沒有寫過這樣的《簡簡吟》哪,你確定你背的是《簡簡吟》嗎?這明明是詛咒啊!那蘇簡簡還活得好好的,如果陸家大少爺知道了小姐你居然寫詩詛咒蘇簡簡,一定不會和小姐你善罷甘休的。”
什么跟什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