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翠兒端了托盤進來,托盤上放著碗新鮮盛上來的銀耳羹,陸太太想了想道:“端去給二小姐吧,她哭了小半晌,想必嗓子眼正冒火。”
一旁羅媽媽欲言又止。
陸太太道:“都是我身邊的老人兒了,自我進了陸府你就跟著我,在我跟前怎么還這樣畏畏縮縮的?”
陸太太生得高貴,就連訓斥人,語氣都是極其優雅的。
羅媽媽方才笑著道:“二小姐適才已經打扮得整整齊齊出府去了。”
陸太太不想也知道陸依依是去了哪里。
“太太,要不要派人去跟著二小姐?”羅媽媽提議。
陸太太嘆了口氣,陸依依自小就對陸景勝胡攪蠻纏,而陸景勝因為依依小上幾歲也格外縱容她,她這個做母親的又不夠嚴厲,久而久之,依依就養成了嬌小姐的性格。
“勝兒不會將依依怎么樣的。”陸太太微笑。
她的兒子她清楚,雖然性情古怪,又攤上蘇簡簡這么一攤子無厘頭的事,那是因為才情橫溢,難免在有些事上出格。
“奴婢擔心的不是二小姐,是大少爺。”羅媽媽直言不諱。
在大少爺和二小姐的關系里,二小姐一直強勢,大少爺才是委屈的一方。
陸太太:“……”
陸太太抬起眼角脧了羅媽媽一眼。
哪怕心情不爽,陸太太看起來依然文質彬彬。
羅媽媽偷偷吐了吐舌頭,竊笑。
“不必派人去了,依依再驕縱也只是個女孩子家,還能把勝兒怎么樣。”
“太太說的是,二小姐自然不會把大少爺怎么樣,奴婢擔心的是二小姐會對蘇小姐怎么樣。”
被羅媽媽一提醒,陸太太有些慌:“那還是派人去看看吧,畢竟婁雪桉和蘇太太都不是善茬。”
“那也不必,”羅媽媽道,“尹大小姐一定會派人去盯著的,畢竟擂臺是她擺的,出了什么事她必須負責,所以尹大小姐絕不會允許出事的。”
陸太太經羅媽媽一分析便安心等陸依依回來,陸依依回來少不得又要哭訴的,于是她吩咐翠兒:“去把銀耳羹給二小姐熱著。”
陸景勝興沖沖趕到落桐河邊。
落桐河邊,尹府保鏢戒備森嚴。
陸景勝不由愣住。
尹府的華麗馬車停在附近,馬車旁站著幾個人高馬大的保鏢。
這一切原來是尹湘湘的布置。
“大少爺,你和蘇小姐垂釣,尹大小姐派保鏢來保護,尹大小姐對大少爺真是不賴,做不成戀人還可以做……”
黃羽墨嚕里嚕蘇,陸景勝瞪了他一眼,怒沖沖向尹湘湘的馬車走了過去。
陸景勝一走到跟前,馬車車簾刷一下撩開了。
一邊一個撩開車簾的是尹湘湘的丫鬟韓玉蓮和郁琬。
尹湘湘在兩個丫頭中間探出頭來。
她下巴微揚,一臉優越感。
這樣有錢最了不起的傲慢神色是陸景勝最無可忍受的。
“尹湘湘,你什么意思?”陸景勝冷冰冰質問。
“什么什么意思?”
“尹湘湘,你不要裝蒜,我和簡簡垂釣,你派這么多保鏢來監視,什么意思?”
“監視?”尹湘湘無語,“陸景勝你是干了什么作奸犯科的勾當還是怎么的,我要派人監視你?”
陸景勝:“……”
“我這是例行公事,你在我設的擂臺上輸了比試,按照比試規則到落桐河邊陪釣,我有義務派保鏢過來保護現場。”
“我不要你的保護!”陸景勝打斷尹湘湘。
尹湘湘呵呵冷笑:“誰說我們尹府保鏢保護的是你?我保護的是蘇小姐。”
陸景勝:“……”
尹湘湘繼續道:“蘇簡簡是我的徒弟,我保護她天經地義,更何況蘇簡簡如今的身份是婁蘇氏,所以讓不讓我保護她,是婁雪桉說了算,不是你陸景勝說了算!你今天到這落桐河邊唯一能做的,就是依照比試規定,愿賭服輸,去陪蘇簡簡垂釣,而不是在這里與我抬杠!”
尹湘湘狠狠打擊陸景勝。
陸景勝一臉黑沉:“尹湘湘,你不要花言巧語說得天花亂墜的,你說這么多,做這么多,不過就是你對我還沒有死心!”
尹湘湘無語了。
這個男人,真是……臭不要臉。
“什么保護,你分明是來攪局的!”陸景勝對上了尹湘湘的臉,二人就像狹路相逢的黑羊與白羊,互不相讓。
驀地,尹湘湘退后一步,她道:“攪局?真正攪局的人來了!陸大少爺你自求多福吧!”
耳邊傳來蘇簡簡驚恐的喊聲:“你干什么?”
陸景勝一驚。
尹湘湘安之若素坐回馬車上。
郁琬和韓玉蓮合上了馬車車簾。
陸景勝拔腳就往落桐河邊跑去。
黃羽墨抱著黃金箱子站在岸邊,看著對岸的一幕,一臉緊張。
一見陸景勝他急迫喊:“大少爺,你看!”
陸景勝順著黃羽墨手指的方向,看見陸依依正搶過蘇簡簡手里魚竿死命折斷,折不斷扔在地上用腳在上面使勁踩啊踩。
“沒了魚竿,大少爺和蘇小姐還怎么垂釣?”黃羽墨有些犯愁,又有些幸災樂禍。
其實陸景勝對蘇簡簡這番熱情,黃羽墨是極端看不慣的。
愛上別人家的老婆,這樣的少爺真讓他操心。
“依依,你干什么?”
陸景勝已經跑上了落桐橋,向對岸跑過去。
陸依依一見陸景勝跑來,立即將魚竿、魚餌全部踢入河水中。
“依依,你太過分了!”陸景勝走到陸依依身邊厲聲呵斥。
“我這是為了大哥你好!”
陸依依不理會陸景勝,上前糾纏蘇簡簡:“蘇簡簡,你一個有夫之婦招惹我大哥是何居心?他好好一山圻才子的名聲就被你這女人給毀了!”
“依依,你胡說什么呀?”陸景勝拉住陸依依。
蘇簡簡卻異常平靜道:“那我的名聲呢?”
陸景勝一顫,訝然抬起頭來看著蘇簡簡。
但見她身穿玄色銀子梅竹菊紋樣印花緞面對襟通袖襖,逶迤拖地煙霞色湖杭素面紗裙,身披蔥綠底鑲金絲飛鳳紋大毛紗衣,整個人風姿綽約。
可是眼里卻是死水般的孤寂。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