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品嬌娘

第289章 愛情是上蒼送的一次意外

第289章愛情是上蒼送的一次意外

作者:李子謝謝分類:

下午時分,司徒月蘇醒了。她剛一起身,兩個警察就走進病房,拿著筆記本和錄音筆開始錄口供。歹徒不管是不是畏罪都已經自殺,原本以為可以拿著老板給的錢回家享樂的阿九在離開肖家小別墅的路上被警察逮個正著,案件沒什么懸念,不偵自破,司徒月只是簡單講述了被綁架的過程,她整顆心都懸在季小亭和林亦風身上。季小亭中槍,林亦風骨折,就她安然無恙,待警察錄完口供,她幾乎急不可耐地下了病床,出病房前,警察遞給她一個粉紅封面的日記本,道:“這是你的東西,你昏倒的時候我們替你保管了,現在物歸原主。”

司徒月有些懵,怔忪了好一會兒才接過那個日記本,老實說,那不是她的東西,是她在肖家小別墅一時不小心帶出來的,但是警察給她她也就收了,先擱床上,然后火急火燎地去找季小亭和林亦風。

司徒月到了重癥監護室,和季慶仁一樣,也只能遠遠地隔著玻璃看一眼昏迷的季小亭。季小亭沒有醒來,司徒月只能先去找林亦風。她詢問了醫生,摸索著走到骨科病房時,已經大汗淋漓。因為饑餓的緣故,她一下子瘦了好多,手腳都使不上力氣。還不等找到林亦風病房,她就被季家的傭人扶回了自己病房,女傭一路都在嘮叨:“少奶奶,你這是要去哪里?身體這么虛弱,不在床上躺著,跑來跑去做什么?先生吩咐我們給您送來雞湯,你趕緊喝完好好躺下歇著,如果你不盡快養好身子,先生會把我們都辭退不可。要知道少爺受了重傷,先生擔心得要命,你可不能再有事。姨小姐已經知道你被綁架的事情了,在家里擔心得要死,幸好你已經被解救出來,她正吵著要來看你,先生因為姨小姐眼睛看不見,好不容易才哄了她,說等你身子一好,馬上就把你接回季公館,讓她安心在家等你。所以,你要快點讓身子恢復元氣。”

女傭說的“姨小姐”指的是阿殘。司徒月想到火急火燎的阿殘,也就聽從女傭的話,回了病房,喝了雞湯,忐忑地躺下。她也因為感覺到自己身子虛弱,而不敢太造次,心想,季小亭中了槍都能活著,林亦風只是肋骨骨折就更不必太過擔心,等自己養好身子再去看他也不遲。于是昏昏然又睡了半日。醒來時,女傭早已把晚飯從季公館送來醫院,各種海補的食物,司徒月狼吞虎咽一餐,頓覺手腳有了熱度,心口的氣也順暢多了。

“少爺醒過來了嗎?”司徒月問女傭。

“下午醒來過一次,醒來就問你,周管家同他說你還在睡覺,他就沒有吵你,這會兒你醒了,他又睡了。”女傭絮絮叨叨的,忽然隱了面上的笑容,疑惑地問司徒月,“少奶奶,我覺得奇怪,你比少爺早被綁架,少爺還和警察在一起呢,怎么也會被綁架的呢?”

司徒月頓時面如土色,心虛地低垂著眼眸。如果不是她幫著牽線搭橋,歹徒怎么可能那么輕易就綁走季小亭呢?而且綁走季小亭,竟然是為了直接置他于死地。“你知道綁匪為什么要綁架我和季少爺嗎?”司徒月問女傭。

“還不是交友不慎啊!少奶奶,少爺原來結交的那個肖家大少爺,你有印象嗎?你可能也不知道,你們結婚的時候,肖少爺不知去哪里游玩,不曾來參加你們婚禮的,不來倒好,否則婚禮一定會被他攪得烏煙瘴氣的。老爺一直反對少爺和這種酒肉朋友來往,少爺偏偏對這個肖少爺情有獨鐘,就喜歡和他一處玩樂,后來肖少爺惹了人命案,少爺居然把他藏在農場的小洋樓里,先生為了保護少爺才打電話報警的,誰知道,那肖家老爺子,就是肖少爺他爹懷恨在心,認為是先生害死了他兒子,也要一命抵一命。這該天殺的肖家父子,自己不要命就算了,還讓少爺差點送命,幸好子彈打歪了,不然老爺就要白發人送黑發人嘍!呸呸呸,瞧我這張嘴!”女傭假裝摔著自己的嘴巴子,司徒月覺得煩悶,不再同她搭腔,閉了眼睛,兀自想心事。女傭見她不耐煩,就掩了病房門悄悄離開。

聽到關門聲,司徒月睜開了眼睛,她越想就越覺著后怕。自己為了保林亦風平安,幫著歹徒綁架季小亭,如果季家的人知道了心里該做何感想。她沒想到綁架他們的竟是康浩的父親,惡有惡報的話她也說不出口。一直以來,她不喜歡康浩,但是因為凝波的關系,她也沒辦法在面上表現出絕對的厭惡來。況現在死者已矣,又何必去對一個死人落井下石呢?只是那肖父怎么會偏激到要殺死季小亭去幫兒子報仇呢?康浩的死和季小亭半毛錢關系都沒有的,只是人在這種情況下往往失去理智,不愿意從自己身上找原因,而把罪愆遷怒到他人身上。如果季小亭這一槍不偏不倚,那她又該如何減輕自己的罪孽?司徒月煩躁地用手抓了抓頭發,放下時觸到了一個硬東西,掀開被子一看,是那本粉紅日記本。她隨手拿了起來,歪躺在床上,一頁頁翻閱,才看了幾行字,她整個人就震住了,繼而全身興奮地發抖起來。是凝波!是凝波生前寫下的日記!司徒月一下來了精神,她坐起身,壓抑著狂跳的內心,一頁頁翻讀下去……越看下去,司徒月的雙手就抖得越厲害,淚水像出巢的蜂一涌而出。她不知道在她離開凝波的那段時間,凝波遭遇了那么多不測,她只顧著自己的傷痛,卻讓凝波一個人獨自面對無助的困境,司徒月真想摔自己幾巴掌,如果時間可以重頭來過,她一定不走出八尺門18號,她一定會陪著凝波,她一定不要不告而別,不管什么樣的風霜雨雪,她都要陪著凝波一起面對。可惜,現在,說什么都晚了,她的凝波已經香消玉殞,化作冤魂一縷,而她能做的只是透過凝波的文字去窺探那段她缺失的歲月……

“被康浩關在肖家小別墅已經一月的時間,不能說被關,至少我是心甘情愿地被關,每日在這個四面墻的小房間,我讓自己貓起來,哪怕是蜷縮成一個小點,還是覺得無法讓自己徹底躲藏,覺得自己還是在一點點暴露,我是多么害怕這種暴露的感覺。一個父死母亡的孤兒,一個婚姻慘敗的棄婦,現在還是一個吸了毒的癮君子。我知道這樣的自己,已經被愛情拋棄了,是我自己放開了那雙愛情的手,因為不相信那雙手還愿意把這樣的自己握牢……

“逸偉曾一遍遍質問我,為什么我會沾染讀品?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就吸了毒?我是遭了梅淑的陷害,她恨我,恨我有一張和翠竹長得一模一樣的臉,而翠竹是他丈夫的情婦,于是梅淑把對翠竹的恨全都轉嫁到我身上。她不想看到我幸福,她要我生不如死,她贏了,她利用翠柏離間我和逸偉的感情,而我的逸偉終還是對我們的愛情產生了動搖。看著痛苦的逸偉,我無奈其何,我理解他,誰能忍受自己的妻子竟然是父親情婦的事實?看著花樣的男孩子日日買醉,我的心碎裂成灰,我多想告訴他:我不是!我是清白的!我沒有做下三濫的事情!我只是經歷了一段失敗的婚姻,但我的操守和忠貞都在!可是,我的辯白多么蒼白無力,多么欲蓋彌彰,逸偉的心里永遠都留下一根刺。而我,居然開始心虛,為自己不曾犯下的過錯心虛和慚愧。我知道我和逸偉再也回不到從前了。愛情只是上蒼送給我的一次意外,我不可能長久地擁有它。而我的逸偉,繼續在痛苦中,用酒精麻醉自我……

“向冰兒居然是逸偉的初戀。而我已經沒有權利去妒忌和怨恨。在逸偉的愛情里,我已經是卑微的角色,一切都在施舍中度過,我就像個可憐的乞兒。可是,我的逸偉,你怎么能毫無原則?你可以背叛我,背叛我們曾經的愛情,但不能是向冰兒。向冰兒是誰?是害死若昭的兇手,是司徒月這輩子最大的仇人,因為她,若昭死了,藍青阿姨死了,司徒月走丟了……逸偉,你怎么能和這樣一個女人并肩從酒吧間走出來?你怎么可以和她勾肩搭背,怎么可以和她同坐一輛人力車?你不知道那時候我就跟在你們身后吧?我可以恨嗎?替自己恨,替若昭恨,替司徒月恨,或許,我也該替逸偉恨,他或許覺得他純真的愛情遭到了褻瀆,他覺得他美好的青春被我這樣一個一團糟的女人徹底毀掉……

“今天我回了一趟八尺門18號,我居然在我的家里看到了向冰兒,一大早睡眼惺忪,衣著曖昧,我怎么能不瞎想呢?我躲在肖家小別墅的日子,我的逸偉其實是不孤單的,他也尋回他的舊愛。只是可笑的,我為此嘔了血……我像黛玉一樣含恨地喊著:逸偉,你好!然后我覺得自己可笑。我依向著活過來的愛情再一次將我打入十八層地獄,為什么心這么痛?為什么這么恨?為什么時至今日,還看不開愛情?

“我去監獄探望了梅淑,她是想看著滿身狼狽的我然后發出勝利的笑容,她不想讓我死,只是想叫我生不如死。其實她不用逼我離婚,不用利用干爹的遺產逼迫逸偉離婚,逸偉若愛我,自然視白錢如糞土,只是可笑的,逸偉真的愛我嗎?逸偉真的不在乎生父給他留下的巨額財產嗎?他不在乎,那婆婆會不在乎嗎?婆婆含辛茹苦,熬腸刮肚拉扯大逸偉,不就是想逸偉能過上好日子嗎?現在知道了逸偉就是謝平的親生兒子,她會不爭取逸偉該得的財富嗎?逸偉,婚姻與財富,你選擇什么?你選擇的是向冰兒!

“婆婆的腿被梅淑的人打斷了,婆婆說得對,梅淑就算是被判了無期徒刑,被關進監獄,她還是有本事整死我。我被莫名其妙地打進一針讀品,不是最好的證明嗎?逸偉一直以為我沾染上讀品是受了康浩的蠱惑,他不知道我是被陷害的,我是被他父親的女人陷害的!我的第一次婚姻也是這樣被陷害掉的,是梅淑告訴了康浩我是個被包養的女人,于是愛了我多年的男孩一夕之間性情大變。我的逸偉也逃不出被設計的命運,我累了,離婚吧!我這一生是早就毀了,我又何必拖累逸偉呢?阿凌死了,干爹死了,他們曾經真摯地愛過我,我能酬答他們的只有放過逸偉,放他一條生路,可是,我的逸偉,將來你要娶一個賢良淑女,娶一個真正能幫到你人生的女人,但這個人無論如何不能是向冰兒!我祈求上蒼,乞求逸偉,不要這樣,對司徒月太殘忍了……”

司徒月的身子劇烈發抖,淚斷線珍珠般一顆顆落在日記本的扉頁上,凝波的字跡瞬間被暈濕模糊。她緊緊握著日記本,指甲嵌進肉里,微微發了白。

司徒月從病床上起了身,趔趔趄趄地在病房里走著,來來回回,來來回回,她像一只迷失方向的小鹿,面對森林的叢莽暈頭轉向。凝波的日記如泣似訴,含怨帶恨,一字字一行行都在眼前閃爍,仿佛整個病房里都充塞了凝波帶著哭腔的聲音:我恨!替自己恨!替若昭恨!替司徒月恨!不能是向冰兒!不能是向冰兒!她是司徒月的仇人,這樣對司徒月太殘忍!

這些喊聲像尖利的刺,一根根刺向她的耳膜,清晰的疼痛從她每一根神經里發散出來。司徒月捂住自己的耳朵,頭使勁地搖著,淚水從眼睛里不可遏制地落下來。原來她離開的近一年,凝波生活在風口浪尖上,原來逸偉竟是謝平的私生子,這是怎樣的孽緣?原來凝波吸d是因為遭了梅淑的陷害!原來向冰兒害死了若昭,又去招惹逸偉!原來向冰兒是逸偉的初戀!司徒月仿佛看見凝波單薄的身子在風雨中顫抖,她對著她伸出手,哀哀地說:“司徒月,我好累,司徒月,好累,好累……”司徒月的心就像被刀子捅進去后反復翻轉,疼得整個胸腔都要爆裂掉。她的眼睛哭得紅腫,視線也變得模糊起來,她顫巍巍對著凝波的影像伸出手去,那白衣勝雪的影像瞬間沾滿殷紅的血跡,然后冰鎮住,玻璃般寸寸碎裂。

“凝波!”司徒月痛苦地喊起來。凝波,不要離開我!凝波,不要死!可是凝波已經徹徹底底地離開了,凝波再也不回來了,帶著對她的愧疚,對逸偉的怨與恨,毅然決然做出飛翔的姿勢墜入湖水。那年輕單薄的軀體在湖水中不感到冷嗎?或許現實比湖水更冰冷,更凍卻她原本一腔熱情的心。她是被徹底傷透了心,才會絕望地尋死吧!司徒月用手使勁環抱住自己,哆嗦著蜷縮到地上去。

窗外一輪明月孤獨地升起,天清湛湛,孤月皎皎,司徒月抬起淚眼模糊的眼睛望向那輪孤月,她仿佛又在那一片清朗里看見了凝波蒼白的臉蛋,眉目含愁,低低呢喃:“心上千千結,天邊彎彎月,司徒月……”

凝波,我的姐姐,我的親人,我該怎么酬答你這一生對司徒月的相知相惜?古有荊軻刺秦,酬答燕太子的知遇之恩,而今,司徒月該如何酬答這位已經亡故的知己?司徒月像被人抽走了靈魂一般,呆呆地望著那輪清高絕倫的孤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