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仵作

第四一二章 騙我無用

那個叫做柳榮的少年,見池時躺倒在地上,站起身來,挺直了胸膛,唱起了歌。

停好馬車的久樂一上來,看見的只有池時的一把油紙傘。

雨嘩啦啦的下著,亂葬崗上獨有的惡心味道,像是被蒸烤了出來一般,騰騰升起。

久樂從懷中掏出了一張面巾,遮住了自己的臉,然后伸手一撈,將那把油紙傘合攏了起來,又細心得擦掉了傘柄上的泥。

“我家公子,最不喜歡臟東西了。”

久樂說著,身形一閃,消失在了茫茫的大雨中。

“你們怎可以言而無信!不是說好了么,我幫你把池仵作騙出來,你們就把我小弟還給我!我們一家子立馬離開京城,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更是對天發誓,絕對不把你們的事情,說出去!現在我做到了,我小弟呢?”

柳榮抓住了地牢的木柵欄,大聲嚷嚷起來。

因為剛下過了雨,地牢里潮濕得很,幾乎能夠看得出明水來……這會兒天已經黑了,肥溜溜地耗子光明正大的跑了出來,從這座牢籠里,跑到另外一座去。

在不遠處的地方,隱約能夠聽到幾個人喝酒說話的聲音。

柳榮整個人暴躁了起來,他深吸了一口氣,抓住了那牢門,用力的搖晃了起來。

“你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們這些大騙子!我咒你們永世不得超生!”

童音尖銳無比,刺得那些吃酒的人一頓。

不一會兒功夫,腳步聲便漸漸地近了。

“叫什么叫!叫什么叫!你算個什么東西?還想同大小姐做交易?我告訴你,你那弟弟已經去了天上享福了,等到天亮了,便送你們一起上路,兄弟團聚!”

柳榮一臉的不可置信,像是瘋了一樣,搖晃起那個木柵欄門起來。

來人約莫三十來歲,膀大腰圓的,這地牢里頭又潮又熱,他脫了上衣,露出了脖子上掛著一圈狼牙。

像是被柳榮的表情取悅了,那人哈哈一笑,又看向了躺在一旁石頭床上的池時,呸了一口。

“這公子哥兒就是花拳繡腿,還說什么是習過武的,哈哈,還不是被我們的藥一熏,直接就不省人事。小子老實說,這回你算是立了大功了。”

“小孩子能夠有幾兩肉?還是這小哥兒好,等做了花肥,大小姐的花就要開了!都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嘿嘿……毛都沒有長齊的小子,知道什么是風流么?”

他說著,不等柳榮說話,便叉著腰,哈哈大笑起來。

“大小姐?什么大小姐?什么花肥?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偏生選中了我們兄弟?你們殺了我阿弟,我要殺了你們!”

見到柳榮發癲,癱坐在地,那壯漢越發的高興了起來。

“大小姐也是你能夠問的?為何選中了你?要怪只能怪你爹娘,將你生得太好,頭發生得太黑。”壯漢說著,伸出手來,摸了摸自己的光頭,又哈哈的笑了起來。

柳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頭發太黑?”

這是什么狗屁倒灶的理由!

沒有錯,他的確是生得一頭好頭發,烏黑又亮麗,像是黑色的緞子一般順滑,小時候阿娘給他盤頭的時候,便經常說,說他們兄弟二人的頭發,都像極了外祖母。

插上梳子去,梳子都能夠滑落下來。

“我知道,我肯定活不了了。若是我死了,便夜夜來你床頭問你,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死的偏生是我們兄弟,我不服氣!”

那壯漢眼珠子一轉,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你這小子有膽識,竟然敢跟我們做交易,也罷,我就讓你當你明白鬼。”

“我們大小姐養了一株花,需要初五出生的,頭發好看,生得好的童子做花肥,就是這么簡單!哈哈!”

柳榮的氣得通紅,他猛地一回頭,指了指昏迷的池時,“他都這么大了,還是童子么?”

壯漢一聽,擠眉弄眼起來,“嘿嘿嘿,哪個叫你弟弟他們太瘦了,不夠肥呢!這不正好尋著了一只肥羊么?童子不童子的,大小姐說是,他就……”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瞳孔猛地一縮,整個人癱倒在地。

柳榮松了一口氣,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驚喜地看向了身后的池時,“你要是再不醒來,我的嗓子就要啞了。你把他殺了么?他離得太遠,鑰匙在他的腰上,你應該等他走近了再殺他。”

“這樣我們不但拿不到鑰匙,耽擱久了,其他人就會來這里查看了。我是第二次來了,這個莊子里有很多人,我們兩個怎么打得……”

柳榮看著從自己身邊走過的池時,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怎么打得過?怎么打不過?

不是人家不懂遠近,是人家根本就不需要鑰匙。

柳榮只瞧見池時那白嫩又修長的手指頭一伸出去,夾住了牢門上的鐵鎖鏈,輕輕地一扭,那鎖鏈便瞬間斷了開來,簡直是不費吹灰之力。

池時沒有說話,直接開門走了出去,一腳踩在了昏死過去的壯漢肚皮上,彎下腰去,從他的身上,拔下來一枚銅錢,擦干凈了,揣回自己的兜里。

然后哐哐哐哐四下,直接將那人的手腳關節全部屑掉了,再他的臉上,擦了擦自己的鞋底。

她低下頭去,嫌惡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衫。

這是今日在楚王府沐浴更衣時,剛換的周羨給的新衣衫。

“最討厭臟東西了”,池時不滿意地說道。

那柳榮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慌忙跑到了池時身旁,要不是抱住了腿就不能走路了,他恨不得立馬蹲下去,直接抱住池時的大腿,再也不起身了。

“我上次來的時候,觀察過了。在這里往東去,有一棟綠色的小樓,我沒有進去,也沒有見到大小姐。但是那里守衛森嚴,而且我瞧見了,同我交易的人,就是從里頭出來的。”

“他出門的時候,腰桿子都不敢挺直,那個大小姐一定在里面。”

見池時還是沒有理他,柳榮抿了抿嘴,“池仵作你為什么相信我?你就不怕我當真同他們是一伙的,故意騙你么?畢竟我同他們做了交易,還發了誓的。”

池時彎腰,撿了三枚石子兒,朝前走去,腳步半點未停。

“因為我一個人能打全部,騙我?直接踏平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