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子啊,你侄兒還是不能說話,能不能,能不能叫大外甥再給瞅瞅?”孫翠香期期艾艾的,沒有之前的底氣。
“我兒可不是那等隨隨便便什么人都給看的,如今她身上擔子重,擔負著全村老小的生計呢。”詠梅斜了眼這個一兜壞水的嫂子,愣是不松口。
顧蕊在屋里聽見了,忍不住和顧仲書對視了眼,悄悄地豎起了大拇指。
詠梅是個老實人,這也是被她哥嫂傷透心了。
孫翠香見詠梅這么說,就翻臉了,雙眼一瞪,那劣質鉛粉就簌簌地從眼圈下頭掉,“你這吃里扒外胳膊肘子朝外拐的!自家侄子都不幫襯著,難道你不姓楊?”
“我自姓楊,跟你這姓孫的有什么關系!”詠梅也毫不示弱,叉腰瞪著孫翠香,“你如今也有求我的時候,當初賣我怎么沒想過我姓楊,跟我哥一母同胞啊?”
孫翠香沒想到這個鋸了嘴的葫蘆一般的小姑子也能有伶俐的時候,一時竟然怔住了。
顧蕊就從屋里走出來,拍了拍詠梅的肩頭,安慰著她,“娘,不值得生氣,我去看看就是。”
孫翠香喜出望外,沖顧蕊連連夸贊著,“還是大外甥明事理!”
顧蕊給還要出聲的詠梅使了個眼色,手里已經捏了根銀針,抬腿朝孫祿壽睡的灶房里去了。
那孫祿壽一見顧蕊到來,瑟縮著身子往床板里藏,就跟見鬼一般模樣。
顧蕊齜牙沖他一樂,“表哥這是做什么?我來給你治病,你怎么避暑貓兒一樣?”
孫祿壽嗚嗚叫著,拼命搖著頭,生怕顧蕊又打他一頓。
孫翠香還不知道兒子為何這樣,拼命勸著兒子,“好孩子,叫你表弟看看,這病就好了。”
他們一家子分文都沒有,自然請不起別的大夫的,這顧蕊不僅醫術高明,還能不花錢買藥,自然要讓她看的。
顧蕊一把拽過往后縮的孫祿壽的胳膊,搭上他的腕子,診了一會子,知道他沒什么大礙,就拿出那根銀針晃了晃,笑道,“表哥已經大好了,我再給他扎一針,就能說話了。”
孫翠香大喜,忙催促著,“那大外甥快著些。”
顧蕊也不多話,手起針落,就聽孫祿壽“嗷”地大叫一聲,雙眼翻著,露出眼白來,人已是昏死過去了。
孫翠香大驚,搶上前來大叫,“怎么了,這是怎么了?”
“沒事,一會兒就醒了。”顧蕊慢條斯理收了銀針,出了門。
剛才那一陣,她可是讓孫祿壽吃了個大虧,那穴道扎下去,能把人痛昏。
希望那孫祿壽醒來之后能收斂下性子,若是再有下次,可就別怪她不手下留情了。
果然,那孫祿壽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悠悠醒轉,醒來就“媽呀”叫喚了一聲。
孫翠香喜得擦掉腮邊淚,喊道,“兒啊,你可算是好了。”
孫祿壽眼珠子轉了轉,這才想起自己身在何處,叫了聲“娘”,就大哭起來,“那是個毒婦!”
孫翠香正高興著,聞聽就愣了,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兒啊,你這是,說誰呢?”
“還能有誰?”好幾日不能說話,孫祿壽的嗓子又澀又干,聲音就跟從門縫里擠出來似的,“娘啊,咱們可都被她給坑苦了。”
他幾乎是貼著孫翠香的耳朵在說,“我那好表弟,可是貨真價實的表妹!”
“你,你說的是,大外甥?”孫翠香魂不守舍,半日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舌頭還在打結,“可,可她不是個男人嗎?你,你怎么說她是表妹?兒啊,你這是病糊涂了?”
“娘,我說的話你都不信了嗎?”孫祿壽的聲音里充滿了恐懼,“她就是個女人,我們都被她給騙了。”
“啊?女人?”孫翠香這回有些相信了,悄悄指了指堂屋那處,“你說的是,她?”
“還能有誰?”孫祿壽恨得咬牙切齒,眸子里噴著又怒又怕的火焰,“我可是親眼看見她洗澡的……”
“一個女人?”孫翠香還如同在夢里一樣,聲音縹緲虛無。
“娘,我可是被她害苦了。”孫祿壽說到這里咬牙切齒的,恨不得把顧蕊扒皮抽筋,“我這一身的傷,都是她打的。”
“啊?她,一個女人?”孫翠香不敢置信。
“可不就一個女人?”孫祿壽撐起半個身子,把那日發生的事情跟孫翠香說了,末了,又狠狠道,“我吃了這么大的虧,絕不能輕饒過她。”
孫翠香又是心疼又是恨,低頭想了半日,忽然撫掌笑道,“兒啊,娘有個主意,你且聽聽。”
“娘有什么主意快說說,”孫祿壽迫不及待,他娘一向點子多,說不定想出什么好的主意了。
“先前咱們還怕那個姓陸的王八羔子,”孫翠香舔了舔厚厚的嘴唇,見兒子一雙眼一眨不眨盯著她看,繼續說下去,“如今姓陸的跑得沒了蹤影,這一家子就剩下老弱病殘了,咱還怕她什么?”
“可,我那天都被她打成那樣了!”孫祿壽一提這事兒還心有余悸,“那女人那么兇悍,怎么能不怕?”
“那是你事先沒防備,讓她占了先機。”孫翠香自覺一語道破先機,得意地挑了挑兩道掃帚眉,“要論單打獨斗,她怕是連娘都不是對手。”
孫祿壽想想她娘說得在理,就松了口氣,“娘,你說,咱們要怎么收拾她?”
“呵呵,收拾她?她如今要人有人要銀子有銀子,還怎么收拾?”孫翠香神秘一笑,對上兒子那不解的雙眼。
“娘,你不是說有主意嗎?怎么又,不收拾她了?”
“收拾,怎能不收拾?”孫翠香拍拍兒子的手背,以示安慰,“只是要換一個法子。”
“什么法子?”孫祿壽有些糊涂了。
“她不是個女人嗎?你不是看了她的身子嗎?”
孫祿壽被孫翠香的話給繞暈了,“娘,我,我也就看了個背影,還沒看清楚……”
“管她清沒清楚,”孫翠香一揮肥胖的手,很是胸有成竹的樣子,“她只要是個女的就行了。”
“娘啊,你倒是快點說主意啊。”孫祿壽急了,看不得孫翠香賣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