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品榮華

一百六十章 撒潑

看見我還未過門就在這里大吃大喝的,會接受不了吧?”

這可是古代,哪有婆婆見了未過門的媳婦坐在這里跟個大爺似的,心里會高興的?

誰知陸凌風卻拉住了她,道,“你只管坐在這里,別怕!”

既然他如此說,顧蕊也就照辦了。

反正丑媳婦遲早要見公婆的,既然來了,那就見見吧?

不過瞧陸凌風的神色,她覺得這對母子關系似乎不佳啊?

陸凌風讓顧蕊安心坐在屋里吃飯,他自己則帶著暮煙出去了。

顧蕊也就索然無味起來,拿濕帕子擦了手和嘴,坐在炕沿上喝起茶來。

不多時,外頭就有了腳步聲,還伴隨著一個婦人的聲氣兒,“你這越大越不把為娘放在眼里了?你的院子我怎么就不能來?以前來你也沒說什么呀?”

那婦人聲音聽上去尖尖的,所以顧蕊聽得清清楚楚,這是準婆婆來了呀?

她麻溜地跳下炕,心里還有點兒忐忑不安,雖然陸凌風之前沒有提,他們兩家定親的時候也沒見著陸凌風爹娘,但陸凌風沒說,她也就沒問。

后來側面跟那陸家大嫂子打聽了下,才知道陸凌風爹娘倒是健在,但爹娶妻娘另嫁,他自小是伯父養大,十五歲就上了戰場,所以這么多年,都是一個人過。

顧蕊也就覺著跟沒婆婆似的,心里還暗自慶幸的,卻不料陡然間還真殺出個婆婆來,倒是打了她個措手不及。

她規規矩矩地站好,等著準婆婆大駕光臨。

畢竟頭一次見面,她還是要在準婆婆面前留個好印象的。

那婦人的話音落下沒多久,人就蹬蹬蹬地挑簾子進屋,身后,似乎陸凌風有些生氣,喊著,“娘,你怎能隨便進我的屋子?”

陸凌風的娘一腳跨進堂屋的門檻,一邊笑答,“我兒子的屋子怎么了?你這里哪一處我來不得?”

說罷,就聽一陣珠簾響,人已是進了屋。

“喲,怎么這么香?屋里有什么好吃的啊?”陸凌風聽見這句話,頭就大了,剛進屋還沒站穩,就見他娘已經朝里屋走去。

顧蕊站在炕邊,朝里屋門口看去。因為她跟陸凌風吃飯的時候,為了端茶送水方便,就把里屋的簾子挑起來,所以,還沒等陸凌風的娘進來,一眼就瞧見炕邊站著一個身量纖細、面容清麗的姑娘。

她頓時就尖叫起來,“兒啊,你這屋里什么時候有了伺候的人啦?”

陸凌風平日里不近女色,伺候的人都是小廝、侍衛們,他娘來了多少次都沒見著這院子里有個姑娘,連灑掃、廚房上用的人都是男人。

這可真是見了稀奇了,所以,她眼睛瞪得圓圓的,上前幾步,對著顧蕊前后左右不眨眼地打量起來。

陸凌風尷尬不已,只得上前幾步擋在顧蕊面前,不快地解釋,“這是我要娶的妻子。”

他娘一聽這話,立馬就愣在了院子,嘴巴張得能塞得下雞蛋,半天都說不出一個字來。

顧蕊心想這準婆婆別是嚇著了吧?她長得,似乎還過得去啊?不至于把人家給嚇壞了呀?

于是,她從陸凌風身后挪了挪步子,露出大半個身子,對著陸凌風的娘,抿嘴兒笑了笑,“顧蕊見過老夫人!”

還沒成親,還是別叫“娘”了。這里不比現在,古人對這個講究得很。

沒成想她一句話才剛落地,就聽那老夫人哇地一聲大叫,指著顧蕊就跳起來,“好呀,你一個還未過門的姑娘家,就住在我兒子這里啦?”

罵完顧蕊,她又去扯陸凌風的衣袖,“兒呀,這女人上趕著來狐媚你,你可不能娶這么不要臉的進門呀?”

這都什么跟什么呀?顧蕊被罵得一頭霧水,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這老夫人什么意思,她不由得惱了。

“老夫人,你這可就不對了。咱們才剛見面,你這么罵人還真是沒教養啊。”顧蕊火起來,別以為她沒過門就不敢吭聲了,惹急了她,大將軍的娘,照罵!

陸凌風的娘自然不會善罷甘休,氣得臉紅脖子粗,對擋在顧蕊面前的陸凌風大喊大叫起來,“你瞧瞧,你瞧瞧,這還沒過門呢,就敢罵婆婆了?這是誰家的女兒,爹娘沒教過對長輩該有的禮數嗎?”

陸凌風見她娘對著他上躥下跳的,又指著顧蕊的鼻子罵,心里早就窩了一肚子的火,本來當著顧蕊的面,他不想把血淋淋的傷口撕開,可是偏生這個娘不省心,想找茬,那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他一把捏住他娘的手腕,眸光冷冽,聲音像淬了冰一樣,冷冷道,“你算我的長輩嗎?我妻子就算要敬長輩,也不會是你!”

老夫人似乎驚呆了,萬沒料到她兒子這么不給她面子,當時就氣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潑打滾起來,“兒啊,你這是想氣死你娘嗎?我怎么不算長輩了?你可是我肚子里掉出來的肉啊!”

陸凌風神色冷漠地看了眼坐在地上哭鬧不已的娘,半日方淡淡開口,“你肚子里掉出來的肉是方平,跟我有什么關系?”

顧蕊被陸凌風的話給繞暈了,這個方平又是誰?難不成是他娘后來生的同母異父的弟弟?

她現在倒是對這老夫人沒啥氣了,左右也是上不得臺面的伎倆,她又心疼起陸凌風來。

這個男人,一向高高在上的,她還從未聽過他語氣里如此悲傷過。

可能,是他小時候缺少了太多的母愛吧?也不知道那位親生父親待他如何?

聽見陸凌風說這樣的話,他娘又從地上爬起來,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光打雷不下雨地干嚎,“兒啊,你這么說可就冤枉死你娘了。你和你弟弟,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哪個都放在心窩子里啊。”

“是嗎?”陸凌風的語氣分明帶著幾分不屑,“既然手心手背都是肉,為何在這里為難我未過門的妻子,不去難為你那好兒媳?”

他說的“好兒媳”,估計是他那同母異父的弟弟方平的妻子吧?

他娘被他拿話噎得愣住了,好不容易才張了張嘴,找回自己的聲音,“兒啊,你這說的什么話?你這媳婦還未過門就住進來了,還躲在屋里大吃大喝的,連婆婆來了都不知道出去迎一迎,算什么好人家的閨女?哪比得上你那弟媳婦,大戶人家出身,知書達理的,還特別孝敬婆婆……”

陸凌風不等他娘說完,就厭煩地一揮袖子,“好了,既然弟媳婦好,那你回家守著你那弟媳婦去。我的妻子我自己選的,誰也沒資格在這里說三道四。”

有陸凌風這般維護著,顧蕊只覺得前所未有地心情舒暢,即使這位老夫人說話難聽,她也不放在心上了。

陸凌風這個男人,還真是沒有讓她失望呢,不管何時何地,總把她放在第一位,如此好男人,夫復何求啊?

她只管待在他背后,有他遮風擋雨就夠了。

陸凌風的娘顯然沒料到自己兒子會這樣,哭鬧了半日,見她兒子也沒有妥協半分,知道今日是拿不下這未過門的媳婦了,只得把心一橫,亮出自己的殺手锏。

“兒啊,都說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這還沒經過爹娘的同意,就自己把婚事定了,是不是說不過去啊?”

顧蕊眨巴眨巴眼,這個婆娘還挺有腦子的啊,還知道拿這個嚇唬兒子?

只是她這兒子可不是從小嚇大的,這可是萬軍叢中取敵大將首級的人,會這么不經嚇嗎?

果然,就聽陸凌風不知是嘲諷還是難過地笑了笑,笑聲里帶著一點蒼涼,還有說不出的況味雜陳。

“娘,該你操心的時候,你跑到不知哪里去了。不該你操心的你又蹦出來,你覺得是你臉太大還是我太傻?”陸凌風毫不客氣地質問著他娘,一點兒都沒留情。

他娘被問得面色漲紅,卻還是硬著頭皮反問,“你這么說就忘恩負義啦啊,我好歹是你親娘,十月懷胎,一朝分娩,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的,你就這么對你娘的?”

“十月懷胎我信,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的人是大伯和大伯娘,似乎沒娘你什么事兒吧?”陸凌風抬頭仰望了下,似乎不想再看他娘的臉。

他娘徹底沒話了,站在那里就跟一尊石像一樣,良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哭道,“不管怎樣,也是我把你生下來的。沒有我,能有你今天的成就?”

這是想邀功啊?

顧蕊暗暗品味著老夫人的話,覺得這老夫人腦回路真不簡單,對著自己親生兒子還能一筆賬一筆賬算得這么清,她也是服了。

不過這母子吵架,她還是不摻合得好,畢竟她現在沒什么立場啊,還沒過門呢。

于是,她就躲在陸凌風背后,聽著這對母親一句一句越說越難聽,好像是久未謀面的老仇人一樣,連聲音里都帶著火藥味兒。

陸凌風依然冷冷地盯著他娘,但卻一句話都不說了。

他倦了累了,一顆心早已傷痕累累,已經無話可說了。

顧蕊見屋內忽然靜下來,倒覺得不適應了。

于是,她搓了搓手,打算說兩句什么勸勸他們母子兩個的。畢竟也是親生母子,發生的事情,該過去就過去吧,這么折磨著,誰都過不好!

“那個,我看都說累了,要不起來喝杯茶?”后面這句話,是對著陸凌風的娘說的。

陸凌風的娘坐在地上撒潑打滾了一陣,也不見兒子上前去哄她去拉她,正絞盡腦汁想找個臺階下呢,誰料她那好兒子愣是不出聲,叫她那張老臉還真是沒地兒擱去。

顧蕊一出聲,她就找到了出氣筒,立馬又把矛頭指向她,“你個小賤人,我跟我兒子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兒?快給我夾上你那臭嘴,一邊兒呆著去。”

本來是好意的,卻不料被這瘋婆子給搶白了一頓,顧蕊也是氣得不輕,她不過是看在陸凌風的面子上,對她畢恭畢敬的,誰知她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老夫人,對不住,似乎讓你失望了。你兒子呀,現在只聽我的,你說我有沒有插嘴的份兒呢?”

顧蕊笑瞇瞇地望著這個穿一領桃紅盤扣立領繡折枝花的斜襟大褂,下穿一條煙霞色的百褶裙子,五官長得也還看得去,只是臉上敷著厚厚的粉,一哭,下眼皮那里凹出一條一條的小溝。

她也就四旬年紀,雖然上了點歲數,但打扮挺跟形式,身上的衣料也都是時新的,看來過得也挺好。

看面相,眉目清秀,是個大美人兒,自是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刻薄。

也不知道陸凌風隨了誰,怎么長成冷冰冰一副拒人于千里的樣子?

顧蕊的話聽在老夫人的耳朵里,無疑深深地刺激到她了。

她直接開罵,“真是好白菜被豬拱了,我養的兒子竟然聽你的,還你說了算?”

顧蕊笑嘻嘻地一點兒都不生氣,“老夫人,此言差矣,你那好白菜還是留給自己吧,我呀,喜歡的可是青松!”

她雖然沒有直說,但陸凌風娘也聽明白了,這是在罵她養在跟前的小兒子才是白菜呢。

她氣不打一處來,又被陸凌風的話堵得胸口都發悶,見顧蕊話趕話的分明不把她放在眼里,頓時就跟瘋牛一樣,跳過來就要廝打顧蕊。

不過兩條胳膊伸過來的時候,卻被陸凌風給凌空架住了,聲音依然冷得叫人不敢靠近,“請你出去!”

他娘也是個臉皮厚的,頓時就柔弱得跟只小貓兒一樣,直往陸凌風身上靠,“哎喲哎喲,我的兒呀,娘這輩子命苦啊,好不容易盼到你出息了,本來想著能享享清福了,誰知道你卻找了個禍害來氣娘啊。”

一邊說,她的身子就搖搖欲墜起來,看上去就要昏倒一樣。

陸凌風雖然不齒他母親這幅模樣,但到底還是不敢撒手,生怕她摔在地上。

顧蕊看了,心中泛起了波瀾,這個男人到底還是善良的,他娘即便這樣鬧騰,他到底還是沒有跟她翻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