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太后舍不得程錦容,梁皇后知道程錦容要離京,也同樣不舍。
程錦容和梁皇后話別后,去保和殿向天子辭行。之后,便領著女兒賀晨離宮回府。
說是要走,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收拾行李,和親眷好友道別,總得要個三五日。
太夫人舍不得曾孫女,和程錦容商議:“邊關那地方,到底偏僻荒涼些。要不然,將晨姐兒留在京城吧!”
程錦容哪里舍得女兒,笑著安撫太夫人:“固原鎮當然不能和京城相比,不過,衣食住行樣樣也沒虧過晨姐兒。而且,賀祈也離不得女兒。這一封信接著一封信的,都是催著我帶女兒早些回去。哪里是想我,分明是想女兒了。”
太夫人被逗樂了,也知道程錦容不肯將賀晨留下,只得作罷。№Ⅰ№Ⅰ
賀晨嘴甜又乖巧,上前握住太夫人的手,甜甜地說道:“曾祖母,我以后每個月都寫信回來。”
太夫人失笑,將賀晨抱在腿上,親了她一口:“乖晨兒,你連大字都不識一個,怎么給曾祖母寫信。”
賀晨自信滿滿地答道:“我回去就開始讀書認字,很快就會寫信啦!”
太夫人被曾孫女哄得呵呵直笑,離別的感傷也被沖淡了不少。
賀朝賀陽特意從宮中告假回來,賀曜也一并回來了。加上兩個兒媳,一家人坐在一處說話,分外熱鬧。
兩對小夫妻感情都很好。
賀陽嘴甜會哄人,朱巧兒爽朗大方,小夫妻兩個偶爾拌拌嘴,不到片刻就會和好。№Ⅰ№Ⅰ
賀朝嘛,到哪兒都是那副睥睨眾人牛氣哄哄的脾氣。一到了嬌妻江婉婉面前,就成了繞指柔。
江婉婉眼睛略紅一紅,賀朝所有的怒氣就會不翼而飛,化為一池春水。
程錦容見兒子兒媳們恩愛,也十分歡喜。
更令人高興的是,剛過了年,江婉婉就診出了喜脈,如今身孕還沒滿三個月,暫時未曾宣揚聲張。
朱巧兒十分羨慕,私下里對賀陽說道:“我們是同一日成的親,婉婉姐姐已經有喜了,我卻沒點動靜。”
賀陽立刻壞笑道:“你是不是嫌我不夠努力?”
朱巧兒紅著臉拍了賀陽一巴掌。
小夫妻兩個感情好,身體也都康健,有孕是遲早的事。她就是羨慕江婉婉先有了身孕。不說別人,太夫人每日見了江婉婉都樂得合不攏嘴。№Ⅰ№Ⅰ
兒媳有了身孕,程錦容自是高興。臨行前,也有一番叮囑:“……你懷著身孕,要安心養胎。不宜情緒過激,大喜大悲都傷身。衣食住行都要小心。”
又叮囑賀朝:“懷了身孕的女子情緒善變,你多體貼婉婉一些,別惹婉婉生氣。”
賀朝咧嘴一笑,連連點頭。
初為人父,都是這副傻乎乎的模樣。
程錦容想起當年自己有孕時賀祈高興的傻樣,不由得莞爾一笑。
一切準備妥當了。沒曾想,就在啟程前一日,宮中竟傳來了喜信。
前來報喜的,是梁皇后身邊的掌事宮女秋云。
秋云是梁皇后的貼身丫鬟,當年隨梁皇后一同入宮,深得梁皇后信任器重。程錦容對秋云也十分熟悉。№Ⅰ№Ⅰ
秋云在這等時候來賀府,定是有要緊事。
程錦容目光掠過秋云壓抑不住喜色的臉孔,心里一動:“秋云,是不是宮中有什么喜事?”
秋云心里的喜悅幾乎溢了出來:“回程神醫的話,奴婢今日是奉娘娘之命,前來報喜。娘娘這個月葵水未至,遲了幾日。今日請杜太醫診脈,雖然脈象還淺,卻是喜脈……”
喜脈?
程錦容又驚又喜,霍然站了起來:“娘娘有喜了?”
秋云笑道:“正是。娘娘剛診出喜脈,立刻就打發奴婢來送喜信。”
程錦容哪里還按捺得住,不假思索地說道:“我這就進宮。”
元熙已經十四歲,時隔十幾年,梁皇后終于再次有了喜信。這何止是宮中的大喜事,簡直是國朝之喜。№Ⅰ№Ⅰ
程錦容從未將宣平帝說過的那番話告訴任何人。不過,存著這一樁心事,心里總有些沉甸甸的。
今日一聽到梁皇后有了喜信,程錦容心里的釋然和喜悅,簡直無法言喻。
不過,這樁喜訊,暫時不能宣揚。
程錦容按捺著激動歡喜,隨秋云一同進宮。
剛一邁入椒房殿,程錦容便見到了一臉喜色的裴太后,宣平帝更是喜形于色。快著輕快的步伐走到程錦容面前:“容表姐,皇后有喜了。朕又有孩子了。”
三十多歲的宣平帝,高興得像個十幾歲的少年。
程錦容抿唇一笑:“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宣平帝不是不想要兒子。№Ⅰ№Ⅰ
不過,他最可貴的是,從未因子嗣辜負過他的妻子。
這些年,他漸漸察覺到是自己的身體問題,也暗暗想了對應之策。不過,梁皇后再次有孕,自是大喜事。
“多虧了你為皇后和朕調養身體。”宣平帝將大半功勞都歸咎到程錦容的身上。
程錦容笑道:“皇上如此贊譽,我愧不敢當。皇上和娘娘都是有福之人,以我看來,這一胎十之八九是皇子。”
這句話,現在正是眾人最想聽到的。
宣平帝眼中滿是笑意,口中卻道:“是皇子最好,是公主朕也一樣高興。”
沉浸在喜悅中的梁皇后,聽到此言,鼻間猛然一酸,淚水奪眶而出。
這些年,梁皇后一直承受眾人的指責和非議,壓力之大,心中之陰郁焦慮,無人知曉。可為了他,一切都是值得的。
裴太后忙笑道:“皇后懷著身孕,心情要平和喜悅才是,太過激烈,不宜安胎。”
梁皇后立刻用袖子擦了眼淚。
程錦容走上前,溫聲恭賀:“恭喜皇后娘娘有喜。”
梁皇后柔聲應道:“本宮該多謝你才是。”然后,猶豫片刻,才低聲道:“本宮還有一事相求,委實不好意思說出口。”
程錦容自然料到了是什么事,進宮這一路上便已經想好了:“我這就寫信去邊關,告訴賀祈,我要留在京城,為娘娘安胎。等娘娘平安臨盆生子后,我再離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