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笑了會,褚彧才問了有關毒香的事。
沈玉棠的說法卻與徐公硯的不一樣。
“香是香,毒是毒,并非以毒物制作成香的樣式的就能稱作香,它依舊是毒,頂多算是毒煙,毒霧。”
在她心中,香是不容玷污的,用毒物制作成香的樣子,在她看來只能歸為毒類,不能稱之為香。
但以前確實有人做過毒香,只是不被世人所認可,只能算是江湖上自成的歪門邪派。
可不管她如何看,毒香確實是存在的。
“早在數千年前,開始有人制作香的時候,就出現了藥香與毒香,你要問我制作毒香的人有哪些,那可不好說,古人我知道一些,今人就不清楚了。
但,通常而言,有些底蘊的制香之家,多多少少都有能力做一些毒香,尤其是會做藥香,通曉藥理的。
比如我,就會做江湖上頗有名聲的失魂落魄香,但我不會去做,又不是什么好東西。”
為防止褚彧突發奇想讓她做一些,她連忙補上一句,及時斷了他的念頭。
褚彧揚了下眉,知道他在擔心什么,覺得有趣,他要用這些害人的香也不會讓他來做,自有渠道。
再者,他一看就沒做過,萬一做出來的效果不行,關鍵時候,可會壞了大事的。
他道:“這樣說來,江府也有可能做出香染。”
“香染?”沈玉棠沒聽過這個詞。
褚彧解釋道:“我查出程光頭中的毒名為香染,是一種用制香之法提煉出的毒香,其味類似丁香,但更淡一些。”
制香之法,除了基本的和香外,還可以用爐子煉制,提煉出一些香草的精華,再進一步制作,但一般的香都用不上這種方法。
沈玉棠:“丁香,味苦,香味濃烈,辛辣,食之麻舌,可用于治療脾胃寒虛,沒有毒性,香染里面放的絕不會是丁香,應當是味道相近的一味藥,亦或是各類藥物雜糅而成的味道。
江府以前做沒做過毒香,我也不知道,他們這些年所出售的香,都與我家差不多,不過,他們以前也是做藥香的,據家史記載,我家祖上與江家祖上乃同門,一起學做藥香。
但是,想做出可短時間取人性命的香,需要花費很多時間進行研究,江府明面上的香坊就那么幾家,可以晚上去查查……咳咳,等有證據了,讓官府的人去查。”
唆使世子夜闖別人的宅子,有些不太好。
褚彧道:“我讓人去瞅瞅,這事不必我親自動手。”
沈玉棠又道:“或許不在香坊,而是在別的地方,畢竟這事見不得光,香坊人多眼雜,難免會被泄露出去。”
“……也不對,他們又不需要大量制作毒香,可能連制作的地方與材料都銷毀了。”
她陡然想清這點,又不是尋常的香,根本不需要大量制作,他們只是為了毒殺程光頭一人,只需要做很小的一截,用很少的香料,完全可以做到不留痕跡。
褚彧輕笑著,說道:“誰知道他們還會不會害人,查一下總沒錯,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們發現的。”
不論從哪個角度看,江府都有嫌疑,也許順著江府這條線查下去,可以找到血燕,得讓金虎他們查的時候隱秘些,別將與江府接頭的人嚇走了。
清早,兩人準備返回書院。
才上馬車,就見沈掌柜急忙忙跑來,一面焦急地喊著:“公子,公子,大事不好了。”
他沒敢在這府門口大聲說到底說了什么事,只是那滿頭大汗的模樣,的確急得不得了。
車窗打開,沈玉棠看著他問道:“出了什么事?”
沈掌柜一般無大事都不會往沈府來,每個月只有固定的幾天來上交統籌的賬本就行,現在卻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著實難見。
他壓低了聲,道:“公子,大事不好了,原本與我們有生意往來的那些掌柜都不再進貨了,說好的單子,也都給推脫了,不僅如此,就連香料鋪也不愿給我們提供香料了。”
香料的事不是他負責,而是香坊那邊的三位管事操心的。
他著急地說完,李清三人也到了。
沈玉棠無法再安坐在馬車里,想要出去,被一只手拉了回去。
這次,褚彧也坐在馬車里,說是昨夜抄書沒睡好,要在馬車上補眠。
他將沈玉棠拉回來,靠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又懶懶散散地靠在車上打瞌睡。
聽他說完后,沈玉棠安心了些,對沈掌柜他們說:“不用擔心,一切照常,若是沒什么生意,就暫時歇業,過幾日就好了。”
李清依舊憂心,道:“可那些香料鋪都無故斷了我們貨源,到時候沒了香料,怎么產香啊。”
沈玉棠隔著車窗,平靜道:“無礙,林掌柜他們是迫于壓力,我已經在處理了,等過上幾天,那些人走了,就沒事了。”
“行了,都回去吧,不用急。”
見自家公子聽了這一緊要的消息后,仍舊平靜如常,還勸慰他們不要著急,沈掌柜他們才放心不少,至少還有解決的辦法。
他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一情況,短短第一日功夫,他們藏香閣好像被孤立了一樣,除了尋常顧客,其他店家都盡力與他們撇清關系,連供給香料的幾家鋪子見到他們的人也搖頭說沒有香料。
怎么可能沒有香料,他們又不是購買少見的香料,是不想售賣給他們罷了。
沈玉棠見他們還有疑惑,道:“你們做好你們的事就行,別的不用管,這件事很快就會過去。”
虞家的事告訴他們,除了令他們更慌亂外,一點用都沒有,先不說。
給他們吃了一劑定心丸后,自個倒是憂愁地皺起了眉,虞九恒這招斷源倒是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其做法,與江修業之前所為倒是相似。
只是,虞家有足夠的勢力,一句話就能讓陵陽城的商家與藏香閣劃開界限。
她擔心就算虞九恒離開陵陽,還是不會放松對藏香閣的針對,虞家只要舍得下臉面,便是將整個陵陽府的香料鋪、香鋪包圓了,也是易如反掌。
但褚彧剛才篤定虞九恒這招堅持不了多久。
“你別擔心,過幾日就會有人拜訪他,他絕對不敢再有動作。”
懶洋洋地聲音自身邊響起。
她瞥向斜靠在車壁瞇眼打盹的某人,見他愜意悠然,翹著長腿的吊兒郎當樣,不由得一問:“書抄了幾遍了?”
褚彧驀地睜開眼,幽幽怨怨地看向他:“《士禮》那么厚,你又不幫我抄,還要問我抄幾遍了,大半個晚上,一半的一半都沒抄完。”
沈玉棠笑了下,“你不是挺高興的,從郭學正的一百遍《院規》變成十遍《士禮》,少了九十遍,怎么現在愁眉苦臉的?”
褚彧頂著兩黑眼圈,重重嘆息一聲:“我要是知道《士禮》比家里的梨花木桌還厚,就不會說謝公處罰寬松了。”
直到昨夜,被沈玉棠叮囑要抄書時,才知曉《士禮》那么厚一本,都可以用來當磚頭防身了。
關鍵是,沈玉棠還在一旁笑得開心,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