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紅來了以后,顧家每天都鬧得雞犬不寧。
顧母經常唉聲嘆氣,嫌棄嬌紅手腳笨,好吃懶做,眼里沒她這個未來婆母。
而嬌紅仗著自己有孕在身,動不動就摔碗砸盆,叉腰站窗戶根,指桑罵槐地罵老太太。
她還要扭著身子往顧二爺懷里鉆,要顧二爺好好心疼她,站出來給她撐腰,讓馮氏替她去伺候顧母。
顧母見不得她這副狐媚做派,越發不給她好臉色看。
兩個女人相互抵觸,顧二爺夾在中間,撞了個滿頭包。
他本想找個人去勸勸,但偏巧馮氏裝病不出,顧叔陵袖手旁觀。
三娘那丫頭,他又怕得厲害,根本不敢去招惹。
一來二去,嬌紅撒手不干,逼著顧二爺自個兒去給老太太倒夜香。
顧二爺后悔不迭。
以前馮氏把什么活都包攬了,他絲毫不覺得媳婦辛苦,如今這一趟趟夜香倒下來,他心里委屈得直想掉淚。
是故,他求到顧君寧那里,求她趕緊治好馮氏,讓顧家上下都喘口氣。
“我看,喘不上氣的,只有二叔你一個吧?”
顧君寧冷嘲熱諷,顧二爺打定主意不理。
“三娘,我哪舍得真的打你?你是我看著長大的,我什么時候動過你一根指頭了?”
“那天我還不是老臉丟盡,被逼急了,才嚇唬嚇唬你。”
“你祖母都沒怎么打過我,我被你打得嗷嗷叫,這口氣,你應該能咽下去了吧?”
顧二爺賠禮道歉,又是作揖,又是裝模作樣地輕輕打手。
顧君寧又好氣又好笑,臉色稍緩。
見狀,他立刻觍著老臉,做小伏低,極力奉承,只求他侄女給他拿個主意。
“這個女人不是個好相與的,留在家里遲早是個禍害。”
顧君寧索性與他挑明直說:“還有那個孩子,說來也未必是你的。”
他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囁嚅道:“我、我還不是求子心切,想抱上自家兒子嘛。”
二房兩口子盼了十幾年,盼的不就是一個大胖小子?
這回,他終于可以當爹了。
但這孩子不是從馮氏肚皮里爬出來的,那嬌紅又是個不安分的。
即便如此,他也不愿意趕嬌紅走。
他好說歹說,顧君寧要他先求馮氏消氣,過幾天她會想法子,好讓家里安生些。
顧二爺走后,她打開箱子,檢查一番。
嬌紅已拿走不少首飾,想來夠她大賺一筆,數年吃喝不愁。
不過,箱子里還有些值錢的玩意,必然早已晃花了嬌紅的眼。
她相信,那女人還會再來。
放下箱蓋后,顧君寧悄然取出她請易嬋為她找來的原料,開始炮制特殊的藥粉。
只等明日嬌紅上鉤……
一大早,顧君寧去顧母房里問安,說起今日有人請她出診,怕要耽誤到午后才能回來。
顧母不置可否,點點頭,默然不語。
嬌紅豎起耳朵聽得真切。
那天,木匠鋪外,有個伙計見到個十三四歲的美貌少女,形跡可疑,出現在附近。
她沒來由地想到顧君寧。
雖沒當場抓到人,但她放心不下,決定最后再去一次,多拿些東西出來。
她假裝去院中收拾衣物,果然看見顧君寧走了。
顧叔陵今日要去學塾,顧二爺昨晚著涼,躺在柴房里養病。
機不可失。
嬌紅立刻扔下衣服,鬼鬼祟祟地進了顧君寧的房間。
她打開箱子,挑了幾件小的,一股腦塞進懷中,彎腰繼續在箱子里翻找。
突然,“咯吱”一聲,門開了。
嬌紅嚇了一跳,險些沒栽進箱子里。
“你在這里做什么?”
顧君寧指著她,失聲驚呼。
嬌紅趕緊捂著懷里的東西,低頭喃喃道:“沒、沒什么。”
一邊說著,她一邊推開顧君寧往外擠。
顧君寧見她懷里鼓鼓囊囊的,不免疑道:“你拿了什么?”
“不要血口噴人!什么都沒有!”
兩人互不相讓,推搡起來。
嬌紅一面護著懷里的東西,一面揮舞著胳膊,作勢要往她臉上抓。
顧君寧避開她的指甲,雙手抓住她胸前的衣襟,和她好一番撕扯糾纏。
“三娘?”馮氏沖出房間,忙過來勸架,“快住手,住手啊!”
顧二爺聽到動靜,也拖著病軀,靸著鞋跑過來。
“反了你們!在家里還打起來了?”
二房兩口子一人一個,分別抱住扭打的兩人往后拖。
好不容易才將兩人勸開。
顧君寧指著嬌紅的鼻尖怒道:“她偷我的東西!”
話音未落,嬌紅懷里一松,“叮叮當當”掉下幾件小玩意。
“這……”馮氏呆了呆。
“你那么多東西,拿你兩樣好看的,有什么不可以啊?”
嬌紅厚著臉皮,據理力爭道:“我還懷著你們顧家的孩子呢!你一個大姑娘家,就當是給你未出世的弟弟送個小玩意,連這個都舍不得?”
顧二爺臊紅了臉,趕緊推走她道:“三娘一個小孩子,她的東西有什么好的,走走走……”
“我看你是個慣偷了吧?嬸娘,走,跟我去搜她房間,不知那里藏了多少東西。”
嬌紅臉色慘白,捂著肚子“哎喲”喊疼。
顧二爺嚇得一把攙住她,硬著頭皮勸道:“三娘啊,她身懷六甲的,受不得刺激,你讓著她點。”
“憑什么?這個家,吃的喝的用的,哪一樣不是我買的?她吃我的喝我的,還要我讓她,哪有這樣的道理?”
顧君寧作勢要拉嬌紅去報官。
馮氏信以為真,忙和顧二爺一起勸她消消火。
嬌紅趁機甩開顧二爺,掩面嚎啕大哭,轉身跑出了顧家的院門。
顧二爺和馮氏面面相覷。
顧君寧撿起地上掉的那幾件東西,扶了扶凌亂的發髻,對顧二爺說道:“這個家,我第一個容不下她。”
“三娘,咱們不是說好了……”
顧君寧徑自打斷他的話道:“我托人尋了個小院子,你讓她搬出去住吧。”
事到如今,顧二爺搓著手,勉強答應下來。
“對了,那座院子年久失修,房梁好像快斷了。”
顧君寧沉吟片刻,緩緩道:“城西有個木匠鋪,聽說那家木匠手藝好,收費公道……”
“那,我這就過去請?”
“不急,用了午膳再去。”
那個時候,嬌紅應該回來了。
她可不是讓顧二爺去城西捉奸的。
真正的好戲,應該在她搭好的臺子上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