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嗬嗬!”
“童言無忌!”
前院里爆開了鍋。男人們驚呼。“死丫頭片子,胡說什么!”西林大老爺沖上去,抬腿就踹。這回,旁邊的西林三老爺被驚呆了,沒有注意到。故而,沒有攔住。
眼見著那腳就要踹到小女孩的臉上去了。沐晚伸手欲攔住。
“啊——”旁邊,一個披麻帶孝的女人反應更快,尖叫一聲,撲上前,用身體護住小女孩。
沐晚手里一頓,改變了主意。
一聲悶響,那腳踹到了女人的后背上。
女人悶哼一聲,緊緊的把小女孩護在懷里,就勢跌倒在地。
然后,她驚呆了——明明后背上被狠狠的踹了一腳,卻一點兒不疼!
黑夜垂眸,看了沐晚緊握成拳的右手一眼。
跪伏在地上的女人們回過神來,又哭成一團。
“好了,好了。”二叔公拉住還要踹第二腳的西林大老爺,“小孩子懂什么。”
后者憤怒的揮著拳頭:“敢對佛祖不敬,老子踹死你!”卻退到一旁,沒有真的撲上前暴打小女孩子。
一干女人被嚇得簌簌發抖。
二叔公皺了皺眉頭,不耐煩的問女人們:“你們真的考慮好了?不去鄉下,并且什么都不要?”
女人們哆哆嗦嗦的點頭。
剛剛護住小女孩的那個女人哭道:“二叔公,梅朵兒這么小,一點兒也不懂事。她去庵堂里,怎么活啊?請求您開恩。讓我帶走她吧。”
“不行!”不等二叔公發話,西林兩兄弟異口同聲的厲聲拒絕。
西林大老爺看了弟弟一眼,沒有再出聲。
西林三老爺說道:“梅朵兒是我們西林家的姑娘,必須遵守西林家的規矩。”
“就是。”西林大老爺幫腔道,“我們西林家清清白白的,容不得她壞了規矩。家里還有好些姑娘要找婆家呢。”
“啊——,梅朵兒!”女人摟著小女孩大哭。
沐晚冷笑:“西林家橫蠻不講理。有什么規矩可言!”
“你!”西林兩兄弟齊齊怒視過來。
黑夜暗地里罵了一句“畜牲”。揮袖將他們倆定住。如果不是姑娘再三強調“仙不擾凡”,依他的性子,再就把這兩只捏得粉碎。何須多費唇舌!
不過。旁人看上去,兄弟倆是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沐晚接著說道:“小女孩只是父親過世,生母尚在。又不是父母雙亡,無所依靠。你們憑什么分散母女倆。把小女孩送去庵堂里?把母女幾個趕出家,已經很過分了。還要生生的拆散母女兩個嗎?你們兩兄弟真的就不知道什么叫做造孽嗎?”
兄弟倆被黑夜定住。一個個呆若木雞,自然是沒法還口。可是,在旁人看來,卻是他們倆心虛了。無言可辨,唯有惱羞成怒的瞪著沐晚。
二叔公也被那句“造孽”鎮住,清了清嗓子。說道:“沐師傅,我們蓮花巷住的都是講理的人家。老大和老三也是氣昏了頭。一時考慮不周。梅朵兒有母親教養,自然不用去庵堂了。”說著,他看向兩兄弟,“你們倆既然要我主持公道,那么,我在這里撂下話。梅朵兒由她母親帶走。你們倆要是愿意聽呢,就照我說的辦。要是不愿意聽呢,今兒就算我沒有來。這喪事該怎么辦,你們兩兄弟自己拿主意。”
黑夜松開兩兄弟。
兩人齊齊的一屁股跌坐在地。
男人們哄堂大笑。
有人出來打圓場:“哎呀,二叔公好大的威嚴,把兩兄弟嚇得腿都軟了。”
“行了,就這么辦吧。二叔公仁義呢。”
兩兄弟回過神來,也是無可奈何,只好捏著鼻子認了。
男人們象是解決了一件大事情,繼續圍著二叔公討論著喪事的安排。卻沒有人再看一眼地上的女人們。
沐晚緊緊攥著右拳,心里堵得慌。
這里的人們就象長的是花崗巖腦袋一樣。潛移默化?太慢了!
就在這時,那些女人畏畏縮縮的爬了起來,在她和黑夜面前齊齊拜倒,跪伏于地:“多謝兩位恩公。”
沐晚的心,好痛!
她虛扶了一把,關切的問道:“你們以后有什么打算嗎?”
女人們相互看了一眼。最年長的那個弱弱的說道:“小婦人會做些針線活。聽說你們玲瓏閣收婦人們的針線,是真的嗎?”
沐晚點頭:“只要好的活,我們都收的。”
得到肯定的答案,女人們明顯神色一松。
原來,她們心里是有了打算的。看來這半年,沒有白費工夫。沐晚的心里略微變得輕松一些。
梅朵兒抬起頭來,懇切的問道:“沐師傅,我叫梅朵兒。我能去你們那里當伙計嗎?母親剛才說的不對。我其實很能干的。在家里,我也是要做活的。”
西林老爺不是挺富裕的嗎?沐晚很是意外。
梅朵兒伸出一雙小手。
果然,小小的手兒又黑又糙,十個指腹,還有掌心皆生出了一層厚厚的老繭。
呼——,沐晚心里的怒火再次被點著。
梅朵兒口齒伶俐的說道:“家里有兩個灶,都是由我看火的。我會燒火、燒水,還會煮茶呢。”
這哪里是西林家的獨生女兒,分明是個小燒火丫頭!沐晚看向旁邊的女人們。
這時,她才注意到,女人們無一例外,都有一雙生滿繭子的手。
說什么呼奴喚婢!明明是當牛做馬,好不好!怪不得她們寧愿放棄嫁妝,也一心想要逃離這里。
可憐的女人們!沐晚微微一笑。對梅朵兒說道:“我們店里確實要招兩個伙計,負責店里的午飯。包中午飯。如果要包住的話,薪水要少一半。你想選哪一種呢?”
梅朵兒摟著生母的脖子,雀躍的歡呼:“三娘,聽到了嗎?我們有地方住了!大娘,二娘,四娘。五娘。我們有地方住了呢!”
女人們的眼里也亮閃閃的,神情興奮。
梅朵兒的生母象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小聲問道:“沐師傅。小婦人會燒飯。平時家里的飯菜都是我煮的。我能去你們店里當煮飯的伙計嗎?”怕沐晚不同意,她急急的說道,“只要有一間小小的房子,包一頓午飯就行。我們可以不要薪水。”
年長的女人也使勁的點頭:“我們會老老實實的呆在屋子里做針線活。不會到處亂跑。”
“哦,這是我們掌柜的。”沐晚看向黑夜。“招伙計的事,他說了算。”
女人們抬起頭,眼巴巴的望著黑夜。
“如果你們覺得自己能勝任的話,后天中午到玲瓏閣來面試吧。”黑夜說道。“你們先試著做一頓午飯。合格的話,我們才能錄用。然后,再和你們詳談薪水的問題。”
“謝謝!謝謝!”女人們狂喜。“梆梆梆”的在地上叩頭。
前院的男人們都看了過來。
“不用謝。夫人們請節哀順便。”沐晚和黑夜不躲不閃,大大方方的躬身還禮。
一刻鐘也不想在這里呆下去了。他們倆隨即離開。
走到院子門口。沐晚回頭看了一眼人群里的西林兄弟兩個。他們倆穿著完全不合身的綢袍,與賓客們談笑風生,面上哪有半點悲傷!
畜牲!沐晚在心里罵了一句,松開一直攥著的拳頭,甩出去。這一腳力,就是剛剛西林大老爺踹到小女孩的生母身上的那一腳。被她用一記“移花接木”暫且攥在右手的掌心。
“叭!”西林兄弟兩個在平地上,無緣無故的齊齊摔了個狗啃屎。
“哎喲!哎喲!”他們倆象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人們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
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梅朵兒雙手捂住嘴巴,難以置信的看著地上嗷嗷叫喚的叔伯。然后,她又飛快的瞥了一眼沐晚。
她發誓,剛剛看得真真的。
先是沐師傅對著那兩個大壞蛋揮了一下拳頭!
然后,兩個大壞蛋就象是被人重重的踹了一腳似的,叭唧,摔倒在地上。
武功!這肯定是武功!
果然,玲瓏閣的伙計們都是會武功的!
那天,護院們把西林掌柜送回家來的時候,梅朵兒偷聽了不少他們的談話。所以,她知道世上有一種叫做“武功”的本令,連父親大人也懼怕不已。
好想學!
我一定要學玲瓏閣的武功,變得和沐師傅一樣厲害,專打壞人!
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梅朵兒垂眸,在心里對自己如是說。
出了西林家的大門,黑夜用神識對沐晚說道:姑娘,你想收梅朵兒為徒?
他看得明白。剛剛的那一幕,姑娘是特意展示給梅朵兒看的。不然,以姑娘出招的速度,十個梅朵兒也發覺不了。
小丫頭方才不是說,再也不信佛祖了嗎?姑娘立刻就讓她見識一下,道法的厲害。孰高孰低,小丫頭已經有了深刻的印象。
唔,這個法子真好使。魔帥大人表示又學了一招。
沐晚:她是單火靈根,是個煉丹的好苗子。唔,先看看再說吧。
嘆了一口氣,她不由想起了自己的當年,很是心疼小丫頭——小小年紀,得吃了多少苦,才能這么懂事啊。
第三天的中午,梅朵兒和她的五位母親如期趕到玲瓏閣面試。西林兩兄弟真的做得出來。五大一小,都穿著素凈的半舊長袍,打著赤腳,連包袱皮都沒有一塊。
黑夜看得眼角直抽抽,讓伙計先給找了六雙布鞋過來給她們穿上,再讓她們去廚房試工。
女人們很珍惜這次機會,一齊動手。小梅朵兒麻利的生火。不到一柱香的時間,她們按照要求燒好了午飯,裹著頭巾,把飯菜抬到院子里。
黑夜嘗了嘗,味道還不錯,遂與三娘和梅朵兒簽契約。沒有搞特殊化,和其他伙計的待遇一樣:包一頓午飯;試用期三個月。
唯一照顧她們的是,把廚房對面的那間雜屋收拾了出來,放了兩張床進去,給當她們的宿舍。也就是包住。
不過,也因為包住,所以,她們倆的薪水比其他伙計在試用期薪水要低五十個銅幣。
“這是店里的規矩。我也不能違反。”女人們都不識字,黑夜指著契約,逐字逐句的念完后,解釋道。
女人們已經很滿足了。她們感恩戴德,欲跪倒。
黑夜擺手,阻止道:“我們店里不行跪拜禮。”
見女人們手足無措,旁邊,伙計們善良的大笑。
小李解釋道:“我們才來的第一天,沐師傅就教導我們,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所以,我們店里不行跪拜禮。”他是另一個具有靈根的伙計。四靈根,資質比小武還要差一些。所以,到現在為止,他還沒生出氣感。小武走了后,他便成了店里身手最好的伙計。
“是呀。我們玲瓏閣和別處是一不樣的。以后,你們就知道了。”又有伙計笑道。
女人們明白過來,心中的緊張頓消。
梅朵兒仰起頭,興奮的看著眾人,心道:這里的哥哥們都笑瞇瞇的,說話好和氣。真的是不一樣呢。
真好。我也是他們中的一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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