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后的午夜時分,沐晚終于來到金芒界。換上一身青布短打,祭起《隱息訣》,將修為壓制在金丹境,她再次來到“食天下”酒樓。
不過,這一次,她沒有去酒樓的門廊排隊,而是身形一晃,徑直去了斜對面那條僻靜的小巷。
“來了!”黑暗中,傳出熟悉的聲音。黃長順站在黑漆漆的角落里,一雙眸子熠熠生輝。
厲害!這才幾年,他的妹子已經是飛仙五層的修為。轉世回來,阿妹終于開竅了!
看到如今的阿妹,他再一次堅信,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沐晚身形一晃,笑盈盈的站在他跟前:“阿哥。”出發之前,她接到阿哥的秘密傳訊,要她在這里一敘。
黃長順手中一晃,多了一面巴掌大的小銅鏡。黃澄澄的鏡面籠著淡淡的光暈,在黑暗中居然一點兒也不顯眼。
沐晚很眼熟。正是當年在輪回井里,阿哥用來制服魔頭的那一面。只不過,它現在只有那時的十分之一大。
“它就是觀世鏡。”黃長順飛快的說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先去鏡子里頭。”
原來,觀世鏡還是件空間寶貝。沐晚欣然點頭。
黃長順拿著觀世鏡沖她晃了一下。剎那間,淡淡的光暈灑開,將她籠住。
眼前一花,沐晚再定睛一看,發現周邊的情景大變樣。現在,她就站在一個平靜如鏡的大湖泊旁邊。四周青山如洗,倒映在湖面上。陡然之間,分不清哪里是山,哪里是水。
在這里,《隱息訣》和變幻術都失了效。沐晚在不知不覺之中,恢復了本來面貌和飛仙五層的修為。
好神奇的觀世鏡!
前面不遠處,有一座紅磚碧瓦的八角小亭。
黃長順端坐在小亭里,向她招手:“阿妹,這邊。”
沐晚笑了笑,沿著開滿各色野花的花徑信步走了過去。
亭中擺有琴臺、茶案、鼓形凳。
茶案之上,紅泥小爐上面坐著一壺。黃長順大刀金馬的坐在茶案前,手執圓蒲扇,不緊不慢的扇火。
“阿哥什么時候換了口味,喜歡上飲茶了?”沐晚走入亭中,在他的下首坐下。
黃長順白了她一眼,隨手將手里的圓蒲扇給她:“你自己來。”他哪里喜歡喝這玩意兒?
沐晚卻反手將爐火扇滅,把圓蒲扇撂在茶案上,又取出一壇將近萬年份的“醉千年”:“喝什么茶呀!我們喝這個。”
前前世,風茜喜歡喝茶,尤其是靈澤云霧茶。無它,陸威嗜茶,最愛靈澤界那邊的雨前云霧。
但是,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黃長順不由怔住。旋即,他眉開眼笑的揮袖:“好,今天我們喝酒!”
立時,紅泥小爐、茶具等消失殆盡。
沐晚“啪”的一掌拍開封泥,將酒壇子遞給他:“這酒和上次給阿哥的那些是同一批。”
黃長順接過來,迫不及待的仰頭灌了一氣,抹著嘴巴,嘆道:“痛快!”
這時,沐晚已經取出一大盤熱氣騰騰的烤肉串擺在茶案上。
黃長順一手抱著酒壇子,快活的拿起一根肉串,大嚼特嚼,連聲道好。
沐晚又取出一壇同樣的酒,拍開封泥,沖兄長提起酒壇子:“阿哥,我敬你。”
這樣的阿妹,黃長順還真的點兒不適應。他又愣了一下,哈哈大笑,提起酒壇子,跟她“當”的碰了一個:“好,喝!”
兄妹兩個都喝了一大口。
“沒想到,阿妹也能陪我喝酒。”黃長順樂得合不攏嘴。這樣的感覺,太幸福了,就跟做夢似的。
沐晚聞言,心里不禁又酸又澀。前前世,她一心撲在陸威身上,忽略了太多太多。
“以后,阿哥想喝酒了,只管來找我。”她笑道,“這些酒和肉食,都是我的本命守護獸香香做的。別的沒有,這些管夠。”
黃長順知道她收了一棵香樟樹做本命守護獸,也知道后者因此而血統得到大大的提純,變成了萬木之王。先前,他對此是各種看不慣的,并且懊悔之至:如果他早些養好傷,能親自引導阿妹走上仙途,阿妹何至于收一只出了名的戰斗渣!
只可惜,他知道的時候太晚了。事情已成定局。
現在,聽聞這些美酒美食都是出自香香之手,他心里總算好受一點點了,拿起一根烤肉串,咬下一大口,笑道:“我家阿妹厲害著呢。小木靈真真的好造化。”
呵呵,阿哥還是以前的那個氣性兒。沐晚輕笑。
酒足肉飽,黃長順擦干凈嘴巴,開始說正事:“阿妹,風麗姬被魔物擄走的事,是你做的,對嗎?”
沐晚點頭,如實道出事情的原委。
“這臉打得好!”黃長順解氣的贊道,“現在,連九重天上都人人盡知,天帝府綠云罩頂,可把天帝老兒氣得夠嗆。風麗姬從來就沒有消停過,我一直想好好的收拾她,只是沒有想到好法子。所以,只是殺了她的金主,先收點利息。”
“是阿哥刺殺了天帝幼子?”之前,沐晚和香香他們都猜到了這一層。不過,聽阿哥親口所出來,她心里還是有些吃驚的。畢竟,風麗姬也是阿哥的庶妹。與待她這個嫡姐不同,風麗姬待阿哥,從來都是溫順恭敬的。
黃長順點頭:“當年,她害死了你。這些年來,她不知悔改,步步緊逼,妄圖再次加害于你。我豈能饒她!”
原來,當年,風茜的仙體并沒有完全消盡。風麗姬得了一節小指骨。她背后的那位魔族主子傳其一個魔族秘法,以這節小指骨為引,進行血祭的話,就能大概感知到風茜轉世的方位。
九重天有四位帝君坐鎮,搞血祭,是高危事件。稍有不慎,就會被發覺。再者,這樣的血祭,每次都要以風麗姬本人的血精為引。每進行一次,風麗姬就會元氣大傷,沒有個三五十年養不回來。是以,風麗姬總共進行了三次血祭。
第一次,她通過血祭,得出風茜的元神在扶搖身上。于是,扶搖遭受了無窮無盡的追殺;
第二次血祭,她知道了風茜在炎華界轉世。她以為,以風茜這樣的資質,轉世的話,資質定是萬里挑一的。故而,穎川陳家在東華洲大肆搜尋與沐晚同齡的單靈根女修;
第三次血祭,她得知沐晚已經得道飛升,重返上界。這次,她再也坐不住了,決定親自動手。因為不知道沐晚具體的飛升時間,所以,她纏著天帝幼子來三重天,試圖從三重天開始,一直查到一重天。
試問黃長順怎么可能讓她得逞?
天帝幼子不過是天仙境一層的修為。而黃長順是天仙境六層。殺其如殺雞子爾。
至于,接下來,風麗姬自以為是的苦肉計,黃長順根本就沒放在眼里。
“這個賤婢自己跑到荒蠻大地上去吃沙子,正合我意,所以,我暫且沒有收拾她。”黃長順如是說道。
沐晚是頭一次聽他如此稱呼風麗姬。再一細想,她猛然發現,從小到大,阿哥都是以“麗姬”相稱,從未把風麗姬當成過妹妹。而阿哥從來就不是刻薄之人。當下,心中狐疑,她忍不住問道:“阿哥,難道風麗姬不是父君的女兒?”
結果,黃長順很肯定的點頭,道出風麗姬的身世。原來,真正的風麗姬夭折于襁褓之中。而這個風麗姬不過是梅姨娘從外面偷換回來的野種。
梅姨娘以為做得干凈,無人知曉。殊不知,北帝與風順父子倆在暗中全程圍觀。
不過,因為這里頭有鳳族的影子,所以,北帝本著放長線的精神,一直沒有揭穿,只是,從此徹底厭棄了梅姨娘。
而梅姨娘也是做賊心虛,拘著假風麗姬,兩人守著小院子,形同北帝府的隱形人。
沐晚恍然大悟:“假的風麗姬也是出自鳳族,是吧?”不然的話,當年父君也不會去鳳族找兩只雜毛彩鳳撂給陸威。
黃長順不屑的哼哼:“是梅姨娘的姐姐的私生女,據說,其父是一名下界的凡人。風麗姬自己本人并不知道她的身世。她一直都以為自己是北帝府的庶長女,并且,認為我與父君虧待了她,為此而憤恨不已。”
怪不得風麗姬的資質那么差……沐晚了然。好吧,這個不是重點。她擰眉問道:“那節小指骨呢?”可惜了,那次沒有好好的搜一搜風麗姬的身。
黃長順答道:“我殺天帝幼子時,順道將之碾碎了。所以,風麗姬沒有辦法,只好向天帝老兒獻上苦肉計,以身為餌,誘捕我們兄妹兩個。”
沐晚垂眸:“這些,阿哥上次都沒有告訴我。”阿哥只是告訴她,無論如何不要搭理風麗姬。
黃長順撓頭:“呃,這種事,太臟。”說出來,他擔心會臟了阿妹的耳朵。反正他一定會護著阿妹的。
“那阿哥,今天又特意告訴我?”沐晚翹起嘴角,得瑟之極。
黃長順啞笑,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溫聲說道:“是阿哥錯了。在炎華界有一句話,士別三日,更目相看。阿妹長大了,變得非常了不起,很厲害,阿哥不能再用以前的老眼光看待阿妹。”
唔,鼻子好酸!沐晚瞇縫著眼睛,皺了皺鼻子,象極了一只被獎勵的小奶貓。
還是和小時候一個德性!黃長眼笑瞇了眼,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道髻。突然想起一事,他斂了笑,說道:“陸威被貶,遷任三重天北大營中郎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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