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韓顯廷扛起尸首,準備走出營帳的時候,夏末如叫住了他。“等等。”
韓顯廷沒有停住腳步,依舊走了出去,外面有漸遠的腳步聲。不過過了一會,他又獨自折身回來。
“說,你留在這里的目的”,夏末如舉起銀槍,槍頭抵在韓顯廷的咽喉處,若是察覺到他有異心,她會毫不猶豫的往下刺去。
“目的?”韓顯廷沒有反抗,嘴角劃過一絲邪惡的笑意,“你大哥說,要介紹一個和自己妹妹一樣善良的女人給我,所以,我一直在這里等著。不過,我更喜歡你”。
韓顯廷速度之快,夏末如完全反應不過來,只覺眼前人影一閃,虎口刺痛難當,銀槍直接落地,身子卻毫無預兆的被人擁進了懷中。想要反抗卻無法使力,神色有些慌亂,“你想干什么?”
燭光在風中搖曳著,韓顯廷單手抱著夏末如,慢慢的移近她的臉龐,距離進到快要吻上她的唇,他卻轉過頭,貼她的耳背,用繞人心脾的聲音道,“你不是已經知道我的身份,難道想不到我要做什么。”
夏末如頭撇向另一邊,韓顯廷呼出來的熱氣還是噴在了她的頸脖上,感覺很不舒服,手不住的往下,但離靴子中的匕首還是有一段的距離。突然,她放棄了反抗,身體也松弛了下來,“我哥相信你?”
“那日,我身受重傷,剛好碰到帶隊巡視的夏千少。我跟他說,我父兄都是宇國的戰士,但犧牲在了戰場上,此次來塞北就是為了替父兄報仇,可途中與幾名突厥兵打斗的時候不甚受傷。然后,你那傻大哥,就命人把我抬回了軍營”,韓顯廷依舊抱著夏末如,沒有松手的意思,但沒有繼續縱情的意思。慢條斯理的回答道,“不過,看來他口中說的那個善良、溫順的妹妹,也隱瞞了他不少事。”
“你住口,我哥不是傻,只是太善良”,聽韓顯廷詆毀夏千少,夏末如的語氣中明顯有幾分怒意。
“哈。。哈。。”韓顯廷笑得有些輕狂,但并非是那種不屑。“善良,在戰場上說善良,那就意味著死路一條。”
“所以。。。我要變強,強到足以保護他”。夏末如的聲音是堅定的,為了夏千少,她必須要變強,強到足以撐起整個夏家。那是她的父親所希望的,也是她想要做的,為此,不惜付出任何代價。
“真是可笑,你連我都打不贏,怎么應對外面的千軍萬馬,簡直不自量力”。韓顯廷松手,放開了夏末如。這是第一次認真的看她,緊蹙的眉宇,堅定的神色,義無反顧的氣勢,沒有半點的嬌作,那是一份不屬于一個女子該有的篤定。
“那么,就請你幫我打,然后保護他”,夏末如輕盈的笑了下,笑得有些讓人匪夷所思,讓人覺得莫名其妙。
“憑什么?”韓顯廷同樣笑了,雖然滿臉的胡渣讓人看得不是很真切,他饒有興致的看著夏末如,“你應該知道,我可是一個奸殺自己大嫂的朝廷侵犯。只擅長于風花雪月,對于上戰殺敵,還是留給外面的那些人去做吧。”
“我哥他信你,而我信他”,這絕對是一場賭博,但夏末如希望自己能贏。世上的是是非非,真相是怎么樣,誰能清楚。不管韓顯廷以前是怎么樣的人,但她覺得他至少不會傷害夏千少,不然為何會留在軍營中殺那些刺客。
韓顯廷不言,信就一個字,可談何容易。突然,他嘴角上挑,猝不及防的貼近夏末如,在她的臉頰上親了下。拂去以往籠罩在身上的冰,換做的是一副戲謔的神色,“現在,我真的開始上喜歡你了”。說罷,轉身走出了營帳,腳步聲卻停在了不遠的地方。
夏末如望著韓顯廷離去的身影,長吸了口去,額頭上不知何時已被一層汗浸濕。那是一年前她路徑甘田縣時,在城門外看到的一張通緝令,上面便是韓顯廷。不過現在的他凌亂的長發和胡渣,她一時間也沒有辨認出來。
他真的有奸殺自己的大嫂?夏末如開始有些懷疑。不過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如今要如何對敵。
夜深了,外面只剩下一些守夜巡邏士兵的腳步聲,而營帳外有個身影一直未離開,韓顯廷。看來你也有不少世人不知道的事情,夏末如重新躺上床榻,今夜想來不會再有刺客,太疲憊,她閉眼睡了過去。
第二天,軍營中發生了兩件比較重大的事情,一是一直重病在床久不露面的‘夏千少’終于出現,二則是軍營中少了把冰冷的人形利器,多了一個俊朗的男子。夏平看著與自己相處了將近一個月的韓顯廷,除了震驚還是震驚,他想不到一個人整理了頭發和剃了胡渣,可以完完全全變成另外一個人。
‘夏千少’下令,沒有允許任何人不得進入主將的營帳,而夏末如則一直坐在里面,看著一幅地圖,便是一個早上。聽到近處傳來聲音,抬頭看了一眼,是韓顯廷,稍作修理后倒也算得上英俊不凡,不過她還是低下頭繼續研究戰況。
韓顯廷的神色不免有些失望,好好修飾一番也花了些時間,就得來夏末如不溫不熱的一眼。他故意咳嗽一聲,“都說女人心海底針,昨日還有求于我,今日又是另一副神色。”
夏末如聽言,覺得無奈。韓顯廷從一塊冰突然變成一座暖爐,她還真是需要一些時間去接受,不過或許,以前的他就是這樣。那件事,應該影響很大吧,不然怎么能讓一個人的心性變化那么多。她抬頭,看著韓顯廷的眼眸,寒冰散去,漸漸變得清澈與開明。一陣出神,不知為何,她突然想到了另一個人,若是沒有仇恨,他也應該是這樣。
血腥,殺戮。。。夏末如越發的厭惡,卻有不得不靠近。人生的路或許就是這樣,總是通向自己不想到達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