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休妻

第六十二章 弦斷心碎

看著天空一片一片飄落的白雪,夏末如的心難得愜意。命人搬了張桌子放在露天之下,然后擺上一張木琴。她坐在雪中,撫的是那首陽春白雪,輕快的曲調,好像雪化之后,蓬勃的春天馬上就會到來。

“馨兒,你覺不覺得,今天的小姐整個人看起來好像開明了很多”,夏鐘站在距離不遠的假山處,靜靜聆聽木琴彈奏出來的曲調。

“或許是因為在夏府”,在伊府,每天都要提防著不受傷,能笑得出來才怪,馨兒深有感觸的道。很久也沒有看到夏末如露出那種,能夠融化白雪的笑意。

清晨的寧靜,終被一陣局促的腳步身打破,夏風快步的從外面走進了院子,身后跟著的是伊晨風。稍有遲疑,才出聲,“小姐,伊將軍來了”。

夏末如撫琴的手從琴弦上移至琴身,微微抬頭向著正前方看去,目光很專注,凝視著伊晨風的眼眸。她想要看清楚,她不顧一切想要守住的,到底是什么人。不過從他的眼中,看到的依舊是冷漠,她嘴角緩緩的劃過一絲淺笑,是心灰意冷的絕望。

“你來做什么?還覺害我家小姐不夠”。馨兒擋在了夏末如的前面,怒視著伊晨風的目光和野鹿遇見野豹般,其中還充滿了驚恐,滿是敵意的道。

“馨兒,你這是怎么了?”夏風不知道其中發生的事,見馨兒對伊晨風的態度有異,站在原地疑惑的問道。

“夏風,這里沒你事,先下去。”夏鐘趕忙把馨兒拉了回來,夏末如忍氣吞聲這么多年,不過是不想夏府中的人為她擔心。他不希望馨兒一時沖動,白費了夏末如苦苦支撐起來的一切。但看向伊晨風的目光,隱隱的還是閃現出怒意。

夏風心中有些不明白,姑爺回府不是應該讓人高興的事,怎么一個兩個臉上的表情都那么奇怪。他生性直爽,也不作多想,就算他再費盡心思,也不會想到自家的小姐嫁給的是一匹白眼狼。

“伊將軍,在這里就當做自己的家,有什么事情盡管吩咐”。夏風說完之后,然后搖了搖頭,轉身出了院子。

“不知將軍風塵仆仆的來到夏府,所謂何事?”夏末如站起身來,依舊看著伊晨風。聲音如流水般輕緩,和以往一樣,只是原本里面寄托的感情,在一點一點的流失。她才剛梁宇,伊晨風隨后就來夏府,看來已經對自己起了疑心。

“夫人在池府已有多日,我當然是過來接你回府”。伊晨風看了一眼馨兒與夏鐘,完全不理會他們眼中的怒意,他從來就沒想過要夏府的人把他奉做英雄。臉色倒也平靜,眉笑神不笑的走向夏末如。

“將軍費心了,不過還請在此多等片刻”,夏末如對著伊晨風說完,然后轉向馨兒,“馨兒,去房中幫我把行李收拾一下。”

原本夏末如已經不想把馨兒再帶回伊府,不過連夏鐘都不答應,實在無法。但這回,她絕不容許之前的事再發生。

“小姐。。。”馨兒打死都不想讓夏末如回伊府,但她哪里勸得動,狠狠的瞪了伊晨風一眼,兩步一回頭,不甘愿的向著身后的回廊走去。

伊晨風站著,夏末如重新坐下,她沒有再去看他,看了只會讓身邊的白雪滲出寒意。手撫在琴弦之上,‘箏’,繼續彈奏剛才沒有撫完的陽春白雪。心中想起了另一個人,琴聲中有情,嘴角上有笑。

假山、流水、落花、飄雪、婉約的琴聲,加上撫琴的人,一切美得有些不真實。此時身穿一身潔白色長衣,肩披狐裘的夏末如,閑適的臉龐沒有嫵媚的諂笑,有的是低垂眼簾的輕柔,但卻足以令人心動。

伊晨風靜靜的站著,這是第二次看著夏末如出神,在他心中,凡是姓夏的人都是險惡的,因為他們毀了自己一生中最珍視的兩個人。此時,突然覺得,坐在自己身前的人,亦是如此的美好,美到他居然也不想要去打破。

“不要再彈了”,絕對是錯覺。終于,伊晨風因琴聲而變得柔和的目光,再次被凜冽所代替。強拉起夏末如的手,另一只手無情的把木琴掀翻在地。‘箏’兩聲,琴弦磕在假山上斷裂開來,跌落下來的木琴琴面上被磨上了幾道痕跡。

夏末如閉眼,那弦斷之聲猶如她心碎的聲音,被伊晨風抓著的手腕生痛,慢慢開始呈現出淤青,她也懶得去掙脫。

琴面很舊,上面偶有的脫漆已經說明它的年歲,只是夏末如不愿換,因為上面的琴弦,是曾經的那個少年拔虎須做的,只因她說的一句‘老虎的胡須堅實,不易斷’,他便身范險境。不過,終究還是斷了,隨著那聲弦斷,她心中的那個人一同死去。

“箏”的斷裂聲,終于觸動了伊晨風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靈魂。盯著被自己打落的木琴,然后再看向夏末如,她的眼中有淚,淺淺的沒有流出。他的心,像是被撕裂般的痛。腦海中閃過一些畫面,雖然看不清,但比之前要清晰。

“伊晨風,你想干什么,快放開我家小姐”,事出突然,夏鐘震驚的站在原地,神經還存于剛才的那一幕上,等反應過來就欲沖著伊晨風動手。他想不到,伊晨風待夏末如,居然是如此的殘忍。

夏末如對著夏鐘搖了搖頭,聲音帶著哀怨,眼睛卻帶著憤怒的盯著伊晨風,在剛才,他徹底殺死了她心中的那么少年,一個說過要保護自己的少年。突然,她的憤怒化作一絲冷笑,“不過是一張琴,壞了,就再換一張。我想馨兒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將軍,我們回府吧。”

‘末如,別怕,我會保護你’。。。一個稚嫩的聲音,刺破空濛,從記憶中傳出。伊晨風的心猛然顫動了一下,松開了夏末如的手腕。然后,站在原地看著她漸漸的走遠,直至出了院子最終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