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只言片語,甚至連句簡單的問候也沒有,夏末如把目光收了回來,提起腳步,沒有半點猶豫的朝前走去。
伊晨風跟在夏末如的身后,步伐卻是比她慢了一拍,兩人之間隔著不到三步的距離,卻像隔著萬丈絕壁。他多想問她一句,過得好不好,這幾天又去了哪里?但是,縱然他在戰場上勇猛無敵,無所畏懼,此時卻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
勤政殿內
“大膽伊晨風,居然在宇國的帝都內公然挑起戰火,視王法如無物,你眼中還有不有朕這個皇帝。別以為你擊退了突厥,朕就不敢處置你。朕就不相信,除了你,偌大一個宇國,就沒有克敵之將才了”。皇帝龍顏大怒,手里用力捏著厚厚一打奏折,對著伊晨風大聲呵斥道。
“你自己看看,這是彈劾你召集伊天舊部,結黨營私。。。這是這是彈劾你濫用職權,私自調動兵馬,引發動亂。。。這是彈劾你藐視王法,居然在天子腳下大開殺戒。。。”皇帝一邊說,一邊把手中的奏折一本一本的砸到伊晨風的面前,怒不可言。“身為將軍,你非但不以身作則,還在帝都引發禍端,弄得朝野上下,市井百姓個個人心惶惶。伊晨風,你該當何罪。。。”
地板上丟著七零八落的奏折,伊晨風并未去拾起,因為即使不看,也知道里面寫的是什么,官場無情,便是如此。得勢時陽奉陰違,失勢時落井下石,遠比戰場更加的殘酷。而對于風光無限的伊晨風,眼紅之人絕不再少數,樹大招風,就是這個意思。
不過,事情落到這種地步,追根究底都是因為伊晨風平日里的作風問題。在朝廷中目空一切,就等于四面樹敵,就算到最后落得身敗名裂,也完全可以說是他咎由自取。只是,相對于別人而言,他命比較好,一直有個夏末如默默在身邊。但幸運只針對于懂得珍惜的人,而他。。。即使能過此劫,失去的勢必將會更多,他慢慢的就會明白。。。
面對皇帝的震怒,早在伊晨風的意料之中,他在意的是一旁的夏末如。人依舊,情不在。。。
“昨日之事,全因末將而起,與夏府無關,請皇上治罪。但關于結黨營私,純屬子虛烏有,末將探訪父親舊部”,話到一半,伊晨風略微停頓了下來,看了一眼身旁同樣跪著的夏末如一眼,然后再道,“只是想要找到當年帥印失蹤的真相,還請皇上明鑒。”
“伊晨風,當年帥印的失蹤,全因伊天失職所至。你還想要查什么,難道是在質疑先皇冤殺了你父親不成。。。”靜觀其變的仇太師,終于站出來直指伊晨風,話語尖刻,殺人不見血。“皇上,休聽此等惡賊狡辯。他不過是假借父親之名,暗地里擴展自己的勢力。昨日之事,我看就是他故意挑起,想借機鏟除夏府,然后總攬宇國的兵馬大權。。。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若是不加嚴懲,他日勢必成為大患。”
“仇太師此話差矣,尋找帥印的下落,正是為了維護宇國的尊嚴。再者,我尋訪幾個無權無勢的老將,便是拉幫結派,圖謀不軌。那太師前段時間,想要把自己的小女兒下嫁給我做妾氏,那又是何等的用心?”伊晨風自知輕重,他想要一人扛下昨日之事,并不代表可以任人誣陷。更何況,結黨營私一旦罪名成立,必定牽連甚廣。他看著仇太師的神色,好不到哪里去。
只是。。。納妾。。。說到此,伊晨風又一陣的心痛。為了傷害夏末如,他居然不惜納寇焉為妾。。。這些年,他到底都對她做了些什么?。。。伊晨風再一次的轉向夏末如,不過夏末如的目光至始至終都注視著前方,臉色平靜,看不出是心痛還是憤怒,或者根本已經無所謂。
“只怪當初老夫瞎了眼。。。”真可謂一失足成千古恨,仇太師沒想到伊晨風居然把那件事作為把柄,心中憤慨,一時間卻無言以對。立轉刀鋒,咄咄逼人,根本不可能就此罷休。“只是你濫用職權,私自調動朝廷兵馬,危害帝都的治安,證據確鑿,你還有何話可說。。。”
“好了。。。一個太師,一個將軍,在勤政殿內吵吵鬧鬧,與菜市場中的市井小民有何區別。你們不要臉,朕還要臉。”皇帝一聲怒吼,勤政殿內頓時安靜了下來,倒還算有七分的帝王威嚴。然后轉向夏末如。“你就是夏末如?”
“正是民女。”一直緘默不語的夏末如,聽到皇帝的聲音,抬起頭來回道。
這還是夏末如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見皇帝,白凈、雍容,更是高高在上。可是,雖然在震怒之下,亦是無形中散發著慵懶的姿態。看著乾離君,夏末如不由得想到了乾離城,他現在,應該游歷在江南的某個水鄉之中。
。。。希望下次再見面之時,看到的是一個真正能與陽春白雪意境一樣的你。。。那是乾離城臨走時,最后對夏末如說的話。可惜的是,南轅北轍,她別無選擇的向著絕路上走去。陽春白雪,或許,那只是一簾幽夢而已。夏末如的眼中閃過一絲的驀然,今年的冬天,真的是長啊。
“聽說這件事,全都因你而起,你可有什么話要說?”皇帝直直的盯著夏末如,慍色的表情看不出心里在想些什么,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天威不可測。
“皇上,此事與夏府無關,末將愿意承擔一切后果”。未等夏末如開口,伊晨風提前認罪。他清楚的記得昨日刺傷夏鐘后,夏末如看向他憤怒的眼神,恨不得親手殺了他。若是因為此事牽扯到夏府,這輩子。。。不是或許,而是肯定,她絕對不會再原諒他了。
“啟稟皇上,此事伊將軍確實有罪,更是罪無可赦”。夏末如抬著頭,在龍顏面前亦是不卑不亢。并未看向伊晨風,口出之話更是冰冷,不帶一絲的感情。
“難得伊夫人能大義滅親,實在巾幗不讓須眉,難能可貴。。。皇上,依微臣看,現在應該收回伊晨風手中的兵符,然后把他交由三司懲處,以儆效尤。”剛剛安靜一下的仇太師,見有機會,又繼續煽風點火起來。這一次,他勢必要讓伊晨風身敗名裂。他心中暗自竊喜,看來伊晨風與夏末如不合的消息,一點不假。
伊晨風,上次你僥幸不死,這次,老夫倒要看看你,還有何能耐扭轉乾坤。仇太師大正言辭,不過眼眸中無疑閃爍著得意。
正經坐著的皇帝,沒想到夏末如居然會說出,如此無情的一句話,詫異之間甚至忘記了言辭。而此時,更是進退兩難,這次和上次的情形一樣,殺一個伊晨風不難,但誰去幫他守江山。乾離君雖非明主,但也不至于傻到分不清利害關系。。。
而伊晨風,不認罪,也不反駁,只是靜靜的注視著夏末如。如此單薄的身影,他多想幫她撐起整個天。只是。。。既然她真想要自己死,那就把命給她好了。
勤政殿內三人,一喜,一憂,一死無謂。只是這一切,全都毫無遺漏的收入夏末如的眼中,尤其是皇帝神情中的踟躕。這就是她想要的,置之死地而后生。
“啟稟皇上,民女的話還未說完”。夏末如看了一眼得意的仇太師,繼續道。
“好了,朕已經聽夠了。”皇帝不耐煩的道。若是讓夏末如繼續再說下去,就算他有心放伊晨風一馬,到時候伊晨風也是非死不可。
“皇上,伊夫人身為當事人,微臣想,還是讓她把話說完,免得有些人心中不服”。仇太師暗指伊晨風,突然冒出個夏末如,看來這場戲有得熱鬧了。
“好了好了。。。還有什么話,就一次性給朕說完。。。”皇帝看向夏末如的臉色,明顯有些難看。
“多謝皇上。。。伊將軍的確有罪,罪在他遇事處置不當,造成君民的惶恐。以至于流言四起,危害于社稷江山。讓君憂臣,此者,視為大罪也,罪該萬死。”夏末如對于皇帝的怒意,不焦不躁,繼續道。“但是,卻并非像仇太師說的那樣。昨日之事,僅因家仆擔心民女的安危,對伊將軍有所誤會,所以處事有所偏差。但純屬個人恩怨,實則與朝廷無關。
所以,根本談不上濫用兵權,私自調用兵馬。若是一定要治罪,也只能算得上是一個管教家仆不嚴之罪。皇上,還請念在伊將軍赤膽忠心,保家衛國的份上,給他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民女想,伊將軍一定能妥善處置此事,還梁宇一片安寧。”
“皇上,這女子身為伊晨風的妻子,之話實在不可信,更有包庇之嫌。若是此事不能嚴加懲治,何以治朝風”。峰回路轉,仇太師聽得夏末如那番話,是瞠目結舌,更是怒火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