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妍心似乎怔了怔。
好半晌,臉上才露出了幾分似甜蜜又似哀傷的笑。
她怔怔地望著慕顏,卻像是在透過她望著遠方:“我愛的那個君錫元,已經死了。或者說,他在我的心里,已經死了。”
她曾經想過,若是無情無愛,無恨無怨地進入流觴池就好了,若是從沒有遇見過君錫元就好了。
這樣,她在這二十年中或許能心如止水,不用每時每刻都都忍不住去回想那個男人望向自己最后一眼。
無情、冰冷、漠然。
就像看著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寧妍心閉上眼。
她以為自己會流淚。
可奇異地淚水竟沒有落下。
也許二十年過去,她為這個男人所流的淚,早已干涸。
“我曾后悔與他相遇相愛,但如今想來大可不必。”
“因為時間是最好的良藥,曾經刻骨的相思與怨懟,早已在這二十年的折磨和苦痛中被慢慢消磨干凈。”
“我用了幾個月的時間愛上他,然后用了數千個日日夜夜,將他從我的心里一點點挖出來。”
“慕顏,如果有一日你能見到你的父親,替我轉告他。”
“緣起緣滅,天命注定。我不恨他,只但愿生生世世,與君長訣,碧落黃泉,永不相見。”
話音剛落,身后的流觴池水劇烈翻滾,卷起了滔天巨浪。
原本清澈見底的池水,不知何時已經被染得如血一樣鮮紅。
慕顏雙目瞪大,拼命的伸手想要去拉寧妍心。
寧妍心猛地噴出一口血。
全身雪白的皮膚在這一刻寸寸裂開來。
美麗的容顏變得丑陋而血腥。
但那雙眼睛卻依舊是那樣沉靜安然,溫柔而不舍:“臨死前還能再見你一面,已是上天對我最大的恩賜。慕顏,我的女兒,永別了。”
“娘——————!!”
二十年前。
晚風習習,流螢染夏。
皎皎月色下,白衣的清冷少女撥動著琴弦。
裊裊琴音繚繞,纏綿而悱惻。
可少女的神情卻是那樣冷靜,那樣漠然,那樣孤獨。
那是他的一眼萬年。
是深深刻入骨髓的鐘情與牽絆。
“我叫君錫元……誒,你別走啊!我告訴你我的名字,禮尚往來,你是不是也應該告訴我你的呢?”
“你問我為什么會入這不凈淵,唉,我喜歡上了一個女子,美的像天上的仙女,可是特別難追。我一路死纏爛打,好不容易才讓她態度有所松動,誰知卻被攔在這結界之外,所以只好另辟蹊徑,從這不凈淵偷偷潛進去啦!”
“寧妍心,你為什么總是不笑呢?我覺得你笑起來一定很好看。”
“寧小姐,我以為我表現的已經夠清楚了。我啊,從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就心悅你。這輩子,我君錫元要么打光棍,要么就娶你為妻。”
“妍心,你愿與我同床共枕,卻不愿與我拜堂成親。但我依舊把你當做我的妻子。我君錫元發誓,此生此世只愛你一人。”
“妍心,我們有孩子了!我要當爹爹了,我要當爹爹了,嘿嘿……妍心,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