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2順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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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得未央宮，太子伏在英帝棺木之前大哭了好一會兒，引得皇后娘娘和呼延淑妃落淚不已，一群大臣不管此時是何等心情也哭了起來。千秋站在最外頭，只通過汨汨的人群看見那一角棺木，說不上多么傷心，但是也開心不起來。

千秋始終記得藍于滄那一句“他是一個好皇帝”，即便她不認同他許多的做法，但是人都已經死了，也滅有上面好說的了。

十三皇子葉坤哭得格外上心，他是真的因為傷心英帝之死而哭泣的，太后在一旁冷冷地看著房梁好一會兒，嘆道：“沒有想到哀家活得比自己的兒子還要久呢。”而不久之后，她又要升級做太皇太后了。

一個小公主被嬤嬤領著，千秋認得那是玉屏公主，英帝曾甚是疼愛呢。她紅著眼睛擦著眼淚，走過來撞到千秋，抬頭道：“姐姐，父王真的回不來了嗎？”

千秋無言地摸了摸玉屏公主的腦袋，柔聲道：“她會一直在小公主看不見的地方看著小公主你長大的。”

嬤嬤對著千秋點了點頭表示感謝，千秋嘆了一口氣，未央宮內氣氛沉重，她走出幾步去透透氣，瞥見小滿子呼哧呼哧地跑進來，見市千秋便是一禮。

千秋一喜，道：“之前我還找人問公公的事情呢，公公你沒事實在是太好了。

“奴才命硬著呢，跟著皇后娘娘一直都沒有什么事情。”

千秋左右一看，道：“那你師父呢怎么沒有見著福公公？”

小滿子道福如海受了一點輕傷修養著，還要準備之后的大喪，現在趕著過來就是為了趕制這些人的喪服的。

“縣主您是穿什么樣的，奴才也給您算一件。”

千秋點了點頭她如今是傳了一身銀白色的，算是素凈，不過之后還是換上正統喪服吧，怎么說也算是縣主。

這之后千秋便去了偏殿，看著宮內進進出出地忙碌一通，真覺得自己沒有什么好做，但是一時之間卻也是不能離開的。

千秋聽見幾個宮女問玉瓊公主的下落趙賢妃既然是被軟禁了，這之后應該是會讓她自盡，美其名曰去地府照顧英帝了。千秋知道失敗者的下場就是如此，這并咩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她的同情心還沒有泛濫到要去關心趙賢妃，落井下石還差不多。

不過說起玉瓊公主千秋倒是還真的有一些興趣，千秋招了那兩個宮女過來，那宮女只說是宗政公子找人千秋心道宗政明珠怎么會關系那位？難道還存在什么特殊關系不成？

禮部很快就趕制出了喪服來，千秋剛穿上喪服，阮胥飛便找過來了道：“一轉眼你就不見了，你再這偏殿做什么？”

千秋攤了攤手，道：“如你所見，什么也沒有做。”

阮胥飛拉了千秋的手就走，道：“那就和我一塊兒去面見太子殿下吧。”

千秋正掙了一下，問道：“為什么，太子能入宮你的功勞最大，我見他做什么？”

阮胥飛豎起一根手指點在千秋額頭上，道：“你糊涂了，往日里這個時候你應該很積極才對往后太子是九五之尊，你若是為象兒音兒兩個孩子考慮，更應該多和太子親近了。”

千秋被阮胥飛拉著走，她雖然知道阮胥飛所言甚是，只是這一下子看著宮內匆匆，改朝換代的時候有一種說不出的無力感，是不是當年在鄉下農莊里頭躺在竹筏上釣魚的生活更好一些呢？

然而他終究還是來面見太子了，太子雖然情緒有些低落，不過見千秋和阮胥飛還是挺高興的，阮胥飛是大功臣沒錯，然而千秋在其中也扮演了一個特殊的角色，雖然定大局的不是十秋，可千秋卻是將司馬家拉了一把，使得宗政家更快地做出了選擇，增大了贏面，更何況——

“本宮已經見過趙明初了。”太子說道，千秋心道趙明初速度還真是快，也許他以后會處在一個千夫所指的位子也說不定，但是這樣才能活下去，才能光明正大的活下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不是嗎？且如此趙家也能以另一種方式存活下來。

“…···那，二皇子的人頭呢？”阮胥飛就算不用特別去了解其中詳情，也能猜得出趙明初就算是要歸降，也不僅僅是帶著剩余的八千兵馬，還要交出二皇子葉旭的人頭，當然活人是更好了。

太子對阮胥飛遞了一個贊賞的眼色，一旁的左亮笑道：“雖然說是八千兵馬，不過若是趙家真心歸順的話，少說也有兩萬人馬能夠用。”

阮胥飛點了點頭，迅速合計了一下，目光瞥向千秋，這件事情是千秋的功勞，不知道太子等人知不知道。不過他就不忙著開這個口了，趙明初想必會將事情對太子說得更詳細一些吧。

很快大喪的事宜便步入流程，其實英帝已經死了好久了，卻因為種種原因到了現在才開始料理，好在就算是二皇子也不敢褻瀆尸身，而葉祿又保護得周到。千秋在宮內待了一晚上沒睡，被皇后給召見去了，陪著皇后說了一個時辰的話，到了房間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便準備著一早的出殯儀式了。

今早的風尤其大，竟是開始下起了細細的小雨，冰雪開始消融，冷意卻是更勝以往。千秋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阮胥飛正打著傘在屋檐下走廊邊上看已經開始凋謝妁梅花，一襲白色的喪服，發絲有些散亂，鞋子上沾了些新泥，看來是剛出去過回來的。

千秋暫且書住在景和宮偏殿的，從背后看這位清貴公子，還真是沒有毛病可以挑剔，氣度沉郁寧和，想來是懷春少女都會為之所傾。說起來，想要嫁給他的人還真是不少呢，她搶占了南承郡王妃的位子，且杜絕了他娶別的女人的可能，不知道有多少女人要怨恨她了。

千秋無聲冷冷一笑，道：“這樣子一來，你的仇算是報了一半了嗎？”

阮胥飛收起傘，說道：“我不知道。”

細雨飄進來濡濕了他的發絲，他的目光有些渙散，千秋總有一種看不透這個人的感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所以才不知道要如何對他下手才是最好。

千秋身子微微向后仰，也許她應該什么都不做安靜離開才是最好，可是那樣的話又有些不甘心，總覺得像是逃避呢;可是如果真的嫁給他了，會不會只是埋葬了自己而已，到頭來只是自己的自作聰明與作繭自縛。

千秋在這一剎那猶豫了一下，然而太子那邊確實著人來傳幾位要準備著出殯事宜了。

雨不大，卻很是綿密，落在臉上冰冷，有一種像是被針刺的感覺。在議事大殿的左方清白大石塊鋪就的臺階下，走來一位穿著一身黑色的中年男子，他的眼睛給人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黑色的須發中染了點點灰白的痕跡。其身后是面目俊美得近乎妖邪的藍于滄，唇角帶著微微笑意，即便是這種時候也是一身黑色鑲著白邊的連裳，目光似是掃過千秋，卻不曾停留。

“是天一閣的人……”有人竊竊私語。

“那是，國師烈光。”阮胥飛沉聲說了一句，千秋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傳說中的巫教大司命，藍于滄的師傅，即便是在國家動蕩的時候也沒有什么動靜的樣子，不過英帝大喪卻是現身了。

千秋不禁暗中揣測起來他是一個怎么樣的人，從側面細細地觀察起國師烈光起來，卻是件藍于滄對著她的方向輕輕搖了搖頭。千秋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烈光從她身前走了過去，然后便聽見藍于滄似是說了一聲：“不要看。”

千秋大感疑惑之際，國師烈光猛地轉過身來看了千秋一眼，千秋心中一緊，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所有人都有些訝異這位身份特殊的大司命為何會看一個少女，國師烈光卻是已經回身繼續前行了。

千秋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得厲害，不是因為她本身緊張或者是害怕，而是來自于那個人的壓迫感，果然是和超脫了普通人概念的人牽扯上太多沒有什么好結果呢。

阮胥飛像是察覺到了什么，過來捏了一下千秋的手心，低聲問道：“怎么樣？”

千秋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有什么事情，遙遙地見藍于滄似是露出一絲無可奈何的表情，而此時皇后娘娘和一干嬪妃在前方失聲痛哭，帶著眾多為表忠心的臣工哭泣起來。

千秋低著頭向前走著，回味了一遍國師烈光回頭看她的情形，微微蹙眉，且將這奇怪的感覺放在了一邊。

一般人是沒有資格進入皇陵的，千秋只需要將英帝棺木送到皇陵所在的青龍山山腳下便可，不過就算是如此，也要走上好長一段路。

順帝元年的春天來了，烈日皇朝第十九位皇帝，即之后的順帝葉高，在將英帝送入皇陵之日，歷史又翻開了新的一頁。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