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445助拳,助誰的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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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風并不大,昨晚上下了一夜雪,到了現在雪已經堆積到了老高,即便早早地開始就有人來掃雪,不過這會兒阮胥飛的轎子落在了宮門前的時候,踩下去依舊是好深的雪。
阮胥飛理了理衣冠,一身銀白色的朝服映著初升的朝陽,已然存在了幾百年的皇宮,這會兒看起來耀眼奪目,心生舒暢之感。
踩著雪入了大殿,今日并非大議,順帝也并非每日里都聚集了一幫大臣在朝堂上說話,只有每月十五的時候才將內殿外殿都開啟了,約莫有一百八十幾人,而平日里在議事大殿報道的不過是幾個重要官員。
阮胥飛自認今日里他來得挺早,不過有人更為勤快一些,早早地便等在大殿外的雪地里,那一清瘦卻筆挺的身形站在雪地里就像是一把劍,老者回頭微微一笑,按照他的輩分可不需要給阮胥飛什么面子,倒是阮胥飛拱了拱手道:“宗政大人,不想您今日里會這么早到了。”
這老者正是宗政宇,花白的胡子花白的頭發,屬于國公的朝服打理得一絲不茍。阮胥飛心中不由道這老頭還是一如當初地十分注重表面功夫呢。
他是三朝元老,又是國公,就算是每月的十五大議,這陣子也時常因病缺席。阮胥飛曾查探過一番,病倒是真病了,這年紀到底擺在那里。因為作為接班人的宗政明珠體弱不宜行動的關系。順帝對于宗政家算是相當寬容了。不過宗政明珠本人卻是正經地通過春闈就任禮部官員的,雖然不過是一個閑職,但是沒有人會將他不當一回事。到底有個強硬的后臺就是好。這個時候宗政宇出現在這里,阮胥飛想不到除了月輪國最近出的那件事情之外,還有什么別的原因。
宗政宇記得眼前的年輕人可是順利幫順帝登基的人,年少有為這四個字似是就是為阮胥飛量身定做的。而宗政家在一邊看著阮胥飛暗暗給左振威使絆子,而左振威也常常給阮胥飛出問題,喜聞樂見。然而作為老人,看到一個這樣的優秀后備。多少也有些唏噓之意,想來要是自己又一個這樣的孫子,那還真是欣慰呢。
“看榮國公今日氣色不錯,想來之前聽聞的關于你生病的事情是有些夸大其詞了。”
宗政宇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道:“年紀大了,毛病總是特別多。倒是端王爺你,怎么這么早就來上朝了,莫非是收到了什么要緊的消息嗎?呵呵呵……”
阮胥飛一笑,看來他也正是為了那件事情而來,這老頭子可真是消息靈通。他會知道月輪國的事情乃是因為他在軍部多少也有一官半職。又長在順帝面前走動。阮胥飛心中對于今日里宗政宇的熱情帶著一絲戒心。面上猶自帶著輕松笑意,道:“榮國公真是耳目靈通,想來也是知道關于月輪國月姬公主誤殺阿賴耶部的世子的事情了。”
“老夫身子骨不頂用了。再不來陛下面前露露連可就要見不到陛下了。”榮國公似是并不打算在此問題上多說,巧妙地將話題引向了閑聊。阮胥飛心頭卻又掠過一絲詫異,只道這宗政宇搞得究竟是什么名堂。要說只是為了來給順帝請安,那是萬萬不可能的,看來這重點到底還要落在那件事情上。
管事的太監匆匆過來開了議事大殿的門,便陸續有官員進入內殿進行朝議,阮胥飛隨著人群而入,余光卻也注意著宗政宇。
至順帝落座。從冬日戰亂地區的一些重建問題到糧草問題,又從六部的一些事情談到了開春春闈一事。終于話題落在了消息剛剛傳來不久的月輪國月姬公主一事上。
月輪國雖然是一個小國,卻是在西北諸國中領土還算是大的,月輪國與黑池國歷來都有姻親關系,長公主月姬公主便是黑池國先太子之妻,黑池國先太子體質太差,月姬公主嫁過去兩年就病死了,后來是由胞弟登基為帝。而月姬公主身為月輪國長公主卻是身份極其特殊的,因為月輪國現代皇帝早死,當初年僅十四歲的月姬公主便領著不過八歲的親弟登基為帝,其本人作為攝政公主打理朝政,為月輪國子民所敬重。如今因為黑池國先太子死了,而不過十七歲的月輪國皇帝思念自己唯一的親姐姐將其接回宮中居住,不想路途遇上阿賴耶部族的一部分軍隊,阿賴耶部世子垂涎月姬公主美貌,想要據為己有,月姬公主舍人一怒之下將其斬殺,之后兩方引發戰爭。
“這月輪國與北夷人干仗倒也不是一件壞事。”李玉琦微微笑著說道,“早先年那些個屬國都不肯出兵為我軍助陣,龜縮一隅,后來見形勢好轉才稍稍動了動爪子,沒有嘗到過痛的滋味就不見得會乖順,若是因而讓月輪國知道了我烈日皇朝之重要,反而要感謝那位倒霉的世子了。”
因為李玉琦一番話殿內之人都帶上了笑意,就算是順帝本人其實也十分樂得見這樣的事件。即便朗懼本人再有能耐,有那些人在后面扯他后腿,看他還能囂張到哪里去。
自開啟這個話題以來,阮胥飛一直注意著宗政宇,只想著他到底要說一些什么,這才是他今天過來的原因。
順帝也早早見到了這位多日不上朝的三朝元老,此前便慰問了幾句,這之后宗政宇都沒有什么發言,就像似乎來走走場子一般。
隨后紛紛有幾人表示了幸災樂禍,然而這個時候宗政宇終于開口道:“陛下,老臣雖然覺得月輪國得一些教訓也不錯,然而像是朗懼那等虎狼之獅,月輪國那些個整日里神神叨叨的民眾真的能夠將傷亡控制在陛下喜聞樂見的范圍內嗎?朗懼自從橫向移動大軍之后,便一直在吞噬部落和一些小國,老臣只是覺得,若是放任不管的話,月輪國就算是覆滅了,也并沒有什么稀奇的。”
這些其實也是阮胥飛所想,月輪國是要得一些教訓,卻不能讓這國家直接被朗懼吞下去,若是月輪國滅了,想必黑池國也會跟著遭殃,這樣一來,西北的一些小國想必都難以保住,讓朗懼增強實力可不算是什么好事。
這問題并不難想,眾人也不過需要一個人搭腔,有宗政宇開了一個好頭,便不少人提出了要援助的意思,只是這援助不能由烈日皇朝主動援助,卻是要叫月輪國的人自己上門來求。
只是順帝卻并非只盯著月輪國這一件事情,阿賴耶部的世子就算是色心再大,恐怕也不敢對月輪國公主直接動手,這期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還頗能讓人尋味,他不信朗懼在這其中沒有一絲動作,能夠以這樣的理由開戰,朗懼應該很開心才是。
而且……順帝的目光落在了宗政宇之上,如同阮胥飛所想,順帝也是在想今日里宗政宇親自過來的意思,這日子不早不遠,就在姚其出西北之后的第三天,而后宗政宇一句話竟是又這么多朝臣跟著說話,而后宗政宇這勢頭,像是要為此做些什么似的。
烈日皇朝要為了月輪國助拳,而宗政宇又是想要為誰助拳呢?順帝心頭一絲冷笑,面上只是淡淡點了點頭道:“眾愛卿所言有理。”
依照阮胥飛對順帝的了解,想必順帝也對宗政宇好一番琢磨,想著如今殘存的世家門閥勢力不多,宗政宇想要拉一下左振威,也并非不能理解。這兩人之間想來達成了某一種默契,既不能離得太遠,也不能離得太近,若是太近則顯得太顯眼,到時候順帝一怒,大家都沒得玩了;也不能離得太遠,若是太遠了,則就等于給順帝一個態度,你趕緊削弱我們的勢力吧,我們是很好欺負的。這兩者之間要取得一個平衡,便是要思考怎么樣才算是在順帝的容忍范圍之內。
阮胥飛想明白了這些,便由得宗政宇作為,想看他到時候是打算在月輪國的事情上做多少文章。
昨晚上左亮來書房的事情猶自在順帝腦海中,今天一早卻是又碰上了宗政宇前來,順帝不禁好笑,看來并非能夠那么順利啊。果然說宗政宇是一直老狐貍不是,沒有道理的,大抵是嗅出了左振威不利,左家父子不睦的關系,因而跳出來稍稍改變一下風向吧。
阮胥飛回到端王府的時候還在想,月輪國來求助應該是早晚的事情,畢竟像她這么小的國家是不可能直面朗懼那大軍的,如今朗懼一邊要同葉惜京爭奪西北的一些個地盤,要收拾月輪國不可能傾盡全部心力。
“在想什么這么入神?”千秋問道,“吃飯的時候表情不要這么猙獰。”千秋說著幫吃得有些亂的福生擦了擦嘴巴。阮胥飛不見你失笑,他那表情哪里猙獰了,若是換了別人都看不出他是在想事情吧。
千秋看了他一眼道:“你若總是如此的話,不到三十歲就要長頭白發了,到時候就沒了好皮囊了。”
一邊剛剛從長出幾顆牙齒對付一小塊排骨的福生回過頭問道:“爹,你要長白頭發嗎?”
千秋糾正福生的稱謂道:“要叫父王。”
阮胥飛摸了摸小福生的腦袋道,道:“怎么會。”他目光轉向千秋,卻是想前去一直痛西域諸國有生意上的往來,到時候若要和那邊接洽,倒是能有一些助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