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問道:“公子是想讓小女子將你肉里的劍尖挑出來嗎?”
“挑出來?不需要。”男人眉頭微揚,斜眼睨她,“再說,你有那個本事?”
沈茴香眉頭微蹙,這人的語氣讓她有些不爽,于是臉色也沉了下來,冷冷的道:“那公子來找我是什么目的呢?”
“很簡單,你也看見了,在下的傷口已經完全潰爛,你只需要用藥治好潰爛就行,別的不用管。”蕭云塵頓了頓,又補充一句,“藥費你勿需擔心。”一邊說一邊朝旁邊的貼身隨從額了額首。
隨從會意,從懷里摸出一錠金燦燦的金元寶,放在幾案上。
孟福寶暗暗咋舌,這人出手真闊綽。
沈茴香掃了金元寶一眼,臉色沒有絲毫的變化,只是淡淡的道:“公子,給您醫治傷口潰爛不是不可以,但是有些話我必須說在前頭。”
“說!”
“公子,我觀你的傷口成紫色,如果我猜測得不錯,你的傷不僅僅只是劍傷那么簡單,劍上應該還有毒。我說得對吧?”
蕭云塵暗暗吃驚,心想此女好毒的眼睛,臉色沉了下去,道:“正是,劍尖上的確有毒。正因為如此,在下的傷才一直沒有好。”
沈茴香看了他一眼,心想,這人到底惹了什么仇家呀,以至于讓人用這種惡毒的手段對付他?
“知道是什么毒嗎?”
蕭云塵眸子盯著她,口里卻不急不緩的吐出幾個字:“合歡草毒!”
“啊,合歡草?”
沈茴香悚然而驚,做聲不得。以前她聽明珠說過,合歡草本生并沒有毒,只是將它混在眉藥里后,就產生了極大的毒性,而且合歡草的毒非常的頑固,并不容易清除干凈,所以,就算是解了大部分的毒,也還有一小部分存在體內。這才是蕭云塵傷口潰爛不能完全治愈的根本原因。如果單單是劍尖斷在肉里,傷口斷不能糜爛成這樣。
只是,合歡草雖然毒性大,在江湖上用的人卻并不多,而且主要還是用在那些大奸大惡之人身上。
想到這里,沈茴香不由仔仔細細的打量著這個男人。這人生得這么俊,氣質也出眾,與大奸大惡一點不沾邊呀。不過,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單看外表是看不出來一個人的。
這樣一想,沈茴香下意識的后退一步,神色也頗為冷淡,搖搖頭道:“公子,對不起,你這個傷我不能治。”
“不能治嗎?”蕭云塵大失所望,“京城里不是人人都在傳你是神醫嗎?”
沈茴香道:“公子,你這個傷不是普通的外傷,如果僅僅是消炎治療糜爛,那很簡單,半個月就會好。只是有什么用呢?就算治好了傷,可是你肌膚里的毒性沒有清除,過得十天半月,傷口還是會繼續復發感染的。那我那么辛苦的為你治傷,最后做的都是無用功,有什么意義呢?所以,嚴格意義上說并不是我不能治,而是如果要治,必須得按照我的程序來。就是說,我是郎中,而你……只是一個病人,必須得聽我的,我說怎樣就怎樣。只有這樣我才敢接收你這個病人。”
蕭云塵還未開口,旁邊的貼身隨從卻忍不住低喝道:“大膽,你怎能對我家主子……”
蕭云塵擺擺手止住他的話。“你們先退下吧!”
“主子……”
“退下!”
“是……”幾名隨從退出了屋子。
屋子里靜了下來。窗外卻還在電閃雷鳴,狂風將窗棱吹得“啪啪”做響。
蕭云塵卻似沒事人一般,抬眉看著沈茴香,冷冷的道:“好,現在說說你的治病規則吧。”
沈茴香點點頭道:“公子,鑒于你的傷情,我認為,首先進行的并不是消炎。因為你肌膚里有毒,消炎效果并不會太好。我覺得,第一步應當似設法取出肌膚里的斷劍。這是毋庸置疑的。”
蕭云塵有些吃驚,盯著她:“先取斷劍?可是,許多郎中都說沒有消除紅腫糜爛的時候不能割肉取劍,否則……”
沈茴香微微一笑:“的確,大多數外科手術都是必須先消炎再進行手術,因為擔心會感染。但是你的情況比特殊,因為你肌膚里有毒。所以必須先取劍再消炎,最后一步才是服用湯藥清除毒素。”
蕭云塵凝視著她,苦笑道:“說一千道一萬,如果斷劍能取出來,在下也不會為這事煩心了。前前后后七八明大夫,他們都會在下診治過,但是他們沒有一個人敢在在下胸口處動刀子。”
“他們不敢動刀子我猜測有兩個原因,一是他們醫術有限,二是你的傷口離胸口太近了。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誰敢在那個地方動刀子?我說得對吧?”
蕭云塵抬眸神色復雜的看著她。
“聽你的語氣,你好像有把握?”
沈茴香自負的一笑:“如果公子信得過我的醫術,我愿意替公子取出斷劍。”
“你?”蕭云塵訝異的瞪大了眼睛,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
“是的,正是小女子!”沈茴香神色頗為自信。
前世,她不僅僅是中醫師,她還在外科室做了兩年的外科醫師。
孟福寶也呆呆的看著嫂子。他只看見嫂子診脈看病,從來沒聽說過嫂子還會從病人心口處挖肉取物。
醫館里雖然也有急診間,但是求診的人大多是簡單的外傷,包扎幾下就會沒事了,而這次直接在病人胸口出動刀子……太危險了,他有些不敢想。
蕭云塵忽然一笑。“你倒是挺自信的。”
“當然,沒有這點自信心,能開醫館嗎?”
蕭云塵臉色沉了下來,凝視她半響,才哼了聲道:“如果失敗,你知道有什么后果?”
沈茴香搖頭道:“這個問題我還沒有想過。”
“為什么不想?”蕭云塵追問。
“因為,”沈茴香嘴角微微一彎,“那是因為,我這人只做有把握的事情,沒把握的我不會碰。既然有把握,又怎么會失敗呢?”
蕭云塵心頭一震。也不知道是為什么,她嘴角自信的笑容感染了他,讓他沒來由的相信了她。
“好既然如此,就照你所說的程序替在下診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