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閉的列車窗戶上,雨水如涓涓細流般的在玻璃上變換著各種形狀,一道道龜裂狀的閃電在云層中劃著奇異的電弧。
趙澤右手倚在車窗邊拄著下巴,百無聊賴地看著車窗外。
坐火車對于趙澤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的事情,以前由于工作的原因他會經常出差,所以說在他的記憶里,曾經在坐火車的途中,也發生過許多記憶深刻的事情。但是今天的乘車心態,與原來的那些次卻是完全不同的。
趙澤此時的心情很復雜,可能是由于知道了莫莉懷孕的事情,讓他不自覺的會回憶起曾經的那個兒子。自從失去了愛子,趙澤心中就試圖將那份記憶徹底鎖死。可是今天莫莉懷孕的事情,再一次將他的那份深埋在心中的記憶重新喚醒。
不得不說,其實聽到這個消息,他是高興的,因為他終于可以對父母有了一個交代。俗話說‘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作為這個家的長子,自己有著承擔傳宗接代的使命。父母的年紀畢竟都快八十歲了,也不知道還能陪伴自己多久。估計現在如果將這個消息告訴他們,老兩口肯定會很高興的。
自從那件事發生之后,父母就逼著自己的弟弟要孩子。自己的弟弟本身是屬于丁克一族,早在他結婚的時候,就已經在家里發出聲明,他決定不要孩子。再者也是因為那時趙澤已經有了孩子,所以父母也就沒有再要求弟弟什么。
可是那件事發生之后,父母每每看到弟弟,兩個人對他就嘮叨個沒完。說什么你哥哥現在還沒有再婚,你作為兒子,必須要孝順父母,趁著你媳婦還年輕,趕緊給我們老兩口生個孫子出來,又說什么老趙家的香火延續,就指望弟弟趙洋了,弄的趙洋都不敢去父母家了。
直到前年春節前夕,弟弟趙洋突然對家里宣布,他已經和肖穎萱(曾經的弟媳)到民政局辦理了離婚手續。母親聽到這個消息后大發雷霆,聲稱要與弟弟趙洋斷絕母子關系。而恰恰也是因為這件事情,母親從此患上了腦梗塞與阿爾茨海默病(俗稱老年癡呆),趙洋離婚的這件事情才算平息。
茉莉懷孕的消息,的確讓趙澤高興了一陣兒。可是不知怎的,趙澤自己卻又高興不起來了。畢竟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給趙澤的心理造成了巨大的陰影,這個原因只是其一。
其二是趙澤父母年齡已近八旬,而莫莉的父親又是一個人鰥居,根本幫不上什么忙。就現在的狀況來看,一旦莫莉生下孩子,伺候月子與照顧孩子這兩件事,都得由趙澤一個人來承擔了。
雖然說這些趙澤也能夠做到,但是兩個人同時在家,就意味著家庭收入入不敷出了。更何況在這段時間里,家庭開支還會急劇增加。而且現在趙澤的幾張信用卡,也已經透支到了極限。
莫莉在這幾個月中,是幫助自己償還了一部分欠款,可那也是杯水車薪的事情,只不過延緩了自己信用逾期的時間。
趙澤也因為這件事情,讓莫莉失望了很長時間,兩個人的婚姻關系一度出現了頻臨崩潰的邊緣。趙澤在莫莉決然的離開自己,重新踏上北漂的那一刻,就開始認為,莫莉已經徹底的放棄了自己。在這半年分居生活的時間里,更加自暴自棄,成天宅在家里無所事事,每天就像是提前過上了退休生活一樣。
一直到今年春節,莫莉放假回家,兩個人的關系才稍稍有所緩解。也可能是分別了這么長時間的原因,在一次朋友的聚會上,趙澤那天喝了很多的酒。回家的時候,趙澤已經醉的不成樣子,是莫莉一直攙著他回來的。
好不容易回到家中,莫莉廢了好大勁兒,才把醉醺醺的趙澤弄到了床上。然后將趙澤吐得臟兮兮的衣褲脫掉,又打來了熱水,仔細的將趙澤擦洗了一遍,而后又給趙澤調了一杯蜂蜜水解酒讓他喝下,最后安頓好趙澤睡下。
忙完了這一切,莫莉才去忙活自己的事情,換睡衣、卸妝、洗澡。
當莫莉梳洗完畢回到床上,躺在趙澤的旁邊,拉過被子準備睡覺的時候,趙澤突然從床上轉過身,一把將莫莉拉了過來,緊緊摟在了懷里。莫莉剛開始還是有點掙扎和抗拒,但是隨著趙澤瘋狂的纏綿,莫莉也就漸漸地……
其實趙澤當晚在酒桌上根本就沒有喝醉,以趙澤的酒量,就那么點兒酒,怎么可能讓他喝醉。整個晚上都是演給莫莉看的,這可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趙澤其實就是想看看,莫莉究竟還在不在乎他。但是這一晚上莫莉無微不至的關懷,讓趙澤也很是感動,知道莫莉還是很愛自己的。也許正是那一晚整夜的纏綿,才讓莫莉懷上了自己的孩子。
每每想起那一晚發生的事情,趙澤都會樂的笑出聲來。如果沒有那一晚自己的精彩表演,或許他與莫莉沒準真的成為陌路人了。
‘女士們先生們,歡迎乘坐盛京鐵路局復興號高速動車組列車!列車前方到站是天津車站,列車停車時間一分鐘,請到天津車站下車的旅客做好下車準備。由于列車停車時間較短,請沒有到站的旅客不要離開車廂。’高鐵廣播喇叭傳出到站通知的聲音。
趙澤看了一下手表,現在時間20:20,還有一站就要到京城了。外面的雨似乎已經停了,從窗戶望向外面,能看到零零星星的燈火。
趙澤這時候才感覺到自己已經餓了,剛上車的那會兒,列車乘務員曾經端著餐盒,在過道里走過,趙澤還問了一下快餐的價格,乘務員小姐告訴他40元一盒。趙澤猶豫了一下,然后朝乘務員小姐微笑地說了聲謝謝,心里卻腹誹著,高鐵列車賣的東西簡直就是在搶劫。
算了,忍忍吧,等到了京城和莫莉再一起吃吧。
趙澤站起身抻了一個懶腰,才發現自己所在的這節車廂,已經沒有幾個人了。車上的有些人,甚至橫躺在三排車座的位置上。
趙澤重新坐會位置,從前排座位后兜內,拿出自己上車前買的那瓶喝了還剩一半的冰紅茶,然后在座椅的把手上按下一個按鈕,將自己的座椅向后調到極致,躺在座椅里閉上了眼睛,等待京城終點的到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