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帝眸色沉沉,在兩人之間盯了一會兒,終是幽幽開口道:“不論是人為還是仙人之意,一只白狐罷了,吐出張意味不明的字條,就叫你們吵成這樣,豈不顯得朕大楚臣子愚昧且易被蒙蔽?”
李奪謙恭敬彎身道:“皇上明見。”
左相冷冷覷了已施施然坐下的李奪謙一眼,終是收回目光。
“好了,方才不過一個小插曲,今日的得勝者顯而易見便是獵到了白狐的恒王,恒王可有什么想要的?”
夜間還有篝火會,穆習容剛從帳中走出,迎面便撞上了一人。
楚欽南一雙桃花眼直勾勾地將她盯住,眼神中滿含著侵略意味,又在她抬眸之時盡數收斂。
“恒王殿下?”穆習容詫異道:“恒王殿下在我們帳前做什么?”
近處的篝火映照著穆習容白皙無暇的臉,甚至連臉上被染成金色的絨毛都清晰可見,一雙水盈的眸子光華流轉,瀲滟風情。
“本王閑來無事,便隨處逛逛,不知此地是寧王妃臥帳,若有冒犯,還望寧王妃恕罪。”
穆習容瞧著這個端莊有禮的楚恒王心底卻驀地騰升起一股怪異之感,這楚欽南在白日里可沒這般規矩的樣子。
她微不可查地皺了下眉,對楚欽南道:“那恒王殿下自便。”
她說著繞過他走向篝火中心。
楚欽南在她擦身而過時加深了呼吸,聞見了她身上的一縷清香,眸中閃過一絲迷戀。
寧嵇玉的女人,他倒還沒嘗過是什么滋味。
穆習容走到寧嵇玉身旁,寧嵇玉見她來了,很自然地從李立手上接過他烤炙好的一只兔腿,遞給穆習容。
“嘗嘗。味道如何?”
穆習容從善如流地接過,兔腿烤的很好,金燦燦的兔肉上撒著焦黃的香料,香噴噴的肉香味鉆入鼻中,叫人食欲大振。
穆習容咬了一口,彈牙的勁道隨著香味在舌尖炸開,穆習容顧不上回答寧嵇玉的問題,緊接著咬了第二口第三口,直到將骨頭上的肉啃食干凈了才從百忙之中抬頭對寧嵇玉道:“很好吃。”
李立:“……”
王妃倒也不必這般賞臉。
寧嵇玉微微勾唇一笑,看著穆習容沾著油光的粉唇,一向潔癖的他卻并不覺得膈應,反而覺得分外可愛。
“擦擦吧。”他從袖中掏出一張絲帕,遞給穆習容道。
“嗯?”穆習容起初不甚明了,以為自己臉上有什么臟東西,等摸到了唇上的肉油才反應過來,立時覺得有些丟臉,忙接過手帕擦了擦嘴。
她含糊地說了一句謝謝。
心里卻奇怪,最近寧嵇玉脾氣怎么好了不少,是轉性了嗎?
篝火表演以歌舞開場,大家里有些才藝的小姐也都借著這機會展現了自己一番。
前頭一場舞罷,忽然上來十幾個人抬著一個碩大的鐵籠子。
穆習容見此不明所以,而寧嵇玉的面色卻肉眼可見的冷了下來。
“他們這是要做什么?”穆習容轉過去,附耳輕聲問寧嵇玉道。
“虎籠。”寧嵇玉聲音透著徹骨的冷意,仿佛又回到了最初那個不近人情的樣子。
虎籠,顧名思義就是關老虎的籠子,而單關著老虎就沒什么觀賞性了,為了增加表演的趣味性,人們將十幾個孩子和老虎一起關進籠子里,讓他們與老虎一籠爭斗,看是孩子們合力將虎殺死,還是老虎把他們一個個撕碎。
這種表演,以殘忍論都不足描述,甚至可以說是毫無人性。
虎籠是一種古老而荒誕的表演形式,自古以來頗受爭議,不卻知何原因一直延續至今。
參與表演的十幾個孩子皆是戴罪之身,他們不是宮里犯了事的,就是罪臣之后。
穆習容朝寧嵇玉視線的方向看去,見楚欽南正也盯著他,眼神中含著挑釁。
看來這主意十有八九是楚欽南所出了。
“慢著。”
在那十幾個孩子被押出來,正要關進虎籠里時,穆習容卻突然站起身來道。
楚昭帝看向她,問說:“寧王妃有何要說嗎?”
“皇上,這虎籠表演未免太過血腥,在場有不少大臣帶了家眷與孩子,恐會將他們嚇著了。這秋獵既是與眾同樂,那么便不該取用這般殘忍的表演。”穆習容眼神定定看著楚昭帝道。
楚昭帝低頭,想在思考穆習容所言,片刻后抬眸道:“寧王妃所說也并非毫無道理,但這表演若是取消了,朕與諸位接下來要看什么呢?”
“臣妾既提出來了這個問題,自然有解決的辦法,這老虎,臣妾可馴。”穆習容迎風站著,她如墨般的三千發絲隨風舞動,衣袂在空中翻飛,然后她說的話聽在眾人眼中卻不禁叫人嗤聲不斷。
“這寧王妃也太不自量力了,馴虎?就她這樣的身板,拿什么馴?那老虎也不近美色啊。屆時恐怕等那老虎出來,寧王妃瞧著那老虎就該嚇哭了。”
這樣的話,礙于攝政王在場,他們自然不敢說出口,只敢在心中腹誹,但他們看向穆習容的目光卻帶著輕蔑,都等著她出丑。
其實寧嵇玉聽言也驚異不已,這穆習容今夜怎么這般魯莽?若她真想救下那些孩子,大可以另找法子,卻提出要自己親自馴虎,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這皇家養了多年的虎,可不是什么好相與的,那般猛禽,就是幾個成年人都無法抗衡,更別說穆習容這小身板了。
但他轉念一想,穆習容也不像是那般魯莽之人,倘若她沒有把握,應當不會急于出頭,難道她真有法子馴服猛虎?
“哦?”楚昭帝聽她這么一說倒是來了興致,“倘若寧王妃真有法子馴服這猛虎,那么朕倒是可以讓那幾個孩子免于死罪。”
“不止如此,臣妾斗膽,倘若臣妾真的能馴虎成功,還望皇上答應能還這些孩子自由之身,并讓他們上學堂,讀圣賢書。”穆習容目光定定道。
楚昭帝反問:“如果寧王妃沒能馴服那猛虎呢?”
穆習容淡然一笑,“那臣妾便以身飼虎又何妨。”
“三妹!”聽言,這下連穆尋釧都不淡定了,但見穆習容淡淡朝他投過來一個安撫的目光,她朝他輕輕搖了搖頭。
“哈哈哈,果然是虎父無犬女!”楚昭帝大笑道:“既然寧王妃都這么說了,那朕自然不好拒絕,讓你試試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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