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此時威武將軍穆豐蕘剛去世,穆顯陽未有氣候,這朝中除了寧慎遠,竟一時無人可用。
先帝知道這一事實,卻不肯承認。
倘若要用寧慎遠,便要將他從牢中放出來,還要改了他的死刑,他好不容易能將寧慎遠除去,又怎么肯依了那些大臣。
可最后邊關將破,先帝實在頂不住眾臣的施壓和邊關可能失守的風險,最終還是將寧慎遠從牢中放了出來。
寧慎遠雖然恨先帝,但他心中有著楚國,怎么可能因為恩怨看著楚國的疆土淪陷,他在修整好后,立刻帶兵前往邊關。
寧慎遠雖然受了些傷,但他原本就威名在外,再加上高梓苓的謀略,二人竟然在最后關頭扭轉局勢,將邊關守住了。
大楚百姓大喜,寧慎遠得百姓擁簇,卻不肯班師回朝。
就算先帝如何下召令,寧慎遠皆不理會,將那些令書當做廢紙。
正所謂天高皇帝遠,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況且寧慎遠已不認這個君主,反而沒了那么多顧慮。
然而寧慎遠此般作為,徹底惹怒了先帝,先帝一日不除寧慎遠,便一日寢食難安,坐不穩這江山。
如今寧慎遠在百姓中的威望一日勝過一日,且他遠在關外,先帝如何也不好下手。
可就在邊關大捷傳來的一個月后,寧慎遠卻突然無故去世。
“寧將軍為守邊關殫精竭慮,數月未曾安,乃至心力交瘁而亡,這般……實在是大楚的一件憾事啊!”
眾臣為寧慎遠求了一個王侯之位,追封寧慎遠為定北侯,寧家子孫皆可襲承王位,封侯拜相。
百姓皆稱先帝寬厚仁德,寧嵇玉還未滿周歲,便被封了小王爺。
可就在寧嵇玉封王的第二日,高梓苓也追隨著寧慎遠而去。
穆習容聽完寧嵇玉所說的這些事,久久回不過神。
她看著寧嵇玉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她剛要開口,眼前卻忽然一暗,寧嵇玉淡笑道:“我說這些不是想讓你說什么話來寬慰我,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的全部,我的過往,我的現在,乃至永遠與你相伴的未來。”
穆習容的羽睫在寧嵇玉手心里顫抖了幾下,她將臉埋入寧嵇玉的懷中,沉默許久才說話,聲線些微抖動,含著哭腔,“我知道了。”
她悄悄抹了眼淚,才紅著眼抬起頭道:“這里是我自小長大的地方,你要和我一起進去看看嗎?”
寧嵇玉用指腹蹭著穆習容如染了胭脂般薄紅的眼尾,“自然,我陪著你。”
穆習容再次打開了機關,兩人并肩踏入了密道之中,身形淹沒在流動河里。
藥王谷如其名,是個群山環繞四周的低谷盆地,在谷中看不到外頭的風景,只能窺見谷中一隅,卻并不顯得壓抑逼仄,反而叫人心生寧靜。
周圍的群山就像守護神一般保衛著藥王谷,可在那日這守護神卻好像被誰蒙住了眼睛一樣,對流滿峽谷的鮮血視而不見。
穆習容原以為她回到谷中,看到的會仍是那日的瘡痍,可入了谷才發現,谷外并沒有尸體或者白骨之類的,亭中干凈,房中亦是一塵不染。
“一定是二師兄回來過了!二師兄還平安活著!”穆習容眉眼染上喜色,尋常人根本找不到谷里,也跟不會將藥王谷收拾的這般干凈,除了她的二師兄,她想不出還有什么人會這么做了。
寧嵇玉對“二師兄”這三個字并不陌生,因為穆習容之前便在信中經常提起,他在對她心生好感,意識到自己的感情之后還對這位“二師兄”起了一點敵對之情。
所幸穆習容對那個二師兄只是如兄長般依賴,并不存在什么男女之情。
寧嵇玉還未應答,穆習容便徑直朝后山跑去,寧嵇玉急忙跟上。
只見后山之上,除了先前穆習容為師父玄宗立下的墓碑,周圍還多了十幾座墓碑,穆習容一一看過去,皆是她的師兄和師姐的。
前世她還未來得及安葬他們便被人殺了,如今倒是二師兄替她安葬了他們。
穆習容走到玄宗的墓前,彎膝跪在了墓碑前,寧嵇玉也隨著跪了下來。
“師父,徒兒不孝現在才回來看您,您不會怪我吧?”穆習容眼圈又紅了,話語中帶著深深的自責與歉疚。
“這次來得匆忙,徒兒沒給您帶酒,等來日徒兒給您帶您最愛喝的梅子酒,您要是嘴饞了,就喝上一壺,但千萬別喝太多,您老身子雖然比一般老頭子健朗,但醉多傷身……”
“您這個當師父的肯定比我這個做徒弟的清楚不是?”
寧嵇玉為穆習容抹去了淚水,沉默地在墓前磕了三個響頭,雖然什么也沒說,但一切皆藏在了那雙黑沉的眸中。
我會照顧好習容,請您放心。
他在心中如是道。
穆習容跪在墓前跪了許久,神色卻忽然冷沉下來。
寧嵇玉忽覺有異,伸手握住了穆習容的手,五指穿入她的手指中,兩人十指相扣,他輕聲對穆習容道:“容兒,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相信你師父不會怪你的。”
先前穆習容通過百曉樓查雁笛的身份時,寧嵇玉自然也是過過目的,雖然他之前并不清楚穆習容的用意,但那個雁笛恐怕和她重要的人有關。
眼下一聯系,才知那人便是她的師父玄宗。
穆習容聞言抬眸靜靜地看了他一眼,終于起身。
她此行冒險回藥王谷,還有一件事必須確認。
就是雁笛臉上那張臉,究竟是不是從她師父臉上割下的。
要想確認,就必須將她師父的墓打開,可她既想知道真相,又不想冒犯了師父,因此一直遲遲下不了決斷。
但如今,寧嵇玉的話卻給了她力量。
一個時辰后。
穆習容看著空空的墓,眼底是翻涌不易的怒意。
他們竟然!竟然真的將她師父的頭顱給盜走了!還做成了人皮面具讓別人使用!
好!真好!當真是好!
“我要殺了他們……殺了他們!”穆習容用力抓著一把泥土,用力得指甲幾乎都要翻過來,她幾乎是字字泣血,“不惜一切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