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目睽睽之下,顧泠甩開了蘇涼的手,“蘇姑娘,請自重。”
蘇涼微嘆,“眾所周知,我是個大夫,大家也都聽到了,顧侯自己說身體不適。我好心為顧侯診脈,顧侯想到哪里去了?”
端木忱:……雖然聽起來是這么回事兒,但誰不知道蘇涼是抓住機會占人家顧美人便宜啊!振振有詞可還行?
圍觀群眾笑容玩味,看八卦看得很開心。
邢玉笙開口,“長信侯,快讓蘇涼給你號個脈,可千萬不要諱疾忌醫啊!”
年錦成起身面向這邊,“阿泠,你昨夜不還說頭疼無法入眠嗎?蘇姑娘是一片好心,她的醫術很厲害,就讓她給你看看吧。”
聽到顧泠摯友年錦成現身證實,原來顧泠是真的身體不適,端木忱便起身按著顧泠坐回去了,又低頭輕聲說,“若是顧侯覺得在這里不方便,本宮可以安排你到別處,讓蘇涼給你診治。”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顧泠再拒絕就是“諱疾忌醫”,若不肯現在讓蘇涼號脈,就得接受端木忱的特意關照,跟蘇涼獨處。
其實顧泠覺得后者挺好,但按照這出戲他的人設,不能選。
于是顧泠在沉默片刻后,看著蘇涼含笑的眼眸,神色淡淡地把右手手臂放在了桌上,“那就勞煩蘇大夫了。”
稱呼蘇涼為大夫,在眾人耳中,便是顧美人提醒蘇涼公事公辦,不要亂摸……
有趣,有趣,太有趣了……邢玉笙根本忍不住笑,對林雪晴說,“他們可真是好般配啊!我就喜歡看顧美人那副別扭的樣子!”
林雪晴卻扯了一下邢玉笙的衣袖,示意他看另外一個方向。
邢玉笙定睛一瞧,言雨端著茶杯,正在小口喝茶,年錦成的眼珠子都要粘到她臉上了!
邢玉笙大感意外,脫口而出,“年將軍?”
結果年錦成居然毫無反應,根本沒聽到!
坐在附近的人也都發現了,年錦成這分明是對蘇涼帶來的小姐妹一見鐘情,看上人家了!
邢玉笙語氣幽幽地說了一句,“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啊!”
林雪晴忍俊不禁,小聲說道,“能成一對是一對嘛!”看言雨羞澀的模樣,顯然是對年錦成也有好感的,姻緣可真是妙不可言。
另外一邊,蘇涼已經給顧泠號了脈,也沒用太長時間,神色認真問道,“顧侯是否今日休息不好?”
方才話都被年錦成給說了,顧泠只得點了點頭。
“此癥持續多久了?”蘇涼問。
顧泠薄唇輕啟,“三年,偶有發作。”
端木忱皺眉,“三年了,顧侯沒有看過大夫嗎?”
蘇涼微微搖頭,“只是偶發性的,每次持續時間也很短,顧侯覺得沒什么大礙,我說得對么?”
顧泠又看了蘇涼點頭,輕輕頷首。
“但近日有嚴重的跡象,已影響到顧侯入眠,需得及時醫治。”蘇涼一本正經地說。
端木忱便問,“能治好嗎?”
蘇涼沉吟片刻,“待我為顧侯施針幾次,再看看,應該問題不大。”
別說其他人,端木忱都信了,又勸顧泠盡早配合蘇涼治療,身體的問題不要大意。
邢玉笙認為起初顧泠是胡說的,蘇涼是趁機拉住他,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轉折就在年錦成說的那句“顧泠夜里頭疼無法入眠”。
總體來看,倒像是真的,只能說很巧了。
言雨都覺得有點意外,不知道顧泠是真的頭疼還是他跟年錦成提前設計好演戲呢。
結果端木忱勸完,顧泠點頭,卻說了一句,“我再尋其他大夫看看吧。”
言雨:……裝吧,裝吧,接著裝……
端木忱接收到了蘇涼的眼神威脅,輕咳道,“顧侯自己看著辦吧。”他可不敢給蘇涼追求顧泠助力,端木熠會不高興。
然后,年錦成再次站起身,“那就勞煩蘇太醫接下來為阿泠醫治了。隨時歡迎蘇太醫和言小姐到府上做客。”
端木忱聽到年錦成沒頭沒尾地提起言雨來,往這邊一瞧,看眾人的神色,發現似乎是年錦成看上了蘇涼帶來的言雨。
也就是說,年錦成一方面為顧泠的身體著想,一方面似乎有撮合顧泠和蘇涼的意思,且他還想趁機追求蘇涼的姐妹?
端木忱:……年錦成是他想拉攏的,言雨是言家家主,若能嫁給年錦成,自然是好事。不過年錦成的性子,真的是變了好多啊!
對于年錦成的懇請,蘇涼自然是欣然應允。
如此,顧泠若是再推辭,倒顯得很不男人。
于是,他便“勉為其難”地不再說話,等于默認了。
宴會一開始,就這么jing彩,后面那些按部就班的流程倒沒什么意思了。
全程眾人都關注著蘇涼和顧泠這邊,蘇涼微笑著跟顧泠說話,也沒有任何越矩的地方,顧泠很少開口,只偶爾點點頭作為應答。
披個麻袋都美若天仙的顧泠,和今日jing心打扮過驚艷眾人的蘇涼坐在一起,一個清冷孤傲,一個明艷動人,簡直不要太養眼。
連端木忱都不得不感嘆,這倆若能結合,生出來的孩子那得多漂亮啊!
周圍有人,蘇涼跟顧泠說的都是些追求者正常的問題,譬如詢問他先前游歷天下是不是去了很多地方,平素喜歡看什么書,喜歡吃什么東西,喜歡什么顏色之類的。
只有“是不是”這種問題,顧泠才會點頭或搖頭作答,其他問題都保持沉默。
宴會結束,顧泠起身跟端木忱告辭,便要離開。
蘇涼今日忘了帶藥箱,便對顧泠說,“長信侯先回去,待我回府取了藥箱,再上門為你醫治。”
年錦成大步走過來,“哪能如此勞煩蘇太醫?應該我們到蘇府去拜訪,請蘇太醫為阿泠醫治才對。”
蘇涼輕笑,“如此也好,我隨時歡迎顧侯和年將軍登門拜訪,一定準備最好的茶招待兩位。”
眾所周知,蘇涼是賣茶葉的。
客人都陸續起身準備離開,言雨走過來,挽住了蘇涼的胳膊。
年錦成的視線追過來,兩人對視了一眼,端的是郎情妾意。
蘇涼見狀,愣了一下,微微蹙眉,“多謝太子殿下的款待,那我們就告辭了。”話落拉著言雨走了,難得沒有目送顧泠離開。
年錦成的視線追隨著言雨的身影,顧泠神色淡淡,“你在看什么?”
年錦成脫口而出,“那位言小姐,應該沒有婚配吧?”
“原來是你想去蘇府。你自己去吧。”顧泠話落,便往外走。
年錦成連忙追上去,“阿泠,我話都說出去了,你若不去,顯得很失禮,且我也不好登門。你就當為了我的面子,行不行?”
客人都走了,端木忱獨自坐在湖上游廊里,回想著今日宴會上的事,若有所思,“未免,也太巧了。”
長安過來送熱茶,“主子,年將軍經過先前那番劫難,變化很大啊!”
端木忱點頭,“的確。年錦成變化太大了。不過,他本就是個聰明人,曾經只是被年家那群人給哄騙得頭腦不清醒,一番死里逃生,成熟了,也正常。”
“顧侯真的是很想讓蘇姑娘離他遠一點啊!”長安笑說,“不過蘇姑娘是誰?她想辦的事,就沒有做不到的!”
端木忱似笑非笑,“今日在旁邊瞧著,我倒覺得,顧泠未必是討厭蘇涼,他可能只是從小到大都沒跟女人打過交道,所以排斥女人靠近而已。”
長安點頭,“可不是么,長信侯原先總是獨來獨往,別說女人,他跟男人也不打交道,只那位年將軍,也是從小就結交的,但在顧家出事之前,也很少見到他們一同出現在人前。當初屬下都以為顧美人打算出家,只是還沒剃度。”
端木忱眸光微瞇,“出家?他若打算出家,這次便不會回到京城來了。我看,他只是天生性格孤僻罷了,或許也跟原先的顧家有關。”
長安不解,“顧家除了謀反,還有什么?”
端木忱輕哼,“我也是聽說的,無從求證。上一任長信侯顧淵,可不是一般的人渣。”
蘇涼和言雨騎馬離開太子府后,便徑直回了蘇府。
進門下馬,忍冬迎上來,牽馬去馬廄。
蘇涼和言雨并肩往里走,什么都沒說,言雨就忍不住笑起來。
蘇涼輕哼,“跟情郎重逢,就這么開心?”
言雨嗔了蘇涼一眼,“不是因為這個,是想想今日的事就好有趣。”
“還不是一回事。”蘇涼表示言雨和年錦成完全是熱戀中的狀態。
言雨往后面看了一眼,忍冬沒追上來,便拉著蘇涼問,“今日的事,會不會是他們倆提前商量好的?就是顧泠頭疼病的事。”
蘇涼點頭,“那還用問,當然是提前設計好的。不然你家那位哪有那么靈光的腦子,配合那么默契。”
言雨扶額,“阿成沒有那么笨好不好?””
“我不是說他笨。但假如不是提前說好的,當時年某人的眼睛都粘在你身上,是斷不可能有心思管我跟顧泠的。”
言雨神色微怔,“也是哦。”
雖然沒有提前商量過,但不用問,蘇涼就知道,年錦成開口說的顧泠夜里頭疼睡不著,一定是顧泠的計劃。
蘇涼只是順勢配合演了下去。而顧泠的目的,自然是能有機會光明正大地跟蘇涼碰面,總在酒樓見面不方便說話。
“頭疼”是個極好的理由,不僅正常情況下不需要癥狀,且有時候都不需要明確的病因。哪怕換個太醫,看不出什么,也不能認為顧泠是裝的。況且,公認蘇涼的醫術最好,其他人看不出,只能自認為是醫術不濟。
而頭疼需要施針,更是合情合理。吃藥的話,開個方子就好,施針是必須得碰面的。且針灸之術蘇涼最jing通,只能找她。
別說蘇涼今日沒帶藥箱,就算她帶了,也只是去長信侯府一趟,明日就讓顧泠上門來“看病”。
原因無他,顧泠身邊有眼線,去長信侯府會被人盯著。但來了蘇府的圓明閣,哪怕眼線潛入進來,也只能離得遠遠的。
反正只要顧泠表現出不情愿來,被年錦成拉來的就行了。
端木熠得知太子府宴會上的事,眉頭擰了起來,下令讓高老太醫去給顧泠診脈,美其名曰“既然長信侯不愿意讓蘇太醫醫治”。
高老太醫接到命令便打算出門去長信侯府。
高家寶皺眉,“萬一是蘇涼為了跟顧美人接觸,胡說的,那怎么辦?”
高老太醫聞言便瞪了孫子一眼,“什么胡說?頭疼可是顧侯和年將軍親口說的。蘇涼丫頭是斷不可能在這種事上面有任何弄虛作假的,她說顧侯頭疼病需要針灸,那就一定是這樣!”
高家寶:……明白了,蘇涼說是就是,不是也是。
“那想必爺爺對顧侯的病,無能為力?”高家寶微微一笑。
高老太醫老神在在地捋了一下胡子,“雖然老夫比蘇太醫年長許多,但醫術真不如她啊,她是天才,奇才,鬼才。”
高家寶:……別夸了別夸了,天天夸蘇涼,他耳朵都要長繭子了……
高老太醫到長信侯府的時候,年錦成正拉著顧泠要出門去蘇府。
得知是端木熠安排的,顧泠謝過之后,便讓高老太醫為他號脈。
結果,高老太醫怎么看,顧泠的身體都十分康健,沒有任何毛病。
“如何?”年錦成倒有些緊張。不是緊張顧泠的身體,是怕高老太醫拆穿。
高老太醫深深嘆氣,“老夫這些年看過不少頭疼病,頗有一些找不到病因的。侯爺的脈象的確有異,但老夫說不準,得再向蘇太醫請教請教。”
年錦成點頭,“勞煩高老了。”
“侯爺還是盡早找蘇太醫為你醫治吧。”高老太醫神色認真。蘇涼喜歡這小子,他當然得幫忙促成了。看病這種事,蘇涼是專家中的專家,不怕被外行人質疑。
于是,送高老太醫離開后,年錦成和顧泠便騎馬往蘇府去了,中間年錦成還專門到街上一家最有名的點心鋪子買了幾樣點心當做禮物,買的都是言雨愛吃的……
忍冬打開大門,請了年錦成和顧泠進來,又把門關上了。
蘇涼正在圓明閣二樓窗邊看書,言雨在一樓沏茶。
忍冬引著顧泠和年錦成走近,“主子,長信侯和年將軍到了。”
蘇涼從二樓窗邊探出頭來看了一眼,放下書后,直接從開著的窗戶飛身而下,衣裙飛揚,落在了顧泠面前。
顧泠知道蘇涼在演戲,但心中仍是禁不住歡喜蔓延,他很喜歡蘇涼主動靠近的感覺……
“顧侯看到我,沒覺得頭疼吧?”蘇涼開玩笑。
顧泠神色淡淡,“蘇太醫說笑了。”
蘇涼請“客人”進去,讓言雨陪著年錦成坐在一樓喝茶,她帶顧泠到二樓書房去為他施針。
進門后,便關上了窗戶。
這房間本就是顧泠住的,窗臺上還擺著他親手雕刻的小兔子。
沒有別人了,蘇涼很隨意地坐下,看著顧泠輕哼一聲,“顧美人演技不錯啊!”
顧泠點頭,“彼此彼此。”
“我給你扎幾針?不然萬一被人發現了。”蘇涼唇角微勾。
顧泠看著她說,“我餓了,要吃魚。”
蘇涼扶額,“這才是你裝頭疼的真正目的吧?來吃飯的!”
顧泠點頭,“我最近吃得不好,都瘦了。”
蘇涼無語,“那我可真沒看出來。又沒到飯點,我現在應該給你扎針,而不是去燒魚。”
“我想吃炸魚塊。”顧泠很自然地躺在了躺椅上,“你那么喜歡我,我來你家,你應該做拿手好菜討我歡心,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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