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吹牛女英雄
不明真相的夫人小姐們聽了,紛紛打抱不平道:“國公夫人這么說也太過,那夏馨馨仗著自家門第做下這等事情,莫非還要你忍氣吞聲不成?”
她們的夫家甚至娘家都是大皇子黨,向來看不慣夏家那副書香世家的清高做派,夏馨馨倒霉對于她們而言只有“大快人心”四個字可以形容心里的感覺。
白茯苓搖搖頭道:“夏小姐只是一時之過,外祖母教訓得不錯,我害她名聲受損,還連累楊管事也與我一起受了訓斥……我已答應她老人家再不在外與人談論詩詞、斗文比句,楊管事也不可多言。黃夫人,實在……實在是對不住……”
她神態楚楚可憐,如同個做錯了事怕大人責難的小孩子,幾位年紀稍大的夫人看得母性泛濫,哪里還好意思繼續逼她,此事就此揭過。
白茯苓心中暗笑,小禰那家伙雖然不是個好東西,但是他慣用的招數確實不錯。
她有心讓紅曲多了解京城貴族的茶經,于是特意請黃夫人與頗好此道的幾位夫人小姐賜教,態度溫柔恭謙,遇上不懂的就直接問,也不怕露怯,把黃夫人連帶幾位貴客哄得眉花眼笑,越看她越覺得可愛。
幾個人坐了一陣,丫鬟來報說崔家大奶帶了陸大將軍夫人前來造訪,白茯苓沒反應過來,楊梅與白果卻頓時來了精神,祁國姓陸的將軍不止一個,但其夫人與姓崔的人家有關系的就只有陸英一人,來的這位陸大將軍夫人不必多說那就是崔珍怡無疑
陸英在祁隊之中聲望極高,有常勝將軍之稱,年紀輕輕已經官拜二品,崔珍怡也是四品誥命,在這一群夫人小姐中年紀算不得大,但品級卻最高。
黃夫人以及其他客人們一聽她來了,都不敢怠慢,紛紛起身相迎。楊梅見白茯苓一臉茫然,知道她壓根沒想到來者是誰,恨鐵不成鋼地低頭在她耳邊說了兩句,白茯苓嘆口氣,無奈道:“真是冤家路窄,希望待會兒別嚇著她才好。”
毫無疑問,白茯苓就是崔珍怡命里的克星,她前陣子飽受驚嚇,好不容易緩過勁來,受大嫂的邀約出來走走,頭一回就撞上了這一攤。
她這些時日都在將軍府里耍自閉,也不曾聽聞白茯苓在京城的“赫赫威名”,所以沒有多想就隨大嫂來了。她的父親崔長云生前官拜正三品兵部右侍郎,與這里的主人家黃藤葉是同級,父親死后,她家大不如前,兄長能力普通,靠著父親余蔭以及巴結逢迎大皇子,勉強當了個正六品的兵部主事。
大皇子之所以愿意與她兄長結交,又是看在她的夫君陸英的份上,所以崔家向來對她這個有出息的女兒十分重視。大嫂平日出門交際,能夠拉上她的都盡量拉上她,頗有點狐假虎威的味道。
崔珍怡在一眾官夫人面前架子端得十足,由黃夫人親自迎進廳內時,頭昂得高高地,略顯蒼白的臉上掛著矜持而淡漠的笑容,不過她高貴端莊的面具在踏入廳里見到白茯苓的那一刻,就凍結在了臉上。
她呆了一陣才沒有大聲驚呼出來,這個克星不是應該在北關城嗎?怎么回到了京城?還堂而皇之地出現在黃大人的家里?
旁邊的黃夫人不知道她心里的恐懼,笑著打趣道:“陸夫人還不曾見過白小姐吧,這可是我們京里新鮮出爐的第一才女兼第一美女,我第一次見到她時,看得眼都直了,忠國公夫人好福氣,有這樣一個傾國傾城的外孫女兒”
“黃夫人過譽了……”白茯苓詢眾要求紅著臉謙遜道。
類似的應酬話說得她都快成復讀機了,可是又不得不說,真是無聊得可以。其實她覺得這些贊美的話她完全當得起,她比較想說的是——謝謝,你眼光不錯。
崔珍怡聽了黃夫人的介紹,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這個商賈之女竟然是忠國公的外孫女?
她心里恨極也怕極了白茯苓,可早被她修理得沒了斗志,尤其聽說她似乎另有靠山,更是不敢招惹,她最想干的事情是馬上提起裙子奪門而逃,但僅剩的理智提醒她,這里還有很多官夫人與千金小姐在,她如果做出這么失禮的事情,不用等到明天就會成為京城里的笑柄。
崔珍怡硬逼著自己扯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僵硬地向白茯苓點頭為禮。
白茯苓由始至終沒把她當成對手,要報復的也報復過了,只要崔珍怡再別來招惹她,她也不打算把她怎么樣,所以客氣又生疏地向她笑了笑就不再說話了。
一群人再次坐下品茶,崔珍怡一聲不吭神情詭異地坐在離白茯苓最遠的地方,很快其他人就注意到了她的異樣,沒人想到她在害怕白茯苓這么個年幼美麗又“嬌弱”的小姑娘,只當她是大病之后身體不適所致。
她是貴客,黃夫人不好把她晾在一旁自去與其他興致高昂的夫人小姐們侃八卦,說了幾個笑話見崔珍怡都毫無反應,場面頓時有些冷。她的大嫂崔夫人當仁不讓就說起了崔珍怡千里尋夫,如何代丈夫守城,身先士卒走上城頭激勵將士士氣的英勇事跡。
這是她最喜歡說的話題,對于京城這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夫人小姐們,簡直就是一則傳奇,就算不少人曾在其他聚會上聽過崔夫人的說書,也不介意多聽幾次。
崔珍怡心里亂糟糟地,一開始根本沒聽見自家嫂子在說些什么,等她定下心神,崔大嫂已經說到她如何身先士卒上城樓觀戰了,一想到事件見證人白茯苓正在現場聽著,她的臉色頓時變得精彩非常。
她往日一直很享受那些夫人小姐在聽到她的“故事”時,投向她的艷羨崇拜目光,這些可以讓她暫時忘記在北關城的種種挫敗經歷,沉浸在巾幗不讓須眉的女英雄美夢中,假想自己是與陸英舉案齊眉、恩愛不渝的結發夫妻。往返北關城一路上所受的顛簸困苦、危險經歷都成了她的榮譽勛章。
不過今天不一樣,白茯苓的存在,毫不留情地把她拉回現實之中——被丈夫徹底嫌棄,在北關城處處碰壁,回京后飽受死亡威脅,一幅幅讓她覺得屈辱、沮喪、憤怒、痛恨的畫面如走馬燈般在她腦海里來回出現。
她甚至不敢抬頭去看白茯苓的反應,她與她身邊幾個侍女媽媽臉上一定滿是譏誚嘲諷的笑容吧越想越覺得無地自容,再也忍不住將手上的茶杯往幾上重重一放。
砰突兀的一聲打斷了崔夫人的精彩演說,滿廳皆靜,人人抬頭驚疑不定地望著崔珍怡。
崔珍怡醒悟過來自己做了什么,后悔不已,不過她實在沒辦法繼續待下去了,匆匆起身向黃夫人告罪道:“實在抱歉,我有些不適,擾了各位的雅興,我先告退了,改日請各位到將軍府上吃酒賠罪。”
說完拉了意猶未盡,一臉掃興的大嫂,帶著一種丫鬟侍婢不待黃夫人挽留便急急離開。
黃夫人心中不爽,不過誰讓人家級別高呢,只得笑笑轉過話題遮掩過去。其他夫人小姐見時間也差不多了,都識趣地起身告退。白茯苓也隨大流地告辭離開。
出了門,白果與楊梅二話不說便擠上她的馬車,待離開黃府一段路便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白茯苓無力地翻個白眼道:“你們要笑別在我的馬車上笑,人家以為車上坐的是哪里逃出來的瘋子呢”
白果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一邊抹淚一邊揉肚子道:“今日來得實在太值得了,哇咔咔,那崔珍怡還真敢吹啊,傳奇小說看多了吧。還巾幗不讓須眉的祁國第一女英雄、可以與陸將軍比肩的一代女將呢天啊我不行了……小姐,你也太能忍了,你不覺得很好笑嗎?”
白茯苓回想了一下,撲哧一聲笑起來:“確實是挺好笑的。”
楊梅緩過勁來,嘆氣道:“她一定沒想到,小姐會從北關城跑到京城來,這牛都吹上天去了。”
白茯苓聽她提起北關城,想到在京城這些天以來的郁悶無聊,不由得更懷念起那段為所欲為、橫行霸道的美好時光。
想到北關城便想到了義兄陸英,白茯苓梁上的笑容淡了下來,離她的及笄禮還有十天不到,不知道大哥能不能趕到呢?
正胡思亂想,耳邊聽見車外有人道:“我家主人想請白小姐到城西一會,有要事相商。”
白茯苓皺了眉頭,這請客的方式怎么這般熟悉?
白阿五似乎與對方交涉了幾句,便馳馬跑到車旁低聲道:“是六殿下的人。”
白茯苓想起楊珩上次的非禮行為,頓時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不見叫他哪邊涼快哪邊去”
白阿五遲疑了一下道:“來的人說,事關重大請小姐無論如何去見一面。”
白茯苓冷靜下來想想,不情不愿道:“讓他帶路吧。”
不好意思,今天發的有點晚,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