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
這個雨夜似乎特別的漫長,雷已經消了下去,可風雨交加的肆虐還在繼續,全沒有減弱消退的跡象。
院子里黑壓壓的,惟有窗戶口漏出一兩點光亮,印出兩團黑影不停地晃動著,有時還能看清些輪廓,可有時光暗了下去只看到一大片的陰影,跟院子里一般無二。
房中,陸姐兒換了一身干衣服,兩手環在胸前,手指不停地敲打著手臂,在屋子里走來走去,時不時往窗外張望兩眼。
陸氏坐在桌邊,哆嗦著伸手去點煤油燈,點了好幾次才勉強點著了火。微弱的火光在屋子里跳躍著,照得她的臉忽明忽暗的,滋滋燃燒的聲音襯著屋外的風雨,顯得格外寂靜,靜得叫人不自主地恐慌不安。
隨著時間的流逝,姐兒本來還有些節奏的敲打變得凌亂了起來,腳下的步子也越來越錯亂,甚至自己的左腳還差點把右腳給絆住了。
怎么還沒回來?
突然,姐兒猛地跑上去一把打開門:“二丫?是二丫嗎?”
“回來了?”陸氏什么也沒聽到,可看到姐兒沖過去開門,也趕緊跟了上來,“哪?在哪兒?”
門外靜悄悄的,只有風刮著柳樹葉子亂擺枝條猛甩的聲音。
母女倆又張望了好一陣子才退回來,坐在床沿上一個接一個地嘆著氣。
“娘,你說他們會不會找不著二丫啊?”
“怎么會呢?你別亂說。”陸氏雖然一口否決了,可語氣里透著明顯的猶豫和擔憂,實在是沒有多少的說服力。
大郎跟二郎也經常去后山,就這么大的地方,應該沒什么問題的。陸姐兒不停地給自己找著理由,而且爹也在呢,三個人一塊找,怎么會找不著人?
可天這么黑,雨又這么大,還刮著風打著雷的,這要是一個不小心——
陸氏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急急的聲音把她從猜測里拉了出來:“姐兒?姐兒你聽,快聽聽,外頭是不是真的有響動了?”
呼呼的風聲掃得樹葉簌簌地掉,還卷著地上的東西嘩啦啦地滾來滾去,大雨打在地上噼噼啪啪的,似乎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再一細聽,風雨中好像還夾雜著另一個聲響,輕微的,錯亂的,急切的,一個響一些的后面,還夾著一些更輕更亂的——
“砰——”陸姐兒幾乎是跳到了門口,一把拿掉門閂,拉開門就沖了出去:“爹?大郎?是你們么?怎么樣了?”
院子里有個高大的黑影大步地奔了過來,都還沒看清人影呢,就聽到他標志的大嗓門沖來人喊道:“二丫呢?回來了沒有?”
“什么?”陸氏也從后面跑了上來,也顧不得拉的是大郎的蓑衣還是手,“你說什么?家里沒人啊,怎么?你們沒找著二丫?”
“爹,這下糟了”大郎重重地一跺腳,身上的水珠濺了陸氏一身,“二丫還在山里哪這可怎么辦,她會不會出事啊?不行不行,我再去找,不找著她我就不回來了”
說著,又要往外面沖。
二郎一把抓住他:“這么沒頭沒腦地你怎么找?”
大郎一把掙開了他的手,沖他大聲嚷道:“那也比不去找強啊這么大的雨,她要是出什么事可咋辦?上回掉到河里就差點……”
“……這可怎么辦,怎么辦才好,不行,我得去找人給算算命,這二丫是不是命里犯水劫啊。”陸氏的聲音有些嗚咽,整個人跟沒了魂似的也跟著往外走。
陸姐兒拿手死死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可手上也不知怎么有了水,濕濕黏黏的,順著指縫往下流,落到嘴里咸咸澀澀的,讓她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大郎,你別亂跑,別連你都走丟了。”看到大兒子喊完話后就扭頭要再出去,陸大柱趕緊沖他喊道,“等等,我跟你一塊去。”
二郎總算從慌張跟擔憂中清醒過來,先揚聲沖兩個就要跑出大門的喊了一句:“爹,大哥,你們等下。”又過去拉住陸氏,“娘,你先別慌,眼下是怎么找到二丫才最要緊。”
看到她還是往前探著身子非要去算水劫的樣子,忍不住嘆了口氣,“你就算真的要算命,這大晚上的道士師父也都不在啊。”
陸氏早就慌成了一團,聽到二郎這么說,就像是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一樣,求助地看著他:“那你說該咋辦?”
二郎正在說話,眼睛瞄到停下腳步的大柱老爹,跟倔牛一樣非往外跑的大哥,那是什么也顧不得了,直接對老爹沉聲吩咐道:“爹,你快把大哥拉回來”
“爹,你拉我干啥啊?”大郎掙不開老爹的大掌,一臉不爽地被硬拖了回來。
“我看二丫大概是走迷路了,應該還在后山。”二郎一邊想,一邊飛快地說著自己的打算,“后山不大,我們三個一人一個方向,每到一個地方就用布條做個記號,大家都拿著燈可以看到。只要不走重了,我們把后山都找一遍應該也用不了太多時間。不管找沒找著,一個時辰后大家都走回來,如果二丫自己回來了,娘跟大姐也別進山去找我們,別再走散一個。”
二郎的話剛一落,大郎就咋咋呼呼地催了起來:“那還等什么?我們快去找啊”
二郎皺著眉掃了他一眼,回頭看向另外三個人。
大柱老爹頭一個點頭:“這法子,我看成。”
“我去給你們找布條。”陸姐兒趕緊掉頭回屋里去翻東西了。
陸氏還有些亂,等屋子里已經乒乒乓乓響起來了才醒過神來,慌慌張張地也跟著進屋去了:“我去給你們拿燈。”
趁陸氏跟姐兒進屋準備的時候,二郎又繼續說他的方法:“待會兒進了山,大哥往東繞,爹往西,繞了一圈布條接上了頭,再繼續一圈一圈往里走,我先直接去找那塊基地,然后從里面繞出來,這樣就算是誰找到了二丫,大家要碰面也容易點。大哥,你可別亂走啊,要是走亂了可就沒法快點找到二丫了,還有,布條一定別忘了綁。”
突然又想到一點要緊的,趕緊補充了一句:“哦,大哥你打結的時候打死結,爹打活結,這樣也好分得清。”
把想到的都說清楚了,二郎又低下頭認真地回想了一遍看有沒有落下的,最后又看著兩人確認道,“我就想到這些,你們怎么看?”
“成。”
“知道了。大姐?大姐你好了沒有啊?”
“來了,就來了”陸姐兒抱著好大一堆布條繩子線條什么的跑了出來,“你們看看,這么多夠不夠?不夠的話我再去找。”
陸二郎飛快地掃了一眼,又重新布置道:“可以了。爹,你拿繩子,大哥拿布條,其他的給我。”
三個人立刻從陸姐兒手里拿好自己的那部分,陸氏已經把三個屋子的煤油燈都提了過來,他們一人一盞拿了就往外面跑。
“你們也都當心點啊。”背后,陸氏啞著嗓子不放心地追喊著。
回答她的,是三個飛速消逝的黑影。
看了看還是黑沉沉的天,陸氏雙手合十,跪在屋檐下禱告起來,“菩薩保佑,保佑大柱他們能快點把二丫找回來,保佑他們都平平安安地回來……”
陸姐兒也跟著跪了下來,盯著外面厚厚的雨簾,滿心的擔憂:二丫,你到底去哪了?怎么找都找不著?
也許是老天真的聽到了陸氏的禱告,也許是雨婆跟風婆都累了倦了,院子里的柳樹終于不狂扭著腰起哄了,檐下的水簾也變得薄了透亮了,打在臉上也不那么疼了。
母女倆也不回屋了,坐在門檻上看著院子外的大門發呆。
天一點一點地亮了起來,院子里坑坑洼洼的都是積水,有些葉子浸了大半晚都像是爛了,浮在水坑里,黏在灰墻上,有些還掛在樹枝上卡到了窗子縫里,一片的狼藉。
可母女倆哪個也沒動,他們都沒回來,誰也沒心情去收拾打理什么,只是木木地盯著大門,一有風吹草動就會睜大眼挺直背,生怕漏下了一個細節。
“哦,你醒了啊?聽嬤嬤的話,再睡會兒,啊,囡囡乖……”正房里,隱隱傳來陸老太太哄人的聲音,接下來就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起床穿衣服聲音。
“這雷雨下的,唉……”老太太扶著門沿慢慢地走出屋子,往廚房門外的水缸邊摸索過去,“阿蘭?阿蘭你起來了沒?大柱呢,又去田里了?”
“婆婆。”陸氏呆滯的眼珠子轉了一下,木木地回答道,“沒去田里。”
“那他去哪了?”老太太很奇怪,自個兒兒子是個什么性子她還不知道么?這么大的雨,就算昨晚沒趕去田里,今天早上怎么可能不去看看?
“他們去……”
剛起了頭,就被大門口傳來的紛亂打斷了,陸氏跟姐兒也顧不得老太太了,飛似的往大門外沖:“找著了嗎?二丫呢?啊,二丫?二丫這是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先別問了。阿蘭,你快去燒熱水,姐兒,還不快去拿身干衣服?”陸大柱背著濕答答的二丫大步往屋子里走。
“哦,哦。”母女倆愣愣地應著,各自忙乎開了。
“發生什么事了?二丫怎么了?”老太太也不舀水洗臉了,循著聲音也跟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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