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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大郎又墾了點新地,不過他們倆采的艾草實在太多,來回檢查了好幾遍也沒多余的地可以下手,可背簍里還剩了一小半,拿回家里去時,大姐看了也挺無語:敢情這兩人吃青餅吃得上癮了,生怕自己采的不夠呀。
可再看一眼滿滿的一籃子,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接過來一塊兒處理了。
二丫這會心里就惦著藥園的構思,把東西往陸姐兒那一擱,小手支著下巴低著頭進了屋子,認真開始她第一次大規劃。
看到她一個人進屋,大郎也想跟進去,可腳后跟還沒挨到門檻,就被陸姐兒喊了回來:“大郎,娘剛抱著三娃子去大伯家了,你過去看看,看能不能幫上什么忙沒有。”
“大伯家?”大郎收回腳步,回過頭來一臉奇怪地又道,“抱三娃子干嘛去?”
“嬤嬤不在,我又沒法子帶,娘也只好帶他去了。”陸姐兒的眼神有點閃爍,一句話更是說得一停一頓的,“你也過去吧,幫娘搭把手也好。”說著,輕輕嘆了口氣。
大郎一聽覺得有理,就往大門外走:“成,我去接娘跟三娃子。”
廚房窗口,陸姐兒手里拿著菜刀,站在那看著他大步離開,幽幽地又是一聲嘆息:“唉,這大弟……”
“嬤嬤去哪了?”冷不丁的,門口冒出一個聲音打斷了她的沉思,一抬頭,二丫不知什么時候走進了廚房,背靠著墻,雙手環抱在胸前,微微仰著下巴看向自己。
“……你怎么過來了?剛吵到你啦?”陸姐兒的眼神閃了閃,避開了她的問題。
二丫的眼睛瞇了起來,嘴角卻越發得揚起:“去她寶貝女兒家了?”看到大姐欲言又止的樣子,就知道自己猜得沒錯,不由冷冷地笑了兩聲,“這么寶貝女兒,干嘛不住她家去?我家又破又窮人又礙眼,住這里也不怕委屈了她自個兒?”
“別瞎說。”陸姐兒聽她越說越離譜,忍不住輕斥了一句,“長輩的事兒,也是我們當小輩的能編排的嗎?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你以前也不過是……”
陸姐兒突然止了話頭:以前是大吵大鬧耍潑玩橫,現在是冷言冷語冷嘲熱諷,聽著好像變懂事了,可為什么自己越琢磨越不是這么回事兒?
“大姐,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二丫了。”二丫認真地看著她,在她張嘴欲言的前一刻挪開了視線,投向窗外湛藍藍的天,“我會過得更好的。”
陸姐兒愣愣地看著她,陽光透過窗棱子在她的側臉上留下若隱若現的陰影,彎彎的眉毛兒,微翹的唇角,籠在暖暖的日光里,有種莫名的魔力,讓人跟著安心下來,讓人不知不覺地相信她所說的。
這樣的安靜并沒有持續太久時間,二丫從窗外收回視線,看到大姐怔怔地望著她的側臉發呆,不由抿嘴一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陸姐兒也回過神來,搖搖頭,把莫名的思緒拋開,緊了緊停在半空的菜刀:“沒什么。”說著,篤篤篤的聲音從刀下傳出。
看陸姐兒又忙起事來,二丫在廚房轉了一圈也沒找到什么好下手的地兒,便往門外走,剛走了兩步,突然想起家里的另一個成員來,趕緊回頭問她:“姐,囡囡呢,也跟去大伯家了?”娘該不會抱著一個還拉著一個走的吧?
“這個……”切菜的聲音又停了下來,過了會,才聽到陸姐兒小心翼翼的聲音,“跟嬤嬤去二姑家了。”
二姑?
二丫忍不住皺了皺眉,前兩天那個女人給她的印象實在太深刻,這會聽說囡囡跟過去了,本能地就覺得會出什么蛾子。
陸姐兒大概也猜出了她的心思,停頓了會兒,又小心地補充了一句:“你也別老跟二姑不對頭,再怎么說,她總是我們二姑,雖然……可心里總是向著我們的。”
“哦。”二丫有點不以為然,知道親哥家日子不好過還來諷刺加刮皮的二姑,能向著我們家?
不過,等嬤嬤紅光滿面地帶著囡囡回來的時候,還真的讓二丫大大地驚訝了一番。
一進門,囡囡就撒開腳丫子朝她跑來,小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二姐,二姐,你快看這里,看這里!”一邊說,一邊使勁指著頭上的小辮子讓她看。
“咦?”二丫循著她指的方向看去,烏黑的辮子上多了兩根紅紅的長發帶,還打了個大蝴蝶結兒,襯著囡囡紅撲撲的小臉更加可愛。
認真,仔細,再認真仔細地打量著囡囡頭發上的紅發帶,二丫有點不大相信地問道:“這個……二……姑送的?”
“恩,二姑幫我扎的,好不好看?”囡囡笑得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兩個小辮搖來晃去的,“嘻嘻,囡囡有新頭繩了,二姑是好人,二姐,咱們不氣二姑了好不好?”
迎著囡囡閃亮亮的眸子,二丫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么說好了。
“那可不,你二姑心眼兒好著呢。”陸老太太一臉的容光煥發,想也沒想就把話頭接了過來,“還是囡囡懂事。二丫,你也看著點,都一家人的,也該相互幫襯著點。你看看你二姑,自家閨女都沒用上,就先給囡囡用了。”
呃……難道我真的冤枉她了?
這念頭剛一冒出來心里就一陣煩亂,這二丫對她的怨念真不是一般的深啊,莫非是假的,煙霧彈?
二丫被這前后不一致的表現弄糊涂了,揉著腦袋頭疼不已。
陸老太太等了半天也沒聽她開口,以為她是面子上撐不開在那死犟著,倒也沒再計較,只笑罵了一句:“這丫頭還真是頭倔驢子。”便熟門熟路地摸進自己房里去了。
陸老太太剛進屋不久,陸氏三個的身影也出現在了大門外。
二丫正坐在樹下在給囡囡說故事呢,看到他們回來就站起來迎了上去:“娘,你們回……怎么了?娘,出什么事了?大哥!”
一扭頭,看到陸氏發紅的眼圈,和大郎怒氣沖沖的模樣,二丫的心里一凜,臉上的笑容也僵在了那里。
“還能有什么事,一個個都不肯出錢唄,好像我們是上門討債的一樣,他媽的,上墳又不是我們一家的事,這都什么玩意兒啊!”大郎的怒火終于找到了閘口,呼哧呼哧地往外噴起火來,“要不是娘攔著我,我老早就跟他們吼了,大不了大家去找里正找族長,讓大伙兒給評評理,看大家都怎么說。”
“唉,等你爹回來再說。”陸氏也氣得不輕,連斥責大郎的話也不說了,只丟下這么一句話,便抱著三娃子快步地進了她的屋子,還反手把門給掩上了。
聽到外面的響動,陸姐兒也放下手里的活出來了,看到陸氏緊緊抱著三娃子紅著眼沖進屋子,想也沒想就跑過去要敲門,走到門口又不知想到什么就退了回來。
二丫看到她退回來也松了口氣,姐妹倆互相對視了兩眼,不約而同地把視線移到了大郎身上。
大郎本就氣得想要發泄,她們兩個只這么一問,就立馬把知道的不知道的都倒豆子似的抖了出來。
弄清楚了前因后果,兩人的怒氣也跟著蹭蹭蹭地往上冒。
天殺的,這都是些什么親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