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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么輕易賣掉了艾條，二丫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整個腦袋暈乎乎的，像在天上飄一樣，連什么時候告的辭回的章老家又怎么跟二老道的謝都不記得了。等她回過神來時，已經坐回了斧頭叔的牛車上，一路搖搖晃晃地往村子里走。
斧頭叔也有點發懵，早上在府門外的震撼似乎還沒全消掉，時不時地扭過頭來，看她正想得出神，手里要揮出去的鞭子就放輕了下來，讓老黃牛搖著尾巴慢悠悠地走。
一路把她送到家門外，停了車，直喊了三四遍才把人給喊醒了過來。
聽到響動，陸氏從屋子里走出來，看到斧頭正站在車旁抱二丫下來，趕緊跑上前去，一邊扶住二丫，一邊不好意思地沖斧頭笑笑：“哎呀，這可怎么好意思，叫你麻煩了。斧頭快，快進屋來，進來喝碗水，嫂子給你弄吃的去。”
“不用不用，嫂子，我先回去了，改天，改天吧。”斧頭把牛頭倒了個頭，又伸手揉了揉二丫的小腦袋，“還迷糊著呢，叔走了啊。”
“那這……這……”兩只手在衣服前襟上搓來搓去的，陸氏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真不進來坐坐？”
“真不了，我那婆娘還在家里頭等著哪。”斧頭爽朗地一笑，“下回一塊來嫂子這蹭飯，姐兒幾個都這么聰明，可得幫忙好好帶帶我家小刀小剪啊。”
“幫什么幫的，這話要叫大柱聽到，看他怎么說你。”陸氏挺不耐見他的客套，沉著臉說了他一句，可說著說著心里又暖洋洋得說不出的舒服，臉上更是閃亮亮的油光滿面。
斧頭哈哈笑著道了句歉，又跟陸氏閑說了兩句，就上了牛車，揮著鞭子悠悠地往下走。
陸氏拉著二丫站在大門口看了一會兒，這才轉身往里走，一邊走，一邊低聲問自家閨女：“沒給你斧頭叔惹事吧？怎么悶悶的一句話都不講？”
“才沒有。”二丫小嘴一翹，很不滿意，“娘，我又不是闖禍精，人家在想事情好不好。”
陸氏笑著刮了刮她的小嘴：“喲，我們二丫這么厲害呀，都有心事了，來，跟娘說說，都想了些啥？”
“今天我在章老家認識了位陳老，他帶我去濟民醫館了。”想了一路，二丫還是有點模糊，難道陳老真的想給自己找個老師？那自己后來的選擇到底對不對？
“濟民醫館？那是好事呀，這位陳老真是個好人。”陸氏一聽濟民，臉上頓時笑開了顏，難怪連斧頭都一直在夸呢，不過，斧頭跟咱們家這么要好，小刀小剪兩孩子也挺好的，真的跟二丫學點藥啊醫啊的，還真不錯哪。
“那你們去醫館都干嘛來著？”
二丫支著下巴，小眉毛還是有點糾結：“我見著劉掌柜了，他把艾條都收購了，讓我明天把東西送過去就成，可是，我總覺得他答應得太快了，連是什么東西都沒了解就這么……”
矛盾的話還沒出口，陸氏就一臉驚喜地打斷了：“什么？都要了？”看到二丫的肯定表示后，忍不住搓著衣服前襟來回走來走去的，“哎呀，這可真是好事，好事啊，明天就送你，我去給你問問，要沒人進村去，就叫你爹送你，田里也不差這一天兩天的……”
要是在平日，看到阿娘這么高興，二丫絕對會笑得比花還燦爛，可這回滿腦子都是劉掌柜大手一揮的豪邁，也沒多么留神到陸氏的失態，還在那喃喃地問道：“娘，你說他要了干什么用啊？”
聽到她這么孩子氣的問題，陸氏寵溺地摸了摸她的腦袋：“你這孩子，整天想些什么呀？買了藥還能干嘛，治人呀。”
真的是么？
聽著陸氏的解說，二丫點點頭算是默認，可心里仍在猶疑不定。
不過，疑惑歸疑惑，擔心歸擔心，該做的事還是一樣也不能少的。上回處理好的艾絨還有很多，這次回村的時候也跟斧頭叔去鋪子里捎了不少黃油紙回來，當晚，陸家就來了次總動員，老老小小圍在桌旁做艾條。
大柱老爹很有自知之明，看到材料上了桌，就出去借了個套頭，把自家惟一的那頭老牛跟板車套起來當明天出行的工具。
看到阿娘跟大姐都很快做上了，大郎也心癢，拿了張開始卷，可不是卷多了揉破了紙就是卷出來軟塌塌的不成形，失敗了幾次后，也只好認命地接受自己手笨不是這塊料的結果，悶聲不吭地出去幫老爹裝車了。
陸老太太眼睛不好，雖然搭不上什么手，可家里人怎么勸也沒把老太太勸進屋子歇息去，摸摸艾絨，又拿著艾條不停地數，坐在那一個勁地夸二孫女聰明。
囡囡好奇地站在桌旁，圓溜溜的眼睛一直看著二丫，好像一下子不認識自家二姐似的。過了會，又把注意力擱到艾絨上，可小手剛伸過去想抓一把味道重重臭臭的“黑棉花”，就被陸氏拍開了，只好撅著嘴巴坐在凳子上看大家忙乎，不一會兒就打著哈欠趴桌上睡著了。
在一家人的合力下，滿滿一筐的艾絨很快變成了一堆成品艾條。外面老爹跟大哥也把要用的牛車給臨時搭做好了，把明天要用的東西都裝上車，陸老太太還老不放心地叫兒子多加了兩道繩索，生怕晚上家里進賊把東西偷走似的。
陸氏更是繞著車來回轉了兩圈，最后還找了竹篩子大布條把牛車嚴嚴實實地給捂住了，這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舉動，看得二丫捂著嘴不停地偷笑。
二郎也忍著笑，可看她笑得這么夸張，還是忍不住拿肘子戳了戳她，等別人看過來時，又不落痕跡地往前邁了半步，把低著頭抖動著肩膀的二丫給掩了過去。
大郎則又惦著一塊賣藥的事，可有了上回的慘痛教訓，二丫實在是不敢跟他搭檔出門。雖然這一回，劉大夫可能會看在陳老的面子上多多少少給點優惠，可艾條畢竟是個新東西，究竟能有個什么價，她心里實在是沒底，只盼著明天一切都能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