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閥曹瑛的部隊攻占了普城,但并沒有得到他想要的。
普城,講茶大堂。
軍閥曹瑛坐著,兩邊都是他的衛隊士兵,張亦和另一名異人高手一左一右護著。
在曹瑛面前,是前倨后恭的以劉老板為首的一眾普城地方豪紳,地方保安團團長楊克難則是五花大綁,跪在地上。
普城這邊是沒有縣長的,或者說保安團團長楊克難兼著縣長的職位,這也是普城百姓難得在亂世中有一片安寧的原因。
“我兒子呢!”
‘被王一帶走了,他還托我給曹大帥帶話。’
楊克難被五花大綁,但也沒有一點害怕,他也清楚,在曹瑛這種狗軍閥面前,怕解決不了問題。
“說!”
“王一少俠說,若曹大帥您傷普城百姓一人,他就卸下曹少帥身上一根骨頭送到您面前,人身上一共有206塊骨頭,他可以慢慢卸。若您非要如此,他就把曹少帥的子孫根先摘下來送到您面前,要是再不聽勸,那他下半輩子什么都不干,就盯著您一個人,讓您斷子絕孫!”
“他敢?!”
這片土地上,斷子絕孫無疑是最好的威脅。
在聽到楊克難轉告王一的威脅,曹瑛怒不可遏,就要掏槍打死眼前的楊克難,卻被一旁眼疾手快的張亦攔住。
“大帥,少帥的安危要緊啊!!”
有著張亦這個好手的攔截,曹瑛的扳機遲遲沒有扣動,卻是盯著眼前這個跪在地上,直視自己的保安團團長一言不發。
曹瑛膝下就曹少璘這么一個獨子,就只望著他傳宗接代。
在楊克難轉告王一的話語威脅時,曹瑛有那么一瞬間確實想過這個兒子不要了,大不了再納幾房姨太太,雖說人到中年力不從心,但頻率多了還是有那么一兩分中獎的機會不是?可后面的話也讓曹瑛冷靜了下來。
下半輩子什么都不做,就盯著自己一個人搞,非要自己斷子絕孫?
這句話可操控空間多了,是針對自己以后可能未出生的子嗣,還是針對自己的子孫根,都不好講。前者他曹瑛也認了,反正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可要是后者,這連活著的趣味都沒了,還得被同行嘲笑自己是民國第一個太監軍閥,那他媽是真比殺了自己還難受啊。
而剛才王一所展現出來的手段和狠厲,曹瑛相信王一做的出來。
“他媽的!這哪家的子弟,手段這么狠!張亦,你知道嗎!”
憤憤不平坐在椅子上,曹瑛認慫了,但也想通過張亦這邊尋根問底,看看能不能從自家孫大帥那里迂回一下,不然下半輩子天天生活在提心吊膽中,生怕一覺醒來子孫根沒了的那種日子,想想都害怕。
“查過了,他門派就他一根獨苗了,連授業恩師都已經過世了好幾個月了。”
張亦老實回答著,這些話也做不得假,當時王一自報家門的時候,一大堆人在場。
“艸!哪來的癲佬!老子是殺他全家了還是怎地,這樣死咬著老子不放!”
從其他人眼神中證實了張亦的說法無誤后,曹瑛只覺得憋屈,獨行俠,手段高超又嫉惡如仇,碰到這種不要命的主誰都頭疼。只是曹瑛不明白,這年頭不干人事的軍閥多了,像北邊那個即將入關的張大帥手下,就有一個本家,張宗昌,綽號狗肉軍閥。
他那個本家啊,那叫一個五毒俱全,開大煙館,賭館,窯子,天高三尺,地深三丈。
自己跟這位比起來,都得喊人家一聲爸爸,結果倒好,人家現在依舊在自己地界借著本家張大帥的名頭逍遙自在,自己卻是受著斷子絕孫的威脅,沒天理啊!
“把這家伙給我押下去關起來!看著他就來氣!”
指著被捆住的楊克難,曹瑛也只能無奈叫人帶走,自己一個人在那生悶氣。
而看著這位大帥的悶氣,那個之前被張亦支開,又在王一手中死里逃生的異人這時也湊上前來,給曹瑛獻策。
“大帥,雖然少帥被這個王一控制了,但這座城都打下來了,沒道理只是看著啊,弟兄們也不答應啊。”
“你想說什么?我兒子可還在人家手上呢!”
“這我自是曉得,但那個王一也說了,只要我們不傷城中百姓,少帥自是安然無恙。他們這種俠義心腸的,雖然手段狠辣,但主打一個言而有信。
咱們可以不傷城中百姓,但不代表咱們不能拿城中百姓的財物啊,還有王一之前從張上校手中奪走的那些槍,都可以收回來,而且,我們在搶錢收槍的時候,也可以讓手下們說,別怪我們,要怪就怪那個多管閑事的王一。”
腦子這么一轉,這個異人就給曹瑛獻上了一條算是不錯的毒計。
曹瑛狐疑看了這個心腹手下一眼,反問。
“這管用嗎?這幫賤民會信?”
原來你也知道你不干人事啊?
聽著曹瑛的反問,這個異人也是心里腹誹,但還是繼續解答曹瑛的疑惑。
“多少會信的,畢竟保安團都被大帥您關起來了,至于信多少,那就要看劉老板他們和張上校能做到什么程度了。”
話語間,就是將這個燙手山芋丟給一旁的張亦,而第一時間向曹瑛這個狗軍閥滑跪的本地豪紳劉老板等人,也是在聽了這番話后,連著對曹瑛點頭哈腰。
“一定一定,小人一定幫大帥將這件事辦妥,說實在,要不是這個王一攪局,少帥現在還安然無恙在我府上呆著,等著大帥的大軍,是小人的疏忽,才讓少帥遭遇此難。”
劉老板等人不斷對曹瑛等人點頭哈腰,卻沒有看到曹瑛他看著這些豪紳如死物的眼神。
呵,還在府上做客?
若沒王一出手,你們這些家伙早已被自己兒子帶著張亦的部隊全部送走了,他都不會記得普城有你這么一號人物。
隨著曹瑛的命令下去,惶恐不安的普城也迎來了新一輪災難。
張亦帶著曹瑛的部隊,挨家挨戶上門,將普城百姓中所有看起來值錢的東西全拿走,包括之前王一從張亦軍營中借來的槍。
其中,也不缺乏有血性的想要反抗,但都被眼疾手快的張亦給制住了,同時,也嚴令手下人除了放話和動手外,不得殺人!
反正有曹少璘這個少帥的安危頂著,這些兵痞流寇也確實不敢造次。
到了這一步,張亦似乎看懂了王一想要做什么。
鄭伯克段于鄢,自己雖是習武之人,但教育這方面當年師父可沒給他們落下,只是他不明白王一這樣做真的能成嗎?
在普城百姓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他們僅有的那一點點財物,都被曹瑛手下士兵運到了當地豪紳劉老板的府上,雖是準備裝箱帶走。
而不幸中的萬幸便是,雖有百姓在護住財物中受傷,但至少確實做到了沒人因此而死。
是夜,曹瑛都不敢在劉老板府上下榻,而是帶著從普城百姓和劉老板等一眾當地豪紳搜刮來的財物,裝箱運出城,在城外安營扎寨。
無非就是怕不知藏在哪的王一來上一波刺殺,就普城這些樓房,藏一個人,不難。
即便是在營中休息,曹瑛身邊也是十步一崗,五步一哨,將其圍得水泄不通。
張亦這個被王一策反,呆在曹瑛身邊的二五仔也在營中喝著悶酒,心里想著的,是趕往羊城黃埔的師弟馬鋒,不知道他有沒有將自己的信件送到南邊的政府手中。
就在張亦買醉的時候,王一的身影也從空氣中顯現出來。
對于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自己營中的王一,張亦已經習慣了震驚,眼前這人那完全超出自己認知的倒轉八方,就是哪天把一座城搬起來,他也覺得可以接受。
“錢,他們搶走了,你給普城百姓發的槍,他們也拿走了,眼下,好像就只剩下南邊那邊援軍到來這條路可解了吧。”
王一施施然坐在張亦面前,那亞麻布做成的長袍馬褂上還帶著點點血跡,那是王一白天為了演戲做足刻意受的傷,不過無傷大雅,擦傷罷了。
“如果他們不這么做,我給普城百姓發槍干什么?”王一給張亦倒了杯酒,神秘兮兮的說著。
“可槍也被收走了啊,你不會指望普城百姓開出第一槍吧?他們現在,對你可是怨恨滔天啊。”
王一笑了。
“我從來沒打算讓他們去開這第一槍,這不現實。但張上校,你知道嗎?他們對我,是怨,對曹瑛,是怕。張上校,你可知在怨與怕當中,還藏著什么嗎?”
張亦不解,而王一則是繼續說道。
“藏著怒!我得把他們心里的怒給勾出來!槍被收了又如何?槍被收了就是告訴他們,你們本可以反抗,守住自己的一切,是你們自己放棄了。只有這樣,下一次反抗的機會再出現時,他們才會牢牢抓住,抓緊!”
張亦聽著王一的話,就連手中的酒杯都忘記倒進嘴里了,只是怔怔看著王一那雙眼,良久后,才吐出兩個字。
“癲佬!”
“你說什么?”
“我說曹瑛說的不錯,你這家伙就是個癲佬!要把曹瑛跟這滿城百姓都搞癲!”
王一笑了。
“這世道成了這個樣子,也許有時候真的需要一點癲勁,才能把這世道換個模樣。我現在就怕曹瑛還不夠癲,他不再癲一點,我又怎么能給普城百姓再發一次槍呢。”
話語落下,張亦覺得自己有那么一點失神。
等他反應過來時,王一早已消失不見,只有放在桌上的酒杯,告訴張亦,王一曾經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