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之下:一人往矣

第四章 鴻門宴

第四章鴻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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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虎山的后山天師府祖師大殿內。

隨著張家本家代表人張恩溥給張懷義出了這么一道讓王一來龍虎山說明關外事由的難題,作為冒姓弟子,且又主管龍虎山外事的張懷義也被架住了。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這個師兄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壓根不在意這份報紙上的內容到底有多少真,多少假,他的目的從一開始就是這個跟自家師兄張之維齊名的王一。

而他也抓住了這份報紙本身就因為國府的原因無法發行出去的弱點,讓張懷義這邊一切為了不讓王一開脫的理由都變得站不住腳,沒有了大義所在。

這是張懷義第一次重新認識自己這位師兄,這個在自己還未被師父賜予冒姓張之前對自己百般好的師兄,如今卻透露著層層算計,難道這天師之位對于張家本家人就這么有吸引力?

若是如此,為什么自家師兄到現在都不明白為何師父要將他放在主管龍虎山內事這個位置上?

一個無法平衡天師府內張家本家人和冒姓弟子,百家姓組成的正一一脈關系的天師,就是頂著天師這個稱呼又有多少人服你?

就靠一手五雷正法?

張懷義不明白,因為在原時間線是沒有老張天師將張之維逐出門庭這一遭的。

天師府內部很多事情也就隨著張之維被逐出門庭那一刻起,也都有了變化,大家也都有了心思。

張懷義這個大耳賊,也就這樣第一次體驗到了天師候選人這個位置帶來的種種。

而現在,面對自家師兄這般咄咄逼人,張懷義卻想不出一個好說法來回應。

不讓王一來龍虎山,那這份報紙上刊登的一切都可以被打成假的,是王一的一面之詞,意圖挑起民國異人圈與日本異人圈之間的對立。

讓王一來龍虎山,就眼下自己這位師兄表現出來的百般算計,這龍虎山王一怕是來得回不得啊。

而且,說不定張恩溥還可能以王一為餌釣出自家那被師父逐出門庭的師兄張之維。

想到這些,張懷義就是一頭亂麻。

這幾年被老張天師放在外事這個位置上歷練,雖說因為世道原因,龍虎山外事這個位置變得沒那么重要起來,畢竟無大事發生時,各家各派都是緊閉山門,極少出來走動。

想想當年陸家陸老太爺八十大壽壽宴就知道了,到的圈里人也就一半左右。

問題在于,外事這個位置除了對接各家各派,還對接由龍虎山統領的正一一脈,這些年發生在龍虎山這片地界上的事,別人不知,被放在主管外事這個位置的張懷義還能不知?

自家師兄壓根就沒離開過龍虎山這片地界,只是換了身行頭活躍罷了。

這事,放在外事上的自己能知道,那這些年一直在閉關的師父也能知道,同樣的,在暗中授意,勾連正一一脈一些前輩配合國府進行所謂剿匪的師兄張恩溥也知道,大家彼此心照不宣罷了。

現在搞這些?就算是圖窮匕見未免也太早了吧,師兄?

想到這,張懷義還是開口。

“師兄,茲事體大,讓人家登門龍虎山這件事是否需要讓師父他老人家定奪?”

“呵,咱們龍虎山傳承千年,怎么,覺得你是覺得咱龍虎山要以勢壓人,欺負他這樣一個散人王一?再說了,這件事既然想讓咱們龍虎山在圈子里發聲,號召天下同道,作為發起者,他王一于公于私不來龍虎山走一遭嗎!還是說你張懷義知曉這里面有蹊蹺,這才這番推三阻四,甚至抬出師父來壓人!”

這···看著張恩溥作為自己的師兄這般咄咄逼人,儼然沒有當年自己隱藏手段和修為時的和善,讓張懷義感到陌生,一下子不知道該怎么回應。

而在這時,從供奉張道陵祖師大殿后方,老張天師閉關所在地,老張天師的聲音傳來。

“懷義,就依恩溥說的,讓王一來龍虎山一趟,我親自見見他。”

好幾年不管龍虎山內外事務,而是交由兩個弟子來處理的老張天師發聲,也將這件事定了下來。

雖不知為何師父要選擇親自見見王一,但目的已經達成,張恩溥也不再糾纏,趕緊朝著老張天師所在位置躬身。

“遵師父法旨!”

張懷義也只能被迫跟著念這句話。

這場爭吵既然有了結果,帶著某種目的達成的張恩溥也帶人先行離開,開始為王一到龍虎山的事做準備。

而張懷義則是憂心忡忡,一步三回頭的走出大殿,卻將這幾年與張懷義一直配合的田晉中整得一頭霧水。

“懷義,恩溥話語雖然沖了點,但這樣的事,總該讓人家王一來龍虎山說明緣由不是,不然師父他老人家貴為天師也不能隨意在這件事上發聲啊。”

“老田,理是這么一個理沒錯,可當年我是跟師兄一塊去了京城,去了關外奉天跟日本異人交過手的,這事看起來是駭人聽聞,匪夷所思,但當年師兄第一個廢掉的日本異人來看,還有我對王一的了解,這事假不了。”

“既然假不了你還擔心什么?真怕恩溥算計這個王一?”

田晉中看著因為自己這句話而一言不發,看向自己的張懷義,慢慢就不說話了。

張懷義也不愿解釋太多,就這樣朝前走去,倒是把田晉中給搞火大了。

大步流星上前,攔住了張懷義。

“懷義,你一定知道原因對吧,師父為什么要將師兄逐出門庭的原因,為什么你會這么擔心這個王一來龍虎山的原因。你和師父什么都知道對吧!”

“老田,別問了,你知道我不會說的。”

“整個龍虎山誰不知道我嘴巴最嚴,這事你跟我說了我也一樣不會說出去。”

“這事不是能不能說的問題,而是說了也沒有用,改變不了師兄被逐出門庭的結果,只會適得其反,讓大家都支持師父的做法,老田,你去問師父吧,師父若是認為該跟你講,他老人家會說的。”

帶著幾分無奈,張懷義也越過田晉中離去,既然要讓王一登門龍虎山這件事改變不了,那他就只能借由這些年通過外事這個關系發展出來的人脈,去做點事了。

回到住處,張懷義很快便寫好了一封信,遞到一直在門外候著的道童師弟手里。

“清風,辛苦你一趟,把這封信交給傳信的師兄,讓他親手交給上清茅山的鄭子布,鄭師兄。”

“是,懷義師兄。”

而與張懷義有著同樣想法的張恩溥也在策劃。

他是覬覦天師之位不假,但他也不蠢,不然張之維在龍湖山的時候他為什么不跳出來,因為他很清楚自己的修為和天賦,壓根沒法跟張之維比,甚至比起張懷義都要遜色三分。

只要張之維在龍虎山一日,所有人,包括自己的本家都不會站在自己這邊。

但現在張之維被逐出了門庭,原因是什么,他一清二楚,而導致這一切變化的,是那個與張之維齊名的王一,一個從一開始立場就不站在國府這邊的散人。

既然這兩個齊名,天賦和修為都遠超于自己的家伙站在了當今國府對立面,他要是不借國府之手鏟除了這兩個家伙,怎么坐得穩天師之位?

而且就他們所做之事,哪怕是在正一一脈當中,也有很多人看不慣,不是看不慣張之維和王一,很多正一一脈的連他們面都沒見過,他們只是討厭,排斥,王一和張之維兩人所做之事本身。

‘齊名?張之維,王一,你倆就是天賦修為再驚人,這次也一定要你們死!替那幫泥腿子出頭?做好淹死在泥潭里的準備了嗎!’

心中皆是對張之維和王一的妒與恨,一封書信很快也寫好了。

“去!把這封信交給上清茅山的林堅林師兄,就說我請他過來坐鎮,以防宵小之人行宵小之事。”

“是,師兄。”

一直在龍虎山祖師大殿后面閉關的老張天師,自然也是將張懷義和自家后生晚輩所作所為看在眼里,卻也只能一聲無奈嘆氣。

不聾不啞不做阿家翁,他貴為天師,在這方面更是如此。

將張之維逐出門庭是為了保護他,不這樣做,等張之維所做之事曝光后,在這個世道渾濁時期,張之維是被正一一脈所不容的。

而自家后生晚輩張恩溥所作所為,他難道真就一點都不知?

可知道了又能如何?張家以龍虎山和天師府為根基在這地界扎根近兩千年,里面勢力盤根錯雜,就連他作為天師也是深陷其中。

真要處理,將其連根拔起,那他這個天師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也得一塊死。

修行之人最是貴生,可若真是需要他一代天師去赴死來換取龍虎山今后的綿遠流長,他也不介意這一死。

只是站在那些絕大多數人的一邊,能贏嗎?

老張天師想不明白,也想不透,畢竟歷朝歷代,屠龍者終成惡龍的事還少嗎?

“晉中,回去吧,好好跟在懷義身邊做事,你們師兄弟之間,莫要鬧得這般僵。”

“師父!”

田晉中磕頭,卻沒有得到自家師父的回應,也只能無奈退去。

很快,來自龍虎山的書信也被正一一脈送到了在京城的王一府上,看著這封攤開說明來意的書信,王一和劉謂也是互相看了一眼。

“草率了,也是,天師府執天下正道之牛耳,想讓他們發聲,不說個明白怎么行呢。”

“我說,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聽著王一這般無謂的語氣,劉謂也是一臉無語。

“什么?”

“你不會以為國府在贛地一帶進行的剿匪行動里,參與的就只有湘西趕尸柳家吧?龍虎山就在贛地,可是贛地最大的地主,張家本家,統領正一,你那個好朋友張之維這幾年斗最多的可不是柳家這個小角色,是龍虎山所統領的正一,他手里可是沾了不少正一一脈的血啊。”

“我知道,所以這封信來者不善。”

“不,你不知道,當年板倉之事,圍殺之人里也有正一一脈。”

話語一出,劉謂便直觀感受到來自王一的滔天殺意,殺意來得快去得也快,已經習慣王一這般操作的劉謂也是指了指這封攤開的信件。

“所以明白了嗎,眼下張之維逐出門庭,這個張家本家的張恩溥可不會放過這個能將天師之位拿到自己手里的機會,張之維是威脅,你也是,除了你,也就能除了張之維。

你和張之維是遠超當代不假,但老一輩還是有那么幾個目前能跟你們掰腕子的,而且龍虎山能在圈子里屹立這么多年,也不是只靠五雷正法,一己之力直面龍虎山這個千年大派,王一,這是鴻門宴啊。”

聽到這三個字王一也樂了,尤其是眼下劉謂拿著把折扇指著這封書信的模樣,更是讓王一忍不住樂出聲。

“嘿嘿嘿,跟你說話呢,嚴肅點!你如果真要去龍虎山,兇險十足明白嗎!”

“師爺,別這么緊張嗎,你都說了這是鴻門宴了,那我跟龍虎山,誰是項羽,誰是劉邦啊?”

這一個反問,也直接把劉謂給問住了。

他還能不知道王一這個反問是什么意思,雖不明白王一的自信從哪來,但還是老實回答。

“明面上看,你是劉邦,龍虎山是項羽,可人家龍虎山不像項羽那樣不長腦啊,你也不是劉邦那樣不能打。”

“那不就得了,既然誰是項羽誰是劉邦都分不清,那這場鴻門宴最后誰是贏家誰是輸家也說不準,可不走這一趟龍虎山,輸贏就太明顯了。”

“所以,赴宴?”

王一笑著,手掌一拂,書信合上,同時墨紙也從書桌那邊飛來,在王一手指的揮動下,一封回信附上具體時間和落款就這么寫好。

將兩封信件合上,這才抬手一揮,將其交給在宅子外等候的那位正一道士手里。

“勞煩轉告天師,屆時我王一一定登門,面見天師,向龍虎山的同道說明緣由,山高路遠,道長一路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