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殺

第四二一節 煢煢白兔

第七卷八月火第九卷最后回旋第四二一節煢煢白兔

幾年以來第一次在家里睡,看到那些曾經熟悉的擺設,她一時間也有些不適應的感覺,小書架上放著她以前喜歡看的言情小說和漫畫書,墻上貼著以前崇拜的明星海報,書桌上的玻璃下壓著小時候的照片,有家明有沙沙的,打開抽屜是曾經手機的貼紙、各種小首飾、用舊了的漂亮筆筒、寫禿的毛筆、彩色橡皮筋、音樂磁帶,一個個的小塑料盒子,里面有打火機、石質或木質的印章、小鈴鐺、大大小小的骰子,總之,各種看起來漂亮的小物件,瑣瑣碎碎,不一而足。

父母大概隔幾天就會來搞一次衛生,打掉灰塵,房間看起來整潔如夕。只是時間終究給這些東西打上了褪色的烙印,又或者是來自于心情……她可以記起來自己曾經為何要收集這些,只不過當時的那些喜歡,現在想起來,總是覺得好遙遠了。

開了燈,打開一個個的抽屜、盒子、翻開書本、集郵冊,些記憶如影隨形,揮之不去,她坐在那兒,總覺得能看到三個孩子在旁邊走來走去,追逐打鬧的情景,夏天的時候吹著電風扇,躺在床上看漫畫、小說,時不時的彼此踢一腳,隨后便混戰起來,冬天的時候三個人裹了被子打撲克,錄音機里放著歌,三個人旁邊擺著糖和瓜子,那個看起來最文靜的女孩子總是抗議其余兩人將瓜子殼掉在了床上……

她坐在那兒看著這房間。客廳里傳來電視劇地聲音與父母偶爾的說話聲,從維也納提回來的大箱子擱在房屋一角,猶如分隔了年齡地某個標志性物件。那天晚上。月光從窗欞灑進來,她睡不著。

輕輕地去客廳喝水的時候,主臥室的門也打開了,母親從里面走出來,豎起一根手指在唇邊,時間是凌晨兩點:“還沒睡嗎?”

“大概是時差的關系。”

“居然長得比我還高了哦。”

“我走的時候就比你高了好不好。”

“那時候看起來還是個女孩子嘛。”

靈靜笑了笑,看著她拉上門,隨后母女倆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下來。輕聲說話:“給我講講這幾年在維也納的事情吧。”

“也沒什么可說的啊,練琴,看書,偶爾出去逛街,去多瑙河邊坐坐,早上跑跑步啊,練功什么地。”她笑起來,“老爸教的拳法我可一樣都沒落下哦。”

“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情啊?”

“那就是在劇院表演啦,每周三天,他們給我一個獨奏的機會嘛。幾分鐘的表演……其實不是多大的劇院,還比較私人模式的,常常是些熟人過來。嗯,對了,我在河邊彈過吉他,晚上的時候去那里散步,把盒子擺在地上,一個人坐在椅子上唱啊唱的,就有人往盒子里扔錢,多瑙河很漂亮的……”

“賺得很多?”

“不少。夠吃一頓好地了,那邊的人對音樂很有熱情的,其實我的嗓子也不算很好,只是歌曲不錯而已。這些歌……以前……呃……”她頓了一頓,這些歌是以前家明寫的,概念樂隊那將近一年的時間里都唱過……

“今天在機場那個朱利安老師,照顧你那么多,怎么不請人家一起過來呢。”見女兒不愿意往這個方向說下去,段靜嫻悄然改變了話題。

“他今天也有事的嘛,旁邊接他的是演藝公司的人,安排好酒店了。今天這么倉促。我們家也沒準備得很隆重吧,到時候你和爸爸肯定又是忙來忙去。”

“還敢狡辯。要不是你在之前的電話里提都沒有提過,怎么會顯得倉促。你以前在電話里說過,人家老師地位那么高地人,居然幫你安排這么多東西,對你真是太好了,明天……不是,今天請人家過來吃頓飯,我們一家人好好感謝一下他。”

“嗯,好的。”

各種瑣碎的事情聊了幾十分鐘,母女倆都有些刻意地避免了最敏感的那些話題。第二天早上吃過了早餐,靈靜去到酒店與朱利安以及其他人打了個招呼:“晚上地時候,去我家吃個飯吧,我爸媽一直都很想正式地感謝老師您對我這幾年的照顧。”

“遇上一名好學生,份內的……不會太麻煩嗎?”

“不會的,那就這樣說定了,下午的時候我來接大家。”

兩邊的演藝公司都有關系,朱利安在中國這邊也有很強的人脈,但畢竟不可能跑回來就立刻進行表演之類的,靈靜有假期,其他人倒是要先行忙碌一陣。待到靈靜離開,跟隨著朱利安過來地好友德比說道:“還是老樣子哦,如果真地將你看成親密的人,昨晚就應該請了,她啊,總是不經意地表現出這種拒人于千里之外地個性,在音樂學院可是傳遍了的。

“迷人的也是這樣的個性,不是嗎?”朱利安笑起來。

“犯賤的男人……”德比搖著頭,拍拍他的肩膀,“你有得忙了。”

離開酒店之后,靈靜站在道路邊有些惘然,不知道該去哪里。四年的時間,江海的很多東西在記憶里都沒怎么變過,只是剛剛回來,周圍的人群總有一種陌生感,她在路邊走了走,買了一份報紙拿著。事實上買報紙看這樣的事情也是很陌生的經驗,以前住在這里時,都沒關注過這些東西。

其實之前想過要去的地方都是有的,但到了真要啟程了,就忽然變得猶豫起來,心里害怕,看到怎樣的東西,接受怎樣的事情,有些畫面已經在腦海里反反復復地想象了四年。她不愿意接受想象之外地結果,甚至在當時都不愿意去想會有其他結果,但到得此時。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就如同海浪般的陡然撲來,如此在街頭轉了許久,她上了公車,去往原本地沙竹幫總部。

大門緊閉著,完全沒有人的樣子。上午十點,太陽大大的,靈靜站在門口按了好久的門鈴,那所原本熟悉的大宅子都沒有任何的動靜。她垮下了肩膀。心中有些失落,又有些放松。“大概是換地方了吧……”這樣想著,她轉回頭,去往江海的另一邊。圣心學院。

一切如昔。正處于暑假的時間,緊閉地校門,大大的廣場,只是鍍金的招牌翻新了一次,廣場上的花卉也換了一種新的圖案,時近中午,一些暑假補習的學生從旁邊的小門魚貫而出。涌向廣場邊的店鋪。原本她們上學那會兒圣心學院還不搞這樣的補習的,估計這幾年升學壓力也更大了。

沿著熟悉地道路繞過去,看起來已經經過擴建的菜市場出現在眼前,頂棚換了新的,里面的攤位也變得更加整潔,這個時間上,菜市里的攤販不多,她提著手袋在路邊站了一會兒,菜市離家不遠,她以前常來的。只不過那些曾經熟悉的攤販如今也都已經見不到了,或者說已經不認識了。旁邊一個新修的門面里在賣她以前很喜歡吃的涼糕,她買了一些,提在手上。

道路一側的房屋經過了新裝修。如今泛出陌生地石灰的白色,轉過道路拐角,那條最為熟悉的道路出現在她的眼前,路邊地房屋有新有舊,遠遠的,那間電子游戲室進入視野,掛著新門簾。

日光直射下來,她走過去。舉步維艱。終于在游戲室的門口停下來,看著游戲室里的情景。時值中午,生意不是很好,個子高瘦的老板坐在賣游戲幣的桌子后方埋頭吃飯,也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人,眼見有個漂亮女人就這樣站在門口往里面看,在里面打機的幾個人都將目光望了過來。靈靜站了一會兒,轉身走開,高跟鞋在鋪了新瓷磚地臺階上碰出噠噠地響聲。

旁邊起了一棟新房子,一樓的門面明顯是家網吧。游戲室側面地樓梯上布滿青苔,靈靜站在那兒,紅了眼眶,想起曾經學過的一首詩:煢煢白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忽然間發現,原來所有人都已經離開了,物是人非,物是人非……

“小姐,要幫忙嗎?”一個長得還算帥氣的少年走游戲室里走了出來,有些吊兒郎當地問,靈靜看了他幾秒鐘,扭頭走上樓梯,聲音有些沙啞。

“我回家……”

“你住這里?這上面沒人住啊……”

那少年看著她走上了樓梯,從手袋里找出鑰匙伸過去時,鑰匙串啪的掉在了地下,女子在地下蹲了好一會兒,終于再度站起來,伸開門。

吱呀的聲音,她在門口站了幾秒鐘,舉步走了進去。

從下午四點回到家,靈靜的精神就有些恍恍惚惚的,與她一同過來的還有朱利安等人,這些人中有的懂中文,但多數還是不懂,溝通起來頗有些難度,不過眼見葉家是開武館的,也各自在外面找到了自己喜歡的運動,打打沙包啊,做健身,到擂臺上去比試一番,靈靜和母親在廚房里洗菜擇菜,準備晚餐,后來打破了一個碗,被母親趕了出去。

事實上,在回來之前,多半就想過到圣心那邊多半是找不到家明的,然而看著樓梯上的苔蘚,仍舊忍不住的傷感,推門進去,整個房間里的物件都蓋著白色的布,椅子、茶幾、床、大衣柜、電視等等等等無不用白布蓋了起來,那些白布上累積了灰塵,顯示出這邊已經很久沒有人來住過。

她將那些白布掀開,一切的東西依然井井有條,保持著她離開時的模樣,未有過太多的改變,垃圾倒掉了,碗筷洗得干干凈凈的碼在廚房的柜子里,被子疊在床上,依然是她離開時蓋地那一床。只不過看起來已經做了清洗,唯一比較大的變化是,冰箱里的東西被一掃而空。看得出來,家明做好了一切地打掃之后方才離開。

她在沙發上呆呆地坐了兩個小時,打開電視機看里面沙沙沙的雪花點,不知道是怎樣的一種心緒,失望或者失落。這種心情似乎到現在還殘留著,無論身邊有多少人,她都仿佛身處那所人去樓空的房間里,光芒從窗口射進來。灰塵飄舞在空氣中,安靜得猶如世界盡頭。

她的情緒不高,朱利安等人也看得出來,一時間倒沒有多少過來打攪的,晚飯的時間里,這些人也沒有太多的慫恿靈靜喝酒說在維也納地故事之類的,朱利安熱情地與葉爸葉媽交談著,靈靜偶爾充當翻譯。吃完飯母女倆收拾了桌子,之后靈靜在客廳說笑幾句,道聲抱歉。進了臥室的房間坐著,不多時,朱利安也出現在了門口,帶著和煦的笑。

“四年的時間沒有回來,物是人非的感覺,很難受嗎?”

“抱歉。”靈靜勉強一笑,“我今天……狀態不是很好。”

“我理解,不是非要你說,不過……只是想告訴你,很多人在關心你。有什么問題的話,可以隨時來找我,我一向擅長聆聽。”

“謝謝。”

兩句話說完,傳達了自己的關心。他也不多做糾纏,轉身離開。又過了一會兒,洗完了碗筷的母親走進來,在床邊坐下,看了她好久,方才問道:“怎么了?今天去了哪里?”

“媽……”看著微笑地注視著自己的母親,靈靜皺了皺眉,片刻之后。終于深吸了一口氣。“家明和沙沙……他們現在怎么樣了?”

段靜嫻地目光顫了顫,化為淡淡的溫柔與憐惜。伸手撫摸著女兒的臉頰:“知道你一定會問的,只是……你真的不知道啊……”

“他們……怎么了?”

“你等等,我拿些東西給你看。”

段靜嫻離開房間,片刻后,拿著一些文件之類的進來,首先將上面的報紙遞給她看,深吸了一口氣:“已經過了四年了,我還記得那一天你正好旅游回來,前面打電話給我和你爸說決定了要去維也納,所以我們一整天都在給你準備出國要用的東西,有些事情也不知道,過了兩天以后才有人跟我們提起,沙沙她……有人誣陷她,你柳叔留下來的那個幫派被警察抓了很多人,我和你爸也找了些關系打聽這件事,但從那天開始,我們就沒再見過她了……”

幾乎在看見這報紙內容的一瞬間,靈靜張開了嘴,覺得有什么冰涼地東西從骨髓深處往外沖出來,“高中女生竟是江海最大毒梟”,報紙的頭版是這樣的信息,那里有沙沙的照片,也不知是從哪里偷拍來地,畫面很是失真。她看著報紙的日期,二年八月五日,四年前的那天下午她從桂林回來,帶著滿滿的心傷與自憐,什么都不知道,只想著要用最快的速度離開這座城市,甚至連最好的朋友,都沒有想過要聯系一下。

“沙沙沒事的,我們知道她應該去了國外,本來以為她會跟你聯系,但現在看起來沒有,那個孩子……是家明幫她逃走的,至于家明……”提起這個名字地瞬間,段靜嫻地眼眶也忽然濕潤了起來,微微泛著紅色,靈靜看著母親的表情,心中涌上一股不好地戰栗感,她語音嘶啞著,動也不敢亂動:“他怎么了?”整句話如同失真的磁帶一般跑了調。

“靈靜你……你要先答應我,不許再做傻事了……”

夜色已經降臨,客廳里遠遠地傳來電視的聲音與朱利安等人的笑語,燈光是暖黃色,窗外的房檐下,威風輕輕地搖動了鈴鐺,就在這間小小的臥室之中,她仿佛能夠看到有一扇通往昨日的門扉,緩緩地開啟在眼前……與此同時,香港。

街道上方,仿佛布滿整片天空的招牌上閃爍的霓虹,一輛八成新的寶馬轎車穿行在車流擁擠地街道間。路邊行人如織。

丁雄,穆清清,傻掉的賣糖炒栗子的男人此時就坐在小車地后座上。前方開車的是一名重案組的警官,姓鄭,外號小胖,副駕駛座上是一名穿著入時,化著濃濃煙熏妝的女孩子,據說是鄭警官的女朋友,一般叫她墨墨。五個人在外面已經吃過了晚飯,此時驅車前往穆清清等三人住的酒店。

這位鄭警官其實倒算不上胖。只是天生長了一副娃娃臉,所以得了這么個親切的昵稱,他所在的小組組長名叫沐查,作風行為上比較生硬,這次為了不讓大陸來地兩名警官介入辦案指手畫腳,專門安排了一名警員作為接待,與陌生人一向比較混得開的小胖自然成了最佳人選,這幾天陪著三個人到處去玩,由于混得熟了,今天下午還將女朋友也叫了出來。一塊去了趟旺角購物,算得上皆大歡喜。

上午的時候穆清清生拉活拽地將身邊的男人拖了去看病,據說是相當不錯的腦科醫院,誰知道稍作檢查,之后的結果居然與裕江的差不多,那醫生看掃描圖看了半天,方才有些不確定地說從沒見過這樣的情況,隨后開出一大堆的治療方案,長期住院觀察啊,包括腦組織切片在內的各種檢查手段啊。將穆清清聽得一愣一愣地,她有些為難。

將對方拉來香港,其實并沒有做長期治療的打算,護照啊。身份證啊,所有證件都是假的,再加上自己不久后要回江海,想要長期在這里,自然也無從談起,但她本身也沒有做好應對這么棘手的病情的準備,買六合彩就從來沒中過,怎么隨便拉個人來醫院就遇上這樣罕見的病例。因此整個下午。她都在考慮這這件事。

老實說,將對方帶來香港算得上是一時沖動。因為當時知道了要回江海的事情而特別興奮,心想就算沖著他煮的那些粥,自己都該為朋友兩肋插刀,但如果事情真的棘手到了某種程度,該不該為了陌生人而真的背起全部地責任,她卻還沒有想清楚。

畢竟他現在只是偶爾頭痛,萬一病情真的惡化,天知道今后會有什么麻煩的事情,如果癱瘓在床變成植物人,如果半身不遂,自己還沒結婚呢,為了個傻子,學雷鋒也不用學到這種程度吧。

責任哪……

算得上是同居了半年的時間,偶爾她也會有一些亂七八糟地情緒,假如這個人是自己的丈夫,她覺得或許也不是太差。撇去對方腦子有問題這一條,作為同居者,他不怎么吵人,生活有規律,力氣大,不偷懶,廚藝好并且絕對沒有出軌的可能,想想倒是蠻適合自己找對象的要求的。她算得上是大齡女青年了,每次想到這樣的事情,她都是搖頭笑著罵自己真是花癡了,饑不擇食的,不過現在想起來,如果他是自己的丈夫,自己就有責任治好他,而如果自己要負起這個責任,就肯定別想再相親了。

這個問題想起來可笑,但擺在面前時,卻地確相當地嚴肅,問題在於,現在的她不可能為了一個陌生男人負起這樣地責任,但一時間又真的不好扔開他,住在一起半年,如果對方是正常人她基本上不會有負擔,但問題這是個病人……真是作繭自縛……

這樣的情緒中,前方的小胖接了個電話,看起來是他叔叔打過來的,隨后在汽車前方的雜物箱里找來找去,翻出一疊文件,片刻后沖著后方眾人說:“先去個酒店,給我叔叔送點東西,正好是順路。”其他人當然沒什么意見。

旁邊的墨墨跟他說了兩句,隨后拿著一張海報回過頭來:“吶,清姐,方雨思巡回演唱會到紅館,你有沒有興趣?”這個女孩子跟她還算比較談得來,也是警隊眾人,不過是搞電腦的,自稱腐女一只,雖然小胖說兩人是男女朋友,但看他們的關系,目前還是小胖在追求她,關系仍未確定下來,穆清清一笑:“我也聽說了,下一站是江海吧?”

“是哦是哦,你們就好了,可以連續去聽兩次,我可迷死她了。”她拿著海報在臉上磨來磨去。一臉陶醉,“清姐,明天一塊去看吧。”

聽她們說演唱會。丁雄也笑了起來:“我也很喜歡她地歌的,不能忘了我啊,不過……昨天的新聞上不是說場場爆滿,票老早就沒有了嗎?”

“有地有的,小胖他叔叔是作曲家,聽說跟很多明星的關系都很不錯,他肯定有拿票的渠道,是吧。”

“沒錯。包在我身上了。”小胖笑著晃了晃手中的那一疊東西,“聽說是他寫的幾支新曲,前天落車上了,我現在可是百忙之中給他送東西啊,怎么也值五張演唱會門票。說不定還能拜托他拿到方雨思的親筆簽名呢。不過數量比較多,臨時拜托他估計也拿不到最好的位置了,中間一點。”

沒關系沒關系,墨墨拍拍他地肩膀:“能去就很幸福了。”

小胖笑著偏過了頭:“我們這算是正式的約會吧?”

“算你啦。”

“哦也。”小胖搖頭晃腦,一踩油門,小車駛過了前方的路口。飛馳起來。

距離目的地的路程算不上遠,雖然在香港這樣擁擠的城市車流中,眾人也只用了十多分鐘便到達帝京大酒店的正門。不時看見有豪華的車輛過來,記者的拍照,下車的有富豪名流,不時也能看到一些大大小小地明星,看起來正在進行一場宴會的樣子,小胖打了個電話,隨后五人一塊進到酒店大廳,等待的時間里。丁雄問道:“你叔叔叫什么名字?”

小胖笑道:“鄭則培,估計你在一些歌的后面聽過他的名字

“他是你叔叔!”丁雄和穆清清同時叫了出來,“當然聽過啦,很厲害的啊。”

這樣子一說。小胖那張圓圓的娃娃臉笑得更加燦爛起來,正準備吹噓一番,戴著眼鏡,穿黑西裝的中年男人也從某個宴會廳里走了出來,直奔這邊。

“東西拿過來了吧?前兩天下車的時候居然忘了拿,誰知道今天就要……嘿,小墨,最近跟這小子有進展沒?這兩位是……”

“丁雄、穆清清。他們是大陸過來的警官。很厲害地,沐督察讓我這幾天陪他們辦案。剛才可是扔掉手頭的事情跑過來的……”

“你好、你好……知道你小子一向很忙,又想弄誰的簽名照了……呃……”

鄭則培性格開朗,互相打過了招呼,拿著那幾首曲子翻看一下,檢查有沒有遺漏,才翻到第二頁,目光掃過幾人中間地地方,陡然愣了愣。

四人后方不遠處,家明坐在沙發上,仰頭望著通明的天花板。察覺到對方的目光,家明掃過一眼,隨后繼續看天上,不再理會。

咽下一口口水,鄭則培看了兩眼,隨后低下頭,摘下眼鏡用手巾擦了擦,再戴上,又看了幾眼,下意識地便朝那邊走過去。

“呃,叔叔?”小胖問了一句,“他是跟穆隊長過來看病的,你認識他?”

“病?”鄭則培愣了愣,“我……不是很確定,也許認錯人……”

話是這樣說,但他的目光依舊直勾勾地望著那邊,也在此時,一陣喧鬧聲從門口那邊傳過來,由幾名保鏢攔著記者,此時進來的,正是這幾年演藝事業扶搖直上,隱隱成為了歌壇一姐的方雨思,她穿著一身高雅的黑色晚禮長裙,左肩露出粉白地肌膚,正朝后方地記者微笑著揮手,在她身邊的是最近地緋聞男友,據說有著數億身家的船王之子譚克清。

大廳里一時間熱鬧了起來,負責接待的,或是剛剛進了大門的一些人迎了上去,被眾人擁著,方雨思一個個地笑著打招呼。這邊的墨墨小聲而惡毒地發表自己的看法:“我猜那個譚克清絕對不是她的男朋友,頂多是在追求她。”

“為什么?”小胖問道。“你看看,雨思姐穿著高跟鞋,她現在看起來,比譚克清要高那么一點點哎,你想想,如果譚克清真的是他的男朋友,雨思姐為什么會打扮得比他高,完全不合理嘛。”

小胖打量了墨墨幾眼,隨后笑起來:“那你現在穿平底鞋,是不是故意為了遷就我啊,我好感動哦……”

“去死,下次就穿高跟自卑死你!”

兩人打情罵俏,穆清清則想著家明的事情,問道:“鄭先生,你真的認識他?”

“你是他的……”

“朋友而已,但是他的事情我一點都不知道啊,他腦子里好像長了個什么東西,偶爾會痛得很厲害,平時也不說話,不理人,你如果認識他的家里人,我想跟他們取得聯系……”

鄭則培皺著眉頭想了想,還沒答話,人群之中的方雨思似乎看到了他,揮了個招呼,他也連忙揮手,示意對方過來。方雨思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原本真要談話也到了宴會之中才適合,這里不過是示意一下,此時愣了愣,隨后與身邊幾人說了句話,轉頭過來。一大群人跟在了她的身邊。

“鄭先生,好久不見,有……”

話沒說完,鄭則培朝旁邊示意了一下,陡然間,方雨思愣在了那里,幾乎已經是國際級的大明星,如果說有怎樣的事情算是失態,那恐怕就是現在的這個表情。

她張開了嘴,臉上有意外、有驚喜、有錯愕、有不可置信,如此持續了許久。一群人的面前,穿著白色T恤的男人就那樣四平八穩地坐在沙發上,望著天花板,T恤上有一只可笑的史努比。

“顧家明……”

“他出事了,現在腦子里好像有什么東西,說是根本不理人……”

方雨思望了鄭則培幾眼,隨后就在眾人的注視之下走了過去,蹲在了那男人的面前,望著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