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師

第七十一章 悲劇

第一卷歸家第七十一章悲劇

窗外的天忽然陰下來,濃云密布,不見日頭,只是不曾落雨。

秦卿坐在餐桌前,把沈醉給準備好的雞湯面拿出來熱好,一根一根挑著吃下去,冷過的面,有些糊,不大好吃,但湯很鮮美,顯然熬湯的人是用了心的。

秦卿吃在口里,覺得肚子里熱烘烘,渾身上下的疲憊都一掃而空了。

摸了下手機,想給沈醉打個電話,這才恍然想起,沈醉在她歸來的前,已經出去執行任務,此時恐怕已經身在直升機上,手機自然不能通。

他那一晚,深更半夜,頂著寒風,早早便到火車站接車,恐怕也是心心念念地想要臨別之前,見上一面。

可終究沒有見到,隔著手機,他什么都沒有說,也什么都不能說,同樣是羽林出來的,她當然知道,任務信息決不允許透露,沈醉不可能告訴她,他什么時候走,去哪里,又是什么時候回來,可能一兩日就能再見,也可能要十天半個月,甚至可能,這就是來不及告別的永訣……

他都沒有催促自己早日返回呢,其實,他要是說,想要見面,哪怕連夜奔波,秦卿也一定會盡快趕回京城,可他沒有……這的確是體貼,但有的時候,‘體貼’更讓人著惱。

秦卿苦笑,她一向不是個喜歡自尋煩惱的女人,可如今,卻也有了這種軟弱的煩惱。

沈醉已經很少出第一線的任務了,想必這一次也有可能是演習或者訓練之類的任務……

秦卿抿唇,沒想到,她也不知從何時開始,學會了自己安慰自己。

自從上一次沈醉險死還生,她本下定決心,與他早早結婚,哪怕即使如此,生活也不一定會變得安穩,可到底了卻心愿,有個萬一,也不至于后悔失落,但,沈醉身為軍人,時間不由自主,稍微耽擱片刻,再想尋找機會,就只能等待了。

沈醉既然已走,想也無用,秦卿吃完飯,隨便抽了本書,坐在書桌旁捧卷細讀,小黑貓蜷縮成一個小面團,穩穩當當地趴在膝頭,這些日子被唐一養得有些肥胖了,毛發油光水滑,全身肉呼呼的,早已經不是當初的干瘦模樣,抱著它,就和抱著個小火爐一般,屋里都不用地熱。

可是今日,書本上的知識卻是入目不入腦。

秦卿一直再想那個孩子,那個只有五歲,還不懂事,曾經被父母長輩當成掌中寶的小家伙,他今后的命運到底會如何?

即使他的病被治好了,恐怕那一家子,也很難回復以往的和諧美滿了。

回來之前,秦卿雖然不是有心,卻見識到一個典型的家庭露n理悲劇。

那一天,孩子的父親和爺爺奶奶看過孫子,還來不及和醫生交談,就先去他的病房看望。

進門的時候孩子父親這一家子雖然面色不好看,那孩子的父親更是隨口責怪了那個當母親的幾句,可到底是有口無心,心里對妻子疼惜多于怨懟。

尤其是做公婆的,更是挺心疼兒媳婦,給端茶倒水削水果,忙個不停,老太太還一個勁兒拉著兒媳婦的手勸慰,只說小孩子鬧一點兒毛病沒什么,仔細檢查檢查,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一定可以治好……

沒想到,孩子他媽卻哭個不停,也許精神刺激太過,他們越是勸慰,她的情緒就越激動,蒙著被子,哽咽哀鳴:“都是我的錯,我,我不該結婚,不該要孩子,我當初應該堅持打掉他的……”

原來,曲蓉蓉不光是有癲癇癥,本人還患有精神分裂癥,都是遺傳疾病,她的外祖母和曾外祖母也是二十多歲便發病,她從小和外祖母一樣,罹患癲癇,到了二十歲,同樣出現了精神分裂的征兆,結果,曲蓉蓉連大學都沒有畢業,就被父母偷偷送進醫院治療。

因為這種病畢竟影響婚姻,她的父母一直隱瞞著,后來經過將近十年的治療,通過藥物控制,曲蓉蓉表面恢復正常之后,就出了院。

雖然沒有傳揚出去,可曲家還是搬家到石莊,和以前的親戚朋友們幾乎斷了聯系,只逢年過節通通電話罷了。

來到石莊,曲家安頓下來之后,通過別人介紹,曲蓉蓉和現在的丈夫吳進軍就見了面,雖然對對方很滿意,但曲蓉蓉依舊心存憂慮,一開始并不想答應,甚至想把自己的病情告訴對方。

但一直以來,她父母都不允許,總覺得要是孩子有病的事讓人知道了,終身就完了,誰會想要娶一個有病的妻子呢。

曲蓉蓉也猶豫不決,始終下不定決心。

后來經過父母的勸說,而且吳進軍確實不錯,她很喜歡,還是壓下心底的不安,嫁進了吳家,她當初暗下決定,一定不要孩子,以免孩子也和她受一樣的罪,可是吳家二老,還有吳進軍,卻對孩子十分的期盼,面對這樣的期盼,曲蓉蓉根本無法說出不要孩子的話來……

她本是軟弱的女人,精神狀況又不是很穩定,有一段日子,她甚至開始逃避現實,努力想忘記自己有病的事兒……

所以,孩子到底是有了,曲蓉蓉一邊擔心害怕,一邊看著丈夫公婆滿心歡喜,甚至把她當成祖宗一樣供著,丈夫每一次見到她的肚子,目光都是溫柔如水,曲蓉蓉哪里還說得出要打掉孩子的話來?她只能期盼老天保佑,孩子正常健康。

就這么戰戰兢兢地懷胎十月,生下一個足足有七斤半重的男嬰,孩子看起來很漂亮,很健康,既像媽媽,又像爸爸,外貌取了二人的優點,白白胖胖,粉嫩可愛,別說是爺爺奶奶了,就連曲蓉蓉,都忍不住歡喜,畢竟是自己肚子里掉了來的肉啊。

一天天過去,隨著孩子長大,能跑能跳,說話利落,人也聰明機靈,一點兒都沒有顯露出任何一點兒急病的跡象,曲蓉蓉也就放寬了心,漸漸地不再擔憂了,她生活幸福美滿,丈夫又是老實人,對她很體貼,公婆也和善,身體狀況自然是一直很不錯,這么多年下來,曲蓉蓉幾乎快要忘記自己曾經是個病人……

沒想到,美滿幸福的生活宛如泡影,隱瞞的東西早晚有一天會曝光。

她不過是帶著孩子去大姨家轉了一遭兒,卻是去時歡歡喜喜,回時,天地無色。

聽了兒媳婦一邊兒哭一邊說出來的話,吳家三口都傻了,看著睡得香甜,小臉紅撲撲的兒子、孫子發了好長時間的呆。

天亮的時候,曲蓉蓉的父母也來了,話里話外,根本不關心外孫的病情,一個勁兒地吵吵,說這些都不是女兒的錯,吳家不能就因為這個,‘休’了他家閨女,還說吳進軍現在能安安穩穩地當個老師,都是他們曲家出力,吳家決不允許忘恩負義。

秦卿當時不樂意卷進這種家庭糾紛,就離開了病房。只是想到那被吵醒的,懵懵懂懂的男孩兒,還有沉默的父親,滿面悲憤的吳家二老,心里也不是滋味。

聽著病房里越來越激烈的爭吵,一開始吳家還算克制,但后來曲家兩口子越說越不像話,吳家心里的怒火也忍不住噴出來,就當著孩子的面,破口大罵,說還不如當初就讓曲蓉蓉做了人流,也省得將來為他操心……

秦卿嘆了口氣,再也聽不下去,就給一直哭個不停,完全不會說話的的曲蓉蓉留下了地址,囑咐她給孩子做過檢查,如果想治病,就來找自己,然后就買車票返京了。

這種事情,吳家受到欺騙,是受害人,可那個孩子,那個曾經被當成小皇帝一樣寵愛寶貝的孩子,恐怕才是這一場悲劇中最悲慘的一個吧。

身體方面還是小事情,哪怕現在秦卿還沒有能力煉制可以徹底治愈癲癇的丹藥,但用不了多久,也許一年,甚至只用半年,她導引術初成,就完全可以煉制了,而且,這孩子的身體,也沒什么大事兒,即使治不好,應該也不至于鬧到要死要活的地步……

最大的問題是孩子的精神方面,如果這件事情得不到解決,孩子受到本疼愛他的爺爺奶奶甚至爸爸媽冷落,那會發生什么事情,恐怕不好說了……

秦卿搖搖頭,不再這些,努力把自己的精力集中到書本上,離考試已經沒有幾個月,她雖然有信心,但自己如今稍有名聲,說不定考試的時候沈國手或者哪個老頭會冒出來給她下絆子,如果不用心,到時候被難住,那丟臉可就丟大了……

認認真真地學習到傍晚,秦卿剛想做飯,順便給自家的小黑貓煮一鍋魚來吃,唐一就登門拜訪,手里還拎著兩條咸魚。

可惜,小黑貓如今的嘴挑剔的很,那咸魚,人家是連看都不看一眼的。

秦卿看著小黑貓一扭頭,一甩尾巴,施施然離去的傲嬌樣兒,忍不住笑,一邊兒笑一邊兒把咸魚接過來,“好吧,它不吃,我們吃好了,正好配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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