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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

掃了那孩子兩眼，秦卿就知道這是有點兒感冒發燒，沒什么問題。

把汪曉留下繼續看門診，秦卿溜溜達達地走去食堂。說是食堂，但實際上只是醫生和護士們平時聚餐的地方，桌椅板凳都是自備的。

一開始，秦卿根本沒想到修建食堂，只設置了窗明幾凈，工具齊全的大廚房，病人，還有醫生、護士們吃飯，都是提前預定，然后由服務人員從廚房間接送到辦公室或者病房里。

后來吃飯的人漸多，就連病患家屬都不愿意出去吃飯了，這一忙起來，人手不夠，醫院的工作人員們不好意思和病人搶食，往往要等很長時間，飯菜入口都涼了，大家伙兒就干脆自己拿著自家的飯盒，親身跑去廚房里打飯，護士長見狀，這才特地劃分出一片空地來，充當食堂。

也沒多復雜，只是在后院搭了一個能夠隨便收起的篷子，一般天氣好的時候收起來，大家伙露天在花草樹林里進餐，如果天氣不好，才把遮雨的篷子撐起。

秦卿繞過非工作人員止步的紅招牌，來到后院的時候，人已經不少了，三三兩兩不用值班的醫生各自占據自己喜歡的位置品嘗美食，她一到，根本不用自己去端飯，就有兩個小護士過來幫忙，把她像大熊貓一樣供在椅子上面，搶了她手里的飯盒去打飯，秦卿也樂得逍遙，眨眨眼，安心地端起孕fù的架勢來，舒舒服服地吃了一頓香噴噴的午餐。

與食堂隔著一條綠化帶，就是操場。

秦卿一邊吃飯，一邊兒看熱鬮，操場上有十幾個大的歲，小的只有五六歲的男孩子，拿著木頭制成的槍支正打鬧著。

偶爾還隨風傳來幾句童言童語——

“我是男子漢，要當解放軍，我要上戰場·砰砰砰砰砰······”

聽著小孩子的囈語，秦卿忍不住笑了笑，笑過之后，心里嘆息·大概每個男人都懷著戰爭夢，大多數人卻不明白，在戰場上，除了英雄風姿之外，他們面對的，還有最殘酷的真實·｀····

吃完中午飯，秦卿又給汪曉打了份兒飯·返回門診室的時候，汪曉剛給小姑娘看完病，開方子讓她媽媽帶她去輸液。

秦卿他們醫院是中醫為主，不過，遇上發高燒的情況，一般還是要打針吃西藥，這樣見效快，如果病人另有要求·才會開一副中藥給病人調理一下。

目送走了病患，秦卿把飯盒遞給汪曉，這會兒內科的王醫生已經吃飽喝足返回診室·中午是休息時間，他干脆和秦卿打聲招待，拿了一副象棋拉著汪曉一起下。

兩個醫生明目張膽地偷懶，秦卿也不以為意，自己也不回辦公室了，干脆拿了本書，靠在軟軟的坐墊上，半趴在辦公桌上面看書。

汪曉見此，很有眼力地在她手邊放置一杯不冷不熱的白開水，秦卿笑道謝·到讓王醫生羨慕不已，以至忍不住心癢癢起來——要不要也帶兩個學生？有事弟子服其勞的感覺還是tǐng美的。

秦卿的書是從沈國手那兒搜刮的，是明代的一本醫書孤本，是關于藥物學問的，很精辟，還記錄了許多病例和藥方·沈國手明顯是細讀過，邊角處有他的注疏，標出了一些謬誤的地方，秦卿看得津津有味，覺得沈國手寫的注疏，到比書籍本身還要有價值。

她對于藥物雖然已經算是極為了解，但那終究大多數是一千年后的學問，和現代的藥物學問有很多不同，若非她的記性好，又有沈國手的悉心指導，想要把兩者結合，融會貫通，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正看書看得入迷，忽然聽見一連串急慢慢的腳步聲，大門洞開，是個小護士，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兒，她滿頭大汗，以至連門都沒敲，就推門而入。

秦卿沒抬頭，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怎么了？有急診病人？”

“院長，王醫生，小汪，剛來的那個小病號打了針之后有點兒不舒服……”

秦卿一愣，站起身，王醫生連忙阻止她：“你別動，我去看看好了。”秦卿現在大著肚子，醫院里一幫人可不敢讓她過于勞累，以至不大愿意讓她接觸病人，就怕傳染上什么疾病······要知道，懷孕的時候，為了孩子的健康，很多藥都不能吃，一旦病了，就只能強忍著，不是鬧著玩的。

王醫生把象棋一推，交代汪曉好好陪著秦卿，這才起身跟護士一塊兒出門。

秦卿聳聳肩，也沒堅持，王醫生是自己來醫院應聘，經過了層層考核才做到現在內科主任醫師的位置，醫術不錯，最近還在羽林醫學院里代了幾節課，講授診斷學，在學生之間反響不錯，對他的技術，秦卿還是tǐng放心的，看見他出門，便繼續低下頭看書。

結果，她剛安下心看了沒兩分鐘，外面就喧鬧起來，汪曉也跟著探頭探腦的，秦卿皺皺眉，站起身，道：“怎么回事兒？汪曉，咱們去看看。”

汪曉嘴唇動了動，見秦卿一臉堅持，到底是聽話慣了，沒反駁，乖乖地扶著秦卿的胳膊陪她一起出門，秦卿搖搖頭，覺得自己的架勢簡直跟太后有得一比，前呼后擁的。

兩個人走到輸液室，就看見王醫生正抱起那個小病人，把人平放在病床上，旁邊的護士七手八腳地把輸液瓶子撤了。

那小女孩兒的媽媽嚇得臉色煞白，渾身打哆嗦，腳都軟的站不直身子了，要不是有個護士眼明手快，把她推到休息椅子上面坐好，說不定這位早就癱倒在地。

秦卿走過去，打開孩子的眼皮看了看，又把了把脈，皺眉道：“青霉素過敏？”這孩子脈快而細弱，臉色慘白，因為年紀小，才三四歲的容貌，只是像小貓一樣哭，也不會說自己哪里不舒服。

給孩子看病是最麻煩的，秦卿擔心還有別的問題。想了想，還是先拿出銀針，針刺這孩子的人中，內關，不一會兒，她就松了口氣，看來的確是青霉素過敏，給她針灸完，這孩子的臉色便慢慢好起來，呼吸也順暢許多，哭聲漸息。

王醫生也趕緊讓護士給換上生理鹽水，才對哭哭啼啼的孩子她媽媽安撫道：“別擔心，搶救很及時，過敏反應也不是特別嚴峻，很快就沒事兒了。”

折騰了半天，孩子這么小，擔心出問題，秦卿讓那個媽媽給小姑娘辦理了入院手續，準備讓她在醫院里住一夜觀察觀察。

汪曉不斷站在輸液室的門前，看著小女孩兒臉色慘白地被送進病房，忍不住嘆了口氣道：“真是好險……明明做過皮試的······要我說，還是咱們中醫更好，比他們西醫安全多了。”

秦卿翻了個白眼，搖頭失笑，點了點汪曉的眉心：“這話可別讓王醫生聽見！”這小丫頭為了一次不測，竟然還上綱上線了，中醫弄不好也不安全，好多藥材都能夠當毒藥用……所以說，中西醫各有利弊，實在說不上什么好壞……

處理完這次不測，王醫生也是累的滿頭大汗，喝了幾杯涼白開，才算暢快了些。

秦卿剛坐下，她的手機就響起來，是沈醉的電話。隔著手機，對方車水馬龍，相當喧囂，明顯，沈醉是在大街上，而不是在羽林鍛煉營里。

“今天休假？”

“嗯，陪蘇零逛商場，她準備給咱家甜甜買個仿真手槍······”

沈醉的聲音里帶了幾分笑意，那家伙為哄自家女兒買禮物，還叫自己做參謀，自然是什么貴就挑選什么“剛才蘇零破了好大一筆財，等下告訴容大媽，甜甜長大前的玩具都不需要買了······”

秦卿勾起唇角，笑了起來。

“啊——”忽然而來的一聲連一聲的尖叫聲，打破了兩夫妻悠閑自由的閑話家常……

“怎么了？”秦卿一愣，聽見手機里傳來一陣忙音，不覺皺眉。

車水馬龍的商貿城對面，沈醉隨著眾人蜂擁的方向望去，就見商貿城東南方向的陽華大廈下面，烏壓壓圍著一群人，所有的人都抬頭張望，竊竊私語。

沈醉遠遠望去，他的視力不錯，隱約能看到陽華大廈六樓窗口邊上站著一個從頭包裹到腳的男人，那個男人手里拎著一個孩子的衣領，正玉向下拋。沈醉嚇了一跳，飛快地沖了過去，可是根本來不及，他離得太遠，那個人的動作太快了，沈醉剛沖到人群外面，就眼睜睜地看見那個孩子飛快下墜。

心口一縮，沈醉猛然閉上眼睛——雖然已經見識過許多血腥場面，但他還是不忍心見一個只有三四歲的小男孩兒腦漿迸裂······

就他一閉目的工夫，身旁的人群就像潮水一樣，呼啦啦地散開，呼喊的，叫救護車的，大聲嘶吼的，各種各樣的聲響在耳朵邊兒爆“砸死人了，哎呀，那個孩子砸死人了…···”

“孩子怎么樣，叫救護車。”

沈醉咬咬牙，擠開人群，進入里面，終究聞見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他眼前一片朦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