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清熱解毒的藥,我也有開……瓜萎不就是……”
秦卿笑了笑,也拿過病歷,翻開看了看,先把藥方遞給護士,示意她去藥房煎藥,才轉頭對鐘毅和汪曉他們幾個道:“你們都來看看,汪曉,陶菲,你們兩個說說,你們是什么看法?”
每一次的急診病人,汪曉,陶菲幾個見習生都會仔細研究,對于眼前這個病人,也是早就看過化驗單的。本文來自
陶菲想了想,皺眉道:“……左肺大片陰影,邊緣不規則,白細胞每立方毫米36,000,中性顆粒0.98,確實是大葉性肺炎,鐘醫生開的是麻杏石甘湯,加上黃連、銀花、連翹,等清熱解毒的藥,我們討論過,應該是對癥兒的……后來因為病人的病情好轉過慢,又加了單驗方,鴨跖草,魚腥草,烏蘞莓,最后喝的是桔梗……”
隨著秦卿的話,汪曉若有所思地看著病床上雖然沒有精神,卻饒有興致地聽他們說話的病人,恍然道:“凈麻黃三克,桂枝五克,制蒼術九克,積實,陳皮,杏仁,瓜萎仁……我明白了,院長是要用辛溫發汗的方子來給病人退燒……”
秦卿笑著點頭。
陶菲疑惑地看了看汪曉,又看了看秦卿:“風溫早期治療,按說應該是用辛涼宣肺的方子,怎么能用辛溫發汗的?”
秦卿干脆把幾個學生都叫到身前,準備給他們現場教學。
孔和宇哭笑不得,鬧了半天他成了人家的教學道具了,不過,哪怕只是看在雷老的面子上,孔和宇也不能生氣。再說,他不是那種扭捏小氣的人,性子一向爽朗大方。這會兒干脆就乖乖配合,也看看秦卿這個年紀輕輕就坐穩院長一職,還帶了一幫學生的女孩子到底水平如何!
“我知道。你們里面有好幾個都是醫學世家出身,學習也用功。很多醫書恐怕都倒背如流,不過,盡信書不如無書,你們要是只抱著你們的書本,那永遠成不了合格的醫生,尤其是我們中醫,辯證很重要。一切都必須著眼于病人。”
秦卿笑瞇瞇地指了指病人,“你們應該能注意到,這個病人是海員出身,一年四季都是在船上,受得寒濕很重,他發病,也是在船上發的病。”
說著,秦卿看了孔和宇一眼,孔和宇連忙道:“秦醫生說的沒錯,我退了休之后。就在清和號上當廚師,這幾年,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船上生活。”
雷老在旁邊低笑,秦卿不知道。他是知道的,孔和宇是當了一輩子的海軍,也就是在海軍陸戰隊呆的那一段兒時間離海比較遠了,他整個人生,從七八歲,到現在,都是和大海打交道,臨老,兒孫們想讓他退下來享享清福,他竟然又跑到穿上去做了廚師……
“秦卿,等你把他的病治好,讓他給你做海味兒,他別的菜做得不好,不過,海鮮絕對地道。”雷老說到這里,面上笑得像只偷了腥的老狐貍。“而且,你要是治好他,我還做主讓他給你一份兒神秘大獎,說不定,你們醫院里所有的醫生都受益……”
秦卿挑挑眉,看了雷老一眼,聽他的口氣,眼前這個病人的身份,恐怕不是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這般尋常……
她也不多問,自顧自地讓陶菲和汪曉走過來,仔細觀察病人,等他們各自再給病人診斷一番,也都問過診之后,才慢條斯理地道:“你們看看,病人雖然確實在發高燒,但他沒有面紅目赤等熱象,惡寒卻很明顯,再有,他經常口渴,可是卻只喜歡小量熱飲……”
秦卿說到這里,頓了一頓,陶菲也若有所悟。
“他的舌并不紅,苔也不干,白膩滿布,口淡無味,頭不痛而重,發病雖然已經近一個星期,可仍然發熱惡寒……”
秦卿一邊說,汪曉和陶菲一邊順著秦卿的說法看過去。
“啊,邪尤在表……”陶菲在腦海里把皇帝內經,傷寒論等書相關記載過了一遍,終于恍然,“我明白了,校長,這不是風溫,而是濕病。”
秦卿笑了:“這個病的辯證不是那么容易,你們好好記著吧,不要看到病人大便秘結,就以為是外邪入里,熱結陽明,像這個病人,他就只是因為年紀大了,腸液不足,應該開潤腸的藥,不應該攻下。”
汪曉和陶菲一齊點頭,秦卿干脆笑道:“你們幾個,這幾天就配合鐘毅,專心把病人的病治好,等治好之后,一人寫一篇報告給我,讓我知道你們從中學到了什么。”
“我也要寫?”鐘毅瞪大了眼。秦卿含笑點頭:“我可是一視同仁,不偏不倚,鐘醫生,您可要起帶頭作用,別讓這幫小孩子小覷了。”
鐘毅只好愁眉苦臉地答應下來,他自從離開醫學院,雖然也時不時地寫論文發表,但被人強制留下作業,這可還是第一次……
事后,鐘毅碰上沈國手聊天的時候,就順便把這事兒說了,他本來的意思,是調侃秦卿在自己面前拿大,畢竟,鐘毅的年紀,不光不比秦卿小,還要大上幾歲的,按說,秦卿給比她還大的‘老大夫’留作業,未免過了,人家又不是她的學生。
結果,沈國手不說自家小弟子裝模作樣,在學生們面前擺師傅的譜兒,還洋洋得意,沾沾自喜起來,覺得自家愛徒越來越有他這個師傅的風范,雖然年輕,卻已經是個知道應該怎么教書育人的好老師了。
所以說,當一個老頭子打定主意護短的時候,別人是毫無辦法的。
換了新藥,孔和宇只喝了一次,睡了一夜,第二天高熱便退去,體溫恢復正常,人也變得精神健碩,病人的親人們這才算是放下了一顆心。
這幾天病人的病情沒有好轉,醫院里來來去去的那些病人家屬,射在醫生護士身上的目光,簡直像是想把他們的身體給穿個洞一般,讓人壓力很大啊!
鐘毅總算是松了口氣。汪曉和陶菲也大為歡喜。
秦卿到底不大放心,便又過來復診一回,見護士正給病人換床褥,顯然昨夜出發了汗,還是大汗。沉吟片刻,秦卿還是叮囑了鐘毅兩句:“我看,離大好還早,恐怕還會有反復,你仔細一點兒……這濕病和風寒外感不一樣,風寒外感一般就是一汗而解,可是濕病嘛……”
秦卿搖搖頭,苦笑:“恐怕不會那么快!”要不然,也不會有那么多得了濕病的人久治不愈了。
鐘毅點頭,想了想,正好病人得病一個星期,確實是要小心在意的時候。所謂傷寒之病,一日太陽,二日陽明,三日少陽,四日太陰,五日少陰,至六日為傳經盡,七日當愈。七日不愈者,謂之再傳經……要是弄到傳經,那可麻煩。
秦卿還是有些掛心,連晚上都留守醫院沒敢回家,陶謙他們幾個師兄,邀請她一起去參加中醫協會的醫學研討,她考慮了一下,都只讓陶謙事后給她一份兒會議記錄,人沒露面。好在這樣的研討會一般一月半月的總有一次,有很多醫生因為各種原因無法到場,不只是秦卿一個人,旁人到不至于編排她驕傲自滿,看不起別人……
有的時候,你不想某事發生,它還就偏偏不如人意。
這日,剛過了晌午,秦卿正窩在辦公室里一邊兒喝茶,一邊兒和沈醉通電話,沈醉最近稍微清閑了些,正準備想辦法跟劉峰告個假,好帶秦卿出去轉轉。
“出國是不可能了,天南海北的隨便走走也好,咱們結婚以來,還真沒有專門出去旅行過,還有甜甜,趁著咱們甜甜還沒有上小學,多帶她出去玩,等上了學,學業一緊張,恐怕就真沒有時間了。”
沈醉的聲音溫柔入骨。秦卿忍不住笑,曾經的羽林第一仙,也變成了疼老婆,愛孩子的俗人,腦子里面,也添加了許多俗人才有的念想。
“劉隊能放人?”沈醉好好磨一磨,劉峰看在秦卿的面子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給個一天半天的假期,還有點兒可能,可是,想旅游,那得多少假才夠……
這不年不節的,劉峰會愿意把得力大將放出去逍遙自在?
沈醉含含糊糊地道:“最近還是不太平,劉隊總發脾氣,也就周隊還能硬扛著,別人見了他就繞道走,我看,這么下去不是事兒,我干脆也躲躲清靜……”
秦卿心里一嘆,臉上的笑意也淡下來,聲音卻依舊平穩無比:“好,那你請假吧,如果能多請幾日,咱們就出去走走,甜甜不小了,也能跟著出去見見世面了……”
兩夫妻正說話,電話鈴聲響起。
秦卿趕緊把聽筒拿起來,是護士長來的電話——“秦院長,一零二病房三床的病人高熱40度,現在嘔吐嚴重……”
秦卿急忙問:“鐘醫生呢?”
“鐘醫生正趕過來。”
秦卿安撫了兩句:“別急,我馬上過去……”
沈醉在那邊兒聽見動靜,果然,沒等到媳婦一句交代,電話就掛了——找了一個醫生做妻子,就永遠不用想著跟病人‘搶’時間……
秦卿到的時候,鐘毅已經提前趕到病房,一見秦卿,急忙道:“院長,您顧慮的不錯,我看,這是傳經了……”
就在這時,病房的大門洞開,以前秦卿見過的那個二十來歲的姑娘,滿面焦慮,身后還跟著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男子,急匆匆沖進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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