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秦王府的聘禮終于讓京城各大世家嗅出了不尋常的味道,而在深宮中的皇帝,更是覺出了不對勁。
翌日早朝就發了脾氣。
“不是說秦王府窮嗎?不是還從朕手里摳了五千兩銀子去修整秦王府嗎?合著都是騙朕的?那些聘禮又是哪里來的銀子?”
戶部尚書朱思明向來圓滑,心知肚明秦王府還是有錢的——可這樣得罪秦王府的事情,他也不想做。
這話該怎么回?
“問你話呢,是不是你偷偷給秦王世子多撥了銀子?”
皇帝語氣陰沉起來,眼中懷疑的神色愈發濃重。
朱思明趕忙跪在了地上叫屈:
“皇上明鑒,戶部有多少銀子,皇上您是知道的,臣一文錢都沒有多給!至于秦王府的聘禮,想必方尚書比微臣清楚……”
方含東一看火燒到自己身上了,也趕忙解釋:
“這聘禮所用的銀子,都是秦王世子借的!”
“堂堂秦王府,居然要去跟人借銀子,真是丟朕的人!”
皇帝想起這段時間蕭紹棠四處與人宴飲勾結的做派,冷斥幾聲不再多問。
大臣們心中卻不是個滋味兒,皇上這可真是想把秦王府往腳底踩呢!
堂堂一個親王府的世子成婚,全力做主的皇上只給了五千兩銀子,這要擱從前……要不是如今流民泛濫,朝廷銀錢本就緊缺,皇上好歹還有個遮羞布,皇上就該淪為天下人的笑柄了!
這會兒還追究人家的聘禮,這還讓不讓人娶媳婦兒了?
威北候府與秦王府卻是全然不管皇帝高不高興,只一心好好地準備這場婚事。
秦王府自不必說,蕭紹棠與袁先生一改之前的低調做風,威北候府怎么高興秦王府就怎么來。
同時也借著這場婚事與京中各家都開始有了來往,那喜滋滋的做派讓京城各家心里都有了個底——秦王世子這是轉過神來,愿意娶這白成歡了?
畢竟,那也是個美人兒呢!
交了十月,日子就過得格外地快,下了聘沒幾天,就趕忙請期,雖然只是走個過場,也將威北候諸人忙得夠嗆。
忙忙碌碌又是幾日過去,轉眼就到了十月十一,要往秦王府送嫁妝了。
這一日,人山人海看熱鬧的人更是把沿路擠了個水泄不通。
從第一抬嫁妝從威北候大門內出來,到最后一抬過去,整整一百二十八抬,看得沿路看熱鬧的人兩眼發直,茶樓窗邊站著的華冰清更是臉兒都綠了。
“一,二,三……九,十!小姐,威北候府給那白成歡陪嫁了十間鋪子!還有五個莊子!”
貼身丫鬟將那頭幾抬嫁妝上的磚瓦數了幾遍之后,驚叫聲幾乎掀翻屋頂!
北方世家舊俗,陪嫁一間鋪子,放一片瓦,陪嫁一座莊子,放一塊磚,不說后面那些滿滿當當的金銀綢緞等物,只說前邊兒這幾抬,威北候府就是下了血本兒的!
華冰清已經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威北候府是瘋了嗎?合著當初沒給徐成歡陪嫁的鋪子莊子全都用在一個義女身上了?
人群中不時傳來的驚呼和議論聲她再也聽不下去了,啪地一聲將窗子關上,嚇得丫鬟再也不敢出聲。
威北候府,送嫁妝的人走后,威北候夫人則是一再寬慰李氏。
“……雖說世子殿下是有些少年人的俏皮不穩重,可對成歡的心那是真真兒的,你盡管放心!至于這嫁妝,白太太你就更不必放在心上,成歡雖然是我的義女,但我從心里是把她當我親生女兒一樣看待的,咱們都是為了成歡好,你不必掛心,不然成歡心里也該不好過了。”
李氏見威北候夫人勸她,反倒不好意思起來,連忙又向威北候夫人道謝:
“這些日子,多謝夫人您費心勞神,您的恩德,我都記在心里了,日后結草銜環,也必定報答您!”
李氏并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原本是她嫁女兒,可是一應嫁妝之類,也是威北候夫人做主置辦,而這些陪嫁,也絕不是她給女兒的一千兩銀子置辦得出來的。女兒的嫁妝算下來,總數至少要有三萬兩,只多不少。
這樣大的人情,已經不只是金銀能衡量的了。
威北候夫人見她這樣,心里也忽然難過起來,成歡這一次,也不知道能不能順順當當?不由得感慨:“謝什么,那是你的女兒,也是我的女兒……我唯獨她一個女兒,我將這些東西給她,都是該當的……”
李氏面對著威北候夫人如此慈愛的神情,忽然就覺得一種奇異的感覺涌上心頭。
她既對威北候夫人滿心感激,又覺得承了她這么大的情意,心里惴惴不安——威北候夫人對歡娘,實在是太好了!
她的歡娘,瘋傻了十幾年,莫名其妙就好了起來,又聰慧得嚇人。
略略看過幾本書,就知書達理,沒有人教過,卻行動間儀態端莊,遠非常人。
當初上族譜的時候,又堅持給自己起了“成歡”這個名字,后來選秀,又不由分說執意要到京城來,來了又這么偏巧與威北候府結下這樣的緣分……
李氏只覺得心口跳的厲害,一顆心都幾乎跳了出來,往日所有的疑心都似乎有了個似是而非的影兒,可她不敢再想下去了……只要女兒不離開她,還認她這個親娘,還想那些做什么呢?
章氏原本還不忿小姑子手腳散漫,不分親疏,不過這會兒嫁妝單子都已經遞過去了,她也什么都不說了,左右徐家的銀錢,徐家的東西,這一家子的人都不心疼愿意白填給個外人,她多什么事兒?
即使看著小姑子和這白太太皆是恍恍惚惚的神色,她心里也沒多想什么,到底是要嫁女兒了,心里難受也是必然的。
觸景生情,章氏又想起了自己家的那個孽障,還不知道姻緣在哪里呢!
此時的石婉柔正跟梁思賢還有徐成如一起看那件掛在歡宜閣當廳衣架子上親王世子妃制式的嫁衣。
灼灼耀眼的正紅色云錦,上面金銀線彩繡輝煌地繡著飛舞的翟鳳,翟鳳的眼睛皆是繡了熠熠閃光的黑珍珠,嫁衣的裙福衣擺上更是綴著無數顆米珠與細碎閃光的寶石,無盡的喜意與尊貴之氣就從這件嫁衣上鋪天蓋地而來。
“這內務府的手藝真是沒得說,這么短的日子,還繡的這么好,真是難得!”徐成如沒敢伸手卻摸,卻忍不住贊嘆。
玖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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