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成歡

第七百五十一章 主意

第七百五十一章主意

小說:作者:玖晴

梁思容被梁思賢笑得莫名其妙:

“四妹妹,你也別太不當回事情,馮錦娘你也見過了,你覺得她是個不足為慮的人么?”

梁思賢止了笑聲,問道:

“三姐,你知道為什么今日我在皇后娘娘面前,半句都沒有提及馮錦娘嗎?”

梁思賢不說,梁思容還不覺得,此時梁思賢一說,她才覺得不太對,按著她這個四妹妹的性子,馮錦娘那樣與她爭吵,她不可能咽得下這口氣才對。

梁思容沒有說話,只靜靜地凝視著梁思賢。

梁思賢的神情里帶著再明白不過的輕蔑:

“因為這世上,手腕再好,心計再深的女子,在皇后娘娘面前,根本都不足為慮。凡是打皇上主意的,目前據我所知,沒一個能有好下場的!”

這樣張狂帶著自信的話語,雖然是因為別人而說,可也足以讓梁思容目瞪口呆——

“可是四妹妹,皇上永遠都是皇上,怎么可能永遠都沒有人打他的主意?”

“怎么不可能?那就看他愿不愿意讓人打主意了!反正我瞧著,他是不會愿意的!”

梁思賢說得十分自信,或者說是為白成歡自信。

就連從前的蕭紹昀,都敢為成歡發下后宮三千只寵一人的誓言,若是蕭紹棠連蕭紹昀都不如,那成歡憑什么看上他?

梁思容知道自己這個妹妹的脾氣,雖然內心深處對她這話還是不以為然,但想了想,也沒有反駁她。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身為皇帝,無論這個時候對皇后許下的承諾有多么真摯,也往往奈何不了紅顏未老,君恩先斷的結局。

如今皇后年輕貌美,但誰知道在漫長的歲月里,人生里又會有怎樣天翻地覆的變化呢?

該說的,她也已經說過了,日后若是因為這馮錦娘再出什么事端,至少,她也是問心無愧了。

梁國公府中,馮錦娘還在等著她們。

見到她,梁思賢依然沒有好臉色,但是那馮錦娘也渾然不在意,見了梁思容依然是笑微微的。

“厚臉皮!”

在梁國公夫人命人客客氣氣送了她們回去之后,梁思賢忍不住唾棄。

“你給我住嘴!”

梁國公夫人恨鐵不成鋼:“你要是有這份厚臉皮的本事,我倒放心了!”

“這樣厚顏無恥的人,難道我還要學她不成?”

梁思賢實在不知道母親為什么對自己發火。

梁國公夫人嘆道:

“她這樣的人,是喜怒不形于色!這樣本事你要是學不會,我真擔心你以后,如何在京中權貴女眷中立足!”

梁思賢不以為意:

“只要我行的端坐的正,我還怕什么不成!”

“你呀,真該學學你的長姐!”

梁國公夫人氣得說不出話來,長女日漸精明,幼女卻日漸憨直,這可真是令人發愁!

梁思賢她們出了宮,蕭紹棠就來煙波閣接白成歡。

“我想著她們來陪你說笑一番,你會開心一點,怎么瞧著你還是愁眉不展?”

一眼看見白成歡還是眉心微蹙,蕭紹棠跟著發愁。

昨日太醫來為成歡診平安脈的時候,就說得很清楚,皇后娘娘有孕在身,卻愁思郁結于心,這樣不僅十分不利于胎兒成長,于母體也有損。

“歡歡,你說,要怎么樣你才會開懷?”

白成歡勉強笑了笑,卻還是意興闌珊。

“我也不知道,大概,在娘親愿意見我之前,我心里是過不去這道坎的。”

蕭紹棠聽她這樣說,忍不住長長嘆了口氣:

“歡歡,你說,我做這個皇帝有什么意思?眼看著威國公府惹你傷心,卻不能動他們分毫,這到底是折磨你,還是折磨我?”

聽他話里又有要動威國公府的意思,白成歡就一把揪住了他寬大的龍袍袖子,嗔道:

“難道不能動他們,就不做皇帝了?胡說什么!”

她這樣緊張起來,眉眼頃刻間都生動了很多,蕭紹棠趁勢將她擁在懷里,笑道:

“好好,那我不胡說。但是這件事怕是一時半會兒過不去,你總不能日日這樣愁眉不展,讓咱們的孩兒跟著你擔憂發愁,你忍心?”

白成歡這才明白過來他的用意,點點頭,望著天邊漸漸涌起來的晚霞,感慨道:

“咱們的孩子,一定是一個很乖很乖的孩子。我見過別的女子懷胎,都是百般不適,受盡艱辛,但是我卻一直都很好,不曾因為他受過折騰。說來,這些日子,是我虧欠他了。”

“你明白就好——既然知道他是一個好孩子,那你就應該做一個好娘親,讓他少受些郁氣辛酸,可好?”

蕭紹棠想著法兒地勸解白成歡。

白成歡轉過頭,似是思索了一下,忽而露出一個蕭紹棠許久不見的笑容:

“好。”

她因為出身不堪,雖然也曾得到威國公夫人的寵愛,終歸卻像是海市蜃樓,到最后還是轟然崩塌。

如今她要做娘親了,又怎么能讓她的孩子還未出生,就在她的腹中嘗盡愁滋味?

廣闊的宮道上,她身后的云霞鋪遍了半邊天際,襯得她整個人像是鍍上了一層金光,而她忽然對蕭紹棠一笑,瞬間讓蕭紹棠有驚心動魄之感。

能得如花美眷,廝守似水流年,今生今世,夫復何求?

他呆呆地看著她,半晌才道:

“成歡,我要昭告天下,我們有了屬于我們的孩子,如何?”

“昭告天下?”

白成歡愣了一下,雙手覆在了已經開始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忍不住失笑:

“他還在我的肚子里,何必要人盡皆知?等他出生了,天下人自會知道。”

蕭紹棠笑而不語,不與她爭辯。

按照從前的宮廷慣例,其實后妃有孕,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以防有心人下手毒害。

可如今的后宮,只有歡歡一人,況且,今時不同往日。

或許是因為廢帝蕭紹昀被人下毒以致于絕嗣之事,而他又成親年余尚無子嗣的音訊傳出,無論是宗室,還是大臣,都尤為關注他的子嗣之事。

而這種關注之中,又夾雜了無數的個人心事,前朝眾臣,蠢蠢欲動。

既然如此,倒不如徹底解決。

梁思容與馮錦娘回馮家的一路上,馮錦娘都沒有再出言為難梁思容。

梁思容也沒有跟她多說話。

今日四妹對她說的那些話,她雖然還是不能全聽全信,但也讓她深深覺得,若是她再被一個隔房的小姑子拿捏,那也真是不配為梁家女了。

等到了馮家,馮大老爺親自迎了出來。

“錦娘,如何,皇后娘娘可說什么了?”

馮錦娘看著自己大伯父這樣急切的嘴臉,心里不由得暗嗤,就這樣的性情,當初到底是怎么得到吏部侍郎那個官位的?

也不知道族中撒了多少銀子出去!

但是面兒上,她還是恭恭敬敬回了話:

“侄女,并未進宮,也無福見到皇后娘娘。”

猛然聽到這與自己想象中完全不同的回答,馮大老爺怔住了:

“怎么,怎么會沒見著?那梁四小姐不是跟皇后娘娘最要好的嗎?”

他身后跟出來的馮大太太,從前的馮大夫人吳氏也聽見了這話,但她立刻就看向了跟在馮錦娘身后進來的兒媳婦,怒道:

“梁氏!叮囑你做件事情怎么就這么難?!你到底是想不想馮家能好了?”

奔波了一天,進了家門,連一句暖心的話沒有,劈頭蓋臉落下來的就是這樣的指責——

梁思容原本還稍稍有些內疚,此時卻完全冷了心。

她挺直了脊背給公公婆婆行了禮,就冷冷道:

“婆婆的意思,是說媳婦是不想馮家好了?還是說馮家落到這個地步是媳婦的錯?難道媳婦今日出去求人賠笑臉,都是不盼著馮家好嗎?”

“婆婆從前也是有誥命加身的,該當知道,皇后娘娘面前,自有規矩。要是誰想見就能見,那還能是皇后娘娘嗎?”

一連四句反問拋過去,馮大太太愣是懵了懵,才反應過來,她這個向來好拿捏的兒媳婦,這是要造反了?

她氣的差點兒閉過氣去,指著梁思容惱羞成怒:

“梁氏,你以為你還是嬌貴的梁國公府姑奶奶不成,居然敢如此跟我說話!”

“既然婆婆也知道,我不再是嬌貴的梁國公府姑奶奶了,那何必將這件事交給我這個沒能耐的媳婦呢?看來日后,再有出去拋頭露面求人的事情,媳婦是萬萬不敢不自量力去做了,免得出力不討好!”

梁思容覺得,她再也沒有此刻這樣,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婆婆欺軟怕硬的嘴臉。

既然如此,那她何妨硬氣些?

“好啊,你這不敬公婆的惡婦!我說一句,你就敢反駁十句,我倒要去問問你的父母,梁家就是這樣的教養嗎?!”

馮大太太滿面怒容,手指頭都幾乎戳到梁思容臉上。

可是已經打定主意不再低頭的梁思容哪里吃這一套,冷聲道:

“那婆婆就盡管去問,看是要休我回梁家,還是和離,或者義絕,媳婦都等著!”

說完,徑直從目瞪口呆的幾人身邊走過,向著自己的院子走去。

身后傳來馮大太太憤怒的叫罵,梁思容置若罔聞。

從前那個謹小慎微的梁思容,就此,死了。

一直到回了自己的院子,梁思容才稍稍松懈了一些。

她唯一的女兒撲過來要她抱,她這才重新露出了笑臉,將女兒抱在懷中說了幾句話。

等過了好一陣子,她才想起來自己的丈夫:

“二爺呢?”

“二爺晌午就出去了,還沒回來……”

留在家里的小丫鬟怯怯地回道。

梁思容的神色徹底冷了下來,望著女兒天真無邪的臉,輕輕問道:

“嬌嬌,若是娘親和你父親和離了,你愿意跟著娘親走嗎?”

天真懵懂的小女孩兒,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和離,但她知道,跟娘親比起來,爹爹是可以不要的。

于是毫不猶豫的點點頭:

“嬌嬌跟娘親走!”

那邊,馮大太太在丈夫與馮錦娘面前,自覺丟了顏面,心中將梁思容恨得要死。

“等這件事情過了,再收拾這個小娼婦!”

待到打發了馮錦娘,她惡狠狠地罵了一句,從前貴婦人的風范已經徹底無影無蹤。

罵完了,又只能去跟丈夫商量:

“看來梁家的路子是走不通了,老爺可有什么主意?還能眼看著咱們幾個兒子全受你連累,一輩子賦閑在家不成?”

馮大老爺眉頭緊鎖,過了一會兒,才道:

“去給我準備衣裳,趁著天還沒黑,我再出門一趟!”

馮大太太知道丈夫這是有了什么主意,半點沒敢遲疑,不但準備了丈夫出門兒的衣服,還順手連打點的銀子也備好了。

馮大老爺就徑直去了禮部尚書方含東家,直到宵禁前方回。

翌日的早朝上,待到諸臣與皇帝議了幾件事之后,方含東就出列啟奏了。

“皇上登基伊始,后宮空虛,臣以為,皇上應下詔選秀,甄選秀女,以充后宮!”

這一次,大臣們的目光只在方含東身上停留了一瞬,就齊刷刷的看向了皇帝。

雖說前年才選過秀,并且因為選秀,導致國庫空虛,可是新帝繼位,后宮空虛,選秀也是必要的。

不得不說,方含東這一提議,倒是讓人無可辯駁駁。

就是不知道皇帝,愿不愿意選秀?

蕭紹棠迎著眾臣的眼神,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這些人啊,身為國之棟梁,做點什么不好呢?非要來盯著他的后宮!

至于方含東,看來近些日子,戶部徹查歷年祭祀銀兩,他的虧空補不上,開始著急,見錢眼開了吧?

也不知道馮家給了他多少銀子?

“方大人為了朕的后宮,也是煞費苦心。若能將這般心思用于國事,何愁我大齊不興?”

皇帝冷冷地敲打道,隱隱帶著雷霆之怒:

“前年天災橫行,去歲又動兵戈,國庫里的銀子也花的差不多了,方大人倒是說說看,若要選秀,這銀子從哪兒來?”

“這……”

方含東從昨晚到現在,都被馮家那兩萬兩銀票砸得暈暈乎乎,這會兒算是慢慢醒了——

皇上不是應該只說同不同意嗎?怎么就直接問上銀子了?

“若是拿不出銀子,方大人就再不要說這話!你們也給朕記清楚了,以后誰再說選秀的事情,那就先替戶部把銀子準備好,再來跟朕張口!”

皇帝斬釘截鐵地給這件事下了定論,那些盯著皇帝的目光,瞬間就縮了回去,準備好的滿腹諫言,也頓時沒了用武之地。

畢竟皇帝沒說不選秀,人家是沒銀子啊!

直到退朝之后,才有人琢磨過味兒來——

這可是為皇帝充實后宮呀,怎么讓大臣拿上銀子了?

很多大臣深深覺得,他們是不是被皇帝給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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