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五章交底
第七百九十五章交底
“巧……自然是巧的……”
白祥歡額頭的汗都要滴下來了。
他心知肚明,就算是巧遇,也沒這么個巧法兒。
眼前的少女笑容明艷,可是白祥歡還是不敢抬頭去看。
他覺得她能這么來問她,肯定是生氣了。
“郡主,您,您別生氣,以后,以后我會多注意,不會再給郡主造成困擾的……”
“可是已經造成困擾了,你說說要怎么辦?”
榮陽郡主懷中抱著幾枝要拿去給皇后娘娘插瓶的百合花,聲音清脆悅耳:
“我問你,若是日后我進宮的時候,一直都走這條路,承恩公世子還會不會走這邊呢?”
“我,我……”
白祥歡抬起頭,眼前少女的目光清澈平靜,仿佛真的只是在問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問題而已。
但是這話的意思……
按照禮節規矩,他是該斬釘截鐵地告訴榮陽郡主,自己以后絕不會再走這邊的。
可他卻發現,這話自己怎么都說不出口——每一次在宮里遇見這個笑容明艷的少女,他其實,其實心底,都是有些微微的高興的。
“你怎么樣?”
榮陽郡主笑瞇瞇地追問。
“我,我也不知道……”
不由得說出這話來,白祥歡瞬間覺得自己的臉皮實在是太厚了,連忙又拱手對她行了個禮:
“唐突之處,還請郡主寬恕!”
兩人之間寂靜了片刻,白祥歡才聽到榮陽郡主歡快的笑聲:
“哈哈,承恩公世子果然是君子端方啊,是個實在人!其實宮里來來去去就這么幾條路,我又不是民間傳說的路霸,總不至于這路,我能走得,承恩公世子你就走不得——剛剛我是說笑的,承恩公世子不必放在心上!”
白祥歡瞬間明白過來,榮陽郡主這又是像那天在華清宮那般捉弄他吧?
但是被她這樣捉弄,在她面前露出窘迫的一面來,他心里居然一點惱怒都沒有。
白祥歡心里亂亂的,鼓足了勇氣又看了她一眼,匆忙告辭:
“以后,以后我盡量讓著郡主,告辭!”
說完就轉身疾走,一路狂奔到一個無人處,白祥歡才顧得上停下腳步細想。
他靠在一棵木棉花樹上,只覺得心口怦怦直跳。
她跟他說話的時候總是笑瞇瞇的,那她到底是高興,還是生氣?
女子的心思,他是萬萬都猜不透啊!
白祥歡定了定神,決定去問問自己的妹妹。
今日是大齊皇長子蕭寶珩的滿月,宮中擺滿月宴,四品以上的文武百官都要入宮慶賀。
白成歡雖然只用露個面兒,不必像從前那樣從頭到尾都出席宮宴,但因為要應酬朝臣女眷,也是忙得不可開交。
等她忙完了,白祥歡跟她說起來這件事的時候,已經是宴會快要結束了。
“歡娘,我跟榮陽郡主……是你和母親的安排嗎?我知道你們一直為我的婚事操心,可是,可是……”
白成歡看著期期艾艾的哥哥,故意皺眉道:
“可是什么?”
“這樣是不是有些不妥,要是被人知道了,難免會傳出什么不好聽的話。”
白祥歡覺得自己是在為榮陽郡主的清譽考慮。
“這樣啊……”
白成歡仿佛真的好好沉思了一番,點點頭:
“原來是這樣……你不喜歡榮陽郡主是吧?既然如此,那以后我和母親也就不做這種無用功了,反正前幾日梁國公也想為他的四子求娶榮陽,我明兒就去問問榮陽的意思,也免得耽誤了她,哥哥說怎么樣?”
白祥歡傻眼兒了:
“怎么能這樣?我,我沒說不喜歡……”
“可你也不確定你喜不喜歡是不是?”
好歹算是炸出了自己哥哥的一絲半點心聲,白成歡露出了一個得逞的微笑:
“既然是這樣,哥,那你就回去好好想一想。梁國公所提之事,我也會跟榮陽郡主說,畢竟一家有女百家求,這是尋常事,總得讓她挑一挑,若是她中意梁國公府的四公子,那也是一樁良緣。”
白祥歡的臉立刻就白了,頭腦發蒙地在白成歡面前站了許久,才告退離去。
蕭紹棠見白祥歡走了,才走過來笑道:
“你這也太促狹了,好好地給大舅兄做樁媒不是挺好么,做什么為難他?也虧得他是個老實人,才被你們合起伙來這么捉弄。”
什么梁國公府的四公子,哪里有這樁事。
白成歡搖頭:
“這你就不懂了……哥哥這樣的人,若不是激他一激,他再猶豫個三年五載,怕也是不明白他自己的心意。”
而榮陽郡主這邊,白成歡覺得至少如今看來,她是不討厭哥哥的,至于要如何俘獲她的芳心,那就看哥哥怎么想,怎么做了。
蕭紹棠不以為意:
“要是你真的屬意榮陽做你的嫂嫂,那不如直接下一道懿旨賜婚,何必這樣麻煩?”
白成歡對這個提議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下一道懿旨固然很簡單,可說到底,這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情,我這個做妹妹的,始終是個外人,能推波助瀾,但不能橫加干涉。”
“不然,若是榮陽郡主心里有一絲一毫的不情愿,那豈不是我在用皇后的威勢來替自己的哥哥做主?”
蕭紹棠立即就明悟過來,伸手抱了抱白成歡:
“我懂了,那就順其自然吧。”
身為女子,歡歡必定是希望榮陽郡主能得到真正的幸福,而非不情不愿地被他人操控人生。
看來歡歡對當初與他的婚事是強扭來的,還是有些不甘心啊。
蕭紹棠在心里盤算了一下,覺得是時候將自己這些日子精心準備的東西,拿出來討白成歡的歡心了。
白祥歡這邊有親妹妹為他操心,榮陽郡主那邊,自然也是有親哥哥憂心她的親事。
等皇長子的滿月宴散了,榮陽郡主出宮和哥哥榮平郡王一同回府的路上,榮平郡王就一直在看著自己的妹妹。
那仿佛洞徹一切的目光,讓榮陽郡主在進了王府的門之后,終于是繃不住了。
“哥,你有什么想問的,盡管問吧。”
既然被看出來了,她索性破罐子破摔。
榮平郡王見她如此直接,也就不繞彎子了:
“今日我聽人說,你在宮中與承恩公世子說笑。原本你們說笑幾句也無妨,可是大庭廣眾之下,這樣的話都能傳到我的耳朵里來,你覺得,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那哥哥希望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榮陽郡主聽出了哥哥話音里的嚴厲,眼底的鎮定出現了一絲裂縫。
榮平郡王沉吟片刻,也不遮掩自己的想法:
“承恩公世子,并非你的良配。”
自己的妹妹自從在春日宴上入了皇后的眼,有意向郡王府提親的人家一只手已經數不過來了。
而承恩公世子,雖然是皇后的親哥哥,家世人品都還過得去,但是在京城無數各有優點的貴公子中,實在也算不得什么出眾的人物。
況且,在春日宴上,承恩公世子還曾與安國公府的小姐們牽扯上。
從一個兄長的角度來說,榮平郡王并不認為他是自己妹夫的好人選。
榮陽郡主仰起頭看著自己的哥哥:
“那哥哥覺得,誰才是我的良配呢?”
“我覺得,禮部尚書的嫡長子齊明川就不錯,家世不錯,相貌人品也不錯,與你年歲也相當。”
禮部尚書齊夢覺是皇帝一手提拔上來的新貴,這也意味著,只要皇帝穩坐皇位,齊夢覺不出什么大錯兒,齊家的富貴權勢,就不會傾頹。
嫁入這樣的人家,目前來看,至少能保妹妹一世安穩無憂。
但是榮平郡王這話,只得來了榮陽郡主一聲輕笑。
“呵,如果單單論家世,論人品相貌,那承恩公世子又差在哪里了呢?哥哥你也知道的,無論那些人的家世如何顯赫,都不可能顯赫得過我們。”
“哥哥不喜歡承恩公世子,是怕日后與皇后娘娘牽扯更深吧?”
榮平郡王面沉如水,忍不住出聲呵斥:
“你在胡說什么?”
“我是不是胡說,哥哥心知肚明!”
榮陽郡主原本平靜的聲音瞬間變得尖銳起來:
“既然哥哥你讓我放心,又為何對自己沒有信心?如果你還是放不下,那倒不如我嫁給承恩公世子,至少將來有一天,你要是因此獲罪,我還能想辦法保住你的性命!”
“榮陽!”
榮平郡王氣得臉色發青,低喝了一聲,心中霎時明白了。
“原來你刻意接近承恩公世子,是打算這樣的盤算?你知不知道你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若是皇帝和皇后稍稍強硬一點,明天我們就會接到給你賜婚的圣旨!”
榮平郡王只覺得心頭說不出的悲哀凄涼:
“榮陽,我們兄妹二人相依為命,這么多年了,在你的心里,你的哥哥就是一個,自私到可以為了自己的心事就陷我們郡王府于萬劫不復的人嗎?!”
“我知道你不是……可我是真害怕……”
榮陽郡主感覺到了哥哥的憤怒,不再與他爭辯,而是為自己的行為辯解了幾句:
“我也算不上刻意接近他,就是春日宴那一天,我就覺得他是一個很好的人。”
“安國公府在京城是什么名聲,大家都知道的,所有人對安國公府,從來都只有落井下石,而絕對不會貿然伸出援手——可他不一樣。”
榮陽郡主鼓起勇氣迎上了自己哥哥審視的眼神,將自己的心聲完全吐露:
“正如皇后娘娘所說,他沒有因為種種外因選擇對安國公府的人袖手旁觀,而是仗義執言,僅僅這一點,他就比京城絕大多數的貴公子強上不知道多少倍。”
“哥,你還記不記得從前,我們榮平郡王府最落魄的時候?那時候,我們也常常遭到排擠和欺負,但從來都沒有一個人,能站出來,為我們說上一句話——”
“所以,哥哥,如今我遇上了這樣一個人,我想要接近他,又有什么不對呢?”
聽自己的妹妹一口氣說了這么多,榮平郡王對她的心思總算是確定了幾分。
只不過——
“可是我覺得,齊明川當日也算得上仗義執言。無論從相貌上來說,還是從年齡上來說,都與你更為般配。而承恩公世子,性格似乎比齊明川要木訥上幾分,你真的喜歡這樣的人,絲毫都不考慮齊明川嗎?”
“哥哥錯了,齊明川可算不上什么仗義執言。”
對于當日那些在場的公子哥兒,早在榮陽郡主的心中劃成了三六九等,齊明川固然也不錯,可到底看不進她的眼中去。
“他的一言一行,落在我眼中,更像是公子哥兒的出風頭,就算是夸贊了安國公府兩位小姐幾句,也只是將她們推到了風口浪尖上,任人評論。這樣做事沖動,不考慮后果的人,很顯然還是一個孩子。”
榮平郡王覺得不可思議:
“那僅僅就憑著這一點,那么多的人,你就喜歡上承恩公世子了?”
“如今,也說不上特別喜歡,只是想要靠近他一些罷了。不過……”
說到喜歡兩個字,榮陽郡主還是很謹慎的,不過她顯然很明白自己的心意,也跟自己的哥哥交了底:
“如果以后我真的喜歡上了他,哥哥也不必驚訝,就像與眾不同的女子那么多,你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就偏偏喜歡上了那一個一樣,這種事情,說不來的。”
話說到了這個份兒上,榮平郡王也明白自己妹妹的心思,大概是很難掰的過來了。
“罷了,只要你喜歡,我也沒什么可說的。”
但榮平郡王還是告誡自己的妹妹:
“只不過,這到底是關系著你的終身大事,無論喜歡與否,你一定要想清楚,免得日后后悔。”
“嗯,這個我知道,所以我不急,只要哥哥你不急著把我嫁出去,那我就一定會慢慢想,好好考慮清楚。”
榮陽郡主乖巧地答應了,決定一定要好好考驗一番白祥歡,再做最終的決定。
天氣漸漸進入了剩下最后的酷熱天氣,兒子的滿月宴剛剛過去沒幾日,蕭紹棠就與白成歡商議大臣們關于皇長子的提議:
“滿月的時候,我們對阿永都沒有什么封賞,不如,等到阿永百天了,我就封他做太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