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水春來

第一五七章 庶長子

徐泮卻是搖頭:“不是難以捉摸,是她不中意我,厭棄我,我說得話,掏心掏肺說的話,還沒說完,就把她嚇走了”

徐泮說著,自嘲地笑了起來,越笑聲音還越大,笑著停不下來,直到快沒了力氣,他才一把摔了手里這個被她晃來晃去地酒壺。

“啪”地一聲,酒壺摔了個粉碎,白瓷的碎片在月光下,泛著冷清的光,刺痛了徐泮的眼,他抬手捂住了眼,嗤笑出聲:“看,都是笑話!”

言罷,他閉了眼睛,以手抵額,冷笑連連,傅平看著,著實不忍,趁著徐泮不注意的當口,繞到他身后,一個手刀干脆利索,終于讓他歪了過去

京城難得地淅淅瀝瀝地下了兩天的雨,于小靈覺得自己心情好了不少。

她這幾日思緒亂的很,自己想不明白,想往潭柘寺跑一趟,找青潭開解開解,可惜青潭還在南邊宣揚佛法,未曾回京,于小靈沒了辦法,只好跟著程氏一道打理些家務,分散些心思。

她今日穿了件月白色繡桃花比甲,并湖色馬面裙,打扮的稍微正式了一下,因為姑姑于桑,今日要回娘家。

于桑昨日派人過來,說是聽說廖氏近日精神好了不少,要來親自探望。

此事不假。廖氏瘋傻了一年多,不知是離著于秉祖去世,時日長了的緣故,還是各路大夫的湯藥起了作用,這幾日竟也能認清身邊的人了。

于清楊大喜過望,還通過衛玥請了衛院判過來給廖氏問診。衛院判看了也說,看樣子,病情很有起色,繼續仔細調養下去,約莫再過大半年就能如常人般生活了,只是萬不能再同她提些她不愿想起的事體,免得再將她驚嚇回去。

當天,于清楊便親自下了令,定了規矩,讓誰也不許同廖氏提起于秉祖和于清松的死,只說那二人受皇命出差去了,一時不得回來。

這事過了好幾日,于桑突然派人過來,說要回娘家探望廖氏。

于桑這番回來,帶了一個人,此人卻非魏博良,而是她的庶長子,姨娘孫氏的兒子,魏笠。

魏笠四五歲的樣子,眉清目秀的臉上帶著乖巧溫順的神情,他第一次,單獨跟著于桑過來于家,不知是不是孫氏反復交代了他,讓他顯得謹慎有禮。

于小靈不大明白于桑為什么將他帶了過來,是不是因為于桑膝下無子,所以才想將庶長子養的同自己親近些,也為未為日后打算呢?

這倒算是于桑識時務了,于小靈暗自想著,跟著一行人去了敬蓮園。

廖氏果然好了不少,于桑喊了她好幾句娘,她竟也有了反應,不停地同于桑點頭,如同對待崔氏一般。

眾人輪番上前給她行禮,她識得的就胡亂點點頭,不認識的,也不多言語,只看人視若無物罷了。

于小靈也上前給她行禮,一句“祖母”剛出了口,就見廖氏盯著她突然瑟縮了一下,然后連忙別過頭去,拉住了于桑的胳膊,好似害怕一般,不敢再直視于小靈。

沒人想到廖氏竟對于小靈這般反應,一時間,眾人面上便晃過諸多神色,看向于小靈的眼神也透著古怪。

于小靈大抵知曉她為何如此,約莫還是那年潭柘寺的事情,深埋在了廖氏心里。她清醒的時候,就對自己諸多避諱,這會兒混沌了,自然也就本能地害怕了。

好在她沒胡言亂語什么佛祖、妖精之類的,不然自己還有的愁,于小靈暗自琢磨著,也不再刺激廖氏,規矩地退到了程氏身后。

她正好站在了魏笠身邊。這孩子明顯也有些害怕,不過他怕的是廖氏,同于小靈倒沒什么干系。

這孩子大大的眼睛,飛快地撲閃著,卻盡力挺直了脊背,繃著小臉,不亂動彈。

庶子的悲哀。于小靈看看他,又看看身邊的于小露,一樣的謹慎守禮,半點不差。想必身為廖氏的女兒,于桑對這個庶子的好,也不過是形勢所迫罷了,不然以她的性子,能不能容得下魏笠,還當另說。

“笠兒,過來拜見你外祖母。”于桑轉過頭來,開了喊魏笠道。

于小靈看見魏笠輕輕地縮了一下,然后才邁出步子,小心地走上前去,兩腿一彎,跪下行了大禮。

他這頭都磕完了,“外祖母”也喊了,于桑卻突然立了眼看向一旁的魏笠的丫鬟,不滿道:“怎地這般沒眼色,也不知拿個跪墊過來?凍著少爺怎生得了?”

那丫鬟連聲道自己該死,轉眼見于家的丫鬟遞了跪墊,連忙雙手接下,在于桑的目光下,往魏笠身邊送去。

“少爺,請用。”那丫鬟聲音極低地說著,輕手輕腳地將跪墊放在了魏笠身前,然后在魏笠后背,輕輕地推了他一下。

魏笠愣了一下,眼光看到于桑正看著他,當即又跪到了跪墊上,再一次正經地給廖氏叩了一頭,又喊了遍“外祖母”。

然后于桑才十分欣慰地道:“笠兒這孩子就是乖巧懂事,且起來吧。”

魏笠乖乖應“是”,又低著頭退回了原處。

于小靈冷眼旁觀,心道于桑果然是廖氏的親女兒,對待庶出的手段,沒什么不同。

她禁不住疑惑,于桑這般面慈心苦的作態,難道魏家人都瞎了不成,看不出來?又或者,她只是回到了娘家,才敢小小地泄憤一下?

她這般有何好處?小孩子最是敏感,旁人對他好壞,他心里最是知曉。

于桑摟著廖氏地胳膊,一會兒同她親昵幾句,得不到廖氏的回應,便抬頭同崔氏或程氏說道,看起來十分高興。

沒過一會兒又說道了廖氏的病上。

“娘雖好了許多,可我不聽見大夫親口說了,總還覺得不大放心。”她略作憂愁地嘆氣搖頭,又皺了眉。

崔氏見狀,笑了一聲,接過話來:“這有什么好愁的,咱們姑奶奶也真是,派人請了穆大夫過來便是了,讓穆大夫再給娘看一看,也是好的。弟妹你說呢?”

“大嫂說的是。”程氏自沒什么不愿意的,當下就喊了人,去請穆大夫過府。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