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水春來

第三一四章 八寶鴨

無事的時候風平浪靜,等到突然有事了,浪頭猛地拍了過來,于小靈才知道,管家難,原來是難在這里。

她也顧不得自己剛吃了一肚子東西不適宜快走,便裹了披風,要往三房那邊去了。

徐泮也要同去,于小靈按了他,徐淓一個小姑娘家生了病,并不需要他出面。

于小靈自己帶著暖橘去了,走在路,不忘同暖橘問道:“三妹妹那邊誰當差?可問清到底為何晚了時辰么?”

“回夫人,是個叫柳柳的小丫鬟。她說往日都是她給三姑娘和趙姨娘送的飯,不過今日灶那掌勺的劉光家的小兒子,這兩日腹瀉不見好,劉光家的放心不下,管旁人要了止腹瀉的藥,便讓柳柳去給送去。

那柳柳說,她讓劉光家找人替她當差,那劉光家的本也是應了的,卻沒想到那劉光家的一忙,便忘了此事。等到這二人都想起來,已是晚了三刻鐘了。那柳柳急急忙忙的跑了一趟三姑娘那,飯菜也有些涼了。三姑娘用了沒幾口便吐了出來,然后便犯了胃病。”

于小靈一聽,便沉了臉:“這劉光家的兒子倒是比府的姑娘都金貴了,難不成,她仗著自己做八寶鴨子,在我臉前討了好,轉眼便充起主子來?”

于小靈不快的,說完這兩句,又突然壓了聲音問暖橘道:“你可查了她是誰那邊的人了么?”

暖橘點頭,快走幾步,靠近于小靈耳邊,說道:“奴婢查了,她是府的家生子,不過卻是當年二夫人一手提拔來的,在灶也有快六七年的功夫了。”

于小靈訝然,挑了挑眉:“那柳柳呢?”

暖橘禁不住也嘆了口氣:“她是買進來的,也是二夫人做主買進來的。”

于小靈徹底愣了:“怎么說,我還隨便發了落不得了?”

暖橘不知該如何回答,方才在徐泮那里,她就著這個原因沒好多說的。

于小靈滿懷心思地到了三房,進了徐淓屋里,便見趙姨娘愁苦著一張臉,跟于小靈行禮。

一旁朱氏也在,她見于小靈來了,還如常笑了笑,安慰道:“沒什么大事,你妹妹這是老毛病了。你這么忙,怎么還親自跑了一趟?”

于小靈連忙搖頭,一臉愧疚地看了看趙姨娘,又看了看朱氏,說道:“是我管家無方,讓三妹妹受罪了。”

朱氏擺了擺手,警告地看了趙姨娘一眼,然后溫聲細語地同于小靈說道:“真沒什么,不過你既然來了,進去看看你妹妹也好。她這會兒,已是比方才好多了。”

于小靈應了,轉眼進了內室,看見兩個丫鬟正圍在床榻邊,瞧見于小靈來了,也趕緊行禮叫夫人。

徐淓還醒著,聽見動靜,還掙扎著起了身。

于小靈連忙兩步走前去按了她:“妹妹莫動。胃疼可緩些了?我已吩咐灶給你燉了紅棗山藥粥,過會兒便好了,你且再用些。”

她見徐淓面,果真有些蒼白,額角還隱隱有冷汗滲出來,不由十分不好意思,說道:“灶的人延誤了飯食,妹妹怎的不與我說去?你這樣縱著他們,自己遭的罪不是?”

她說著,又搖了搖頭:“這到底是我的不是了。往前大伯母管家,將廚房交給二妹妹管,可沒出過這樣的事情。唉……是我對不住妹妹,妹妹好生養著……我定然教訓教訓他們的。”

“不干大嫂的事,是我這脾胃太嬌貴了!姨娘也晚了幾個鐘,還不是什么事都沒有。是我讓大嫂難做了。”徐淓擺了手,又要坐起來,連忙道。

于小靈聽她小小年紀還能說出這個話,不由微微詫異的看了她一眼,按住了她的肩,感嘆道:“妹妹這樣好的脾性,更是讓我無地自容了。妹妹放心,此事我定查到底,給妹妹一個交代。”

于小靈當著徐淓的面承諾了下來,自然不會是一時心虛沖動,她在來的路,已是將此事從頭捋了一遍了。

這件事情來得突然,可看頭看尾,卻很有些蹊蹺。

首先,她是剛從韓氏手里接手的中饋,而出事的灶房,又是從徐漣手中接過來的。

再者,此番遭罪的,是朱氏的庶女徐淓,而徐淓,又算是徐家同于小靈關系最好的人了。她出了事情,于小靈更不會不管不問。

最后,玩忽職守的人同大房三房都沒有關系,而是于小靈的婆母姚氏留下的人。這樣一來,于小靈如何發落,要拿捏到什么程度,又成了一個難題。

姚氏留下的人本就不多,又因為于小靈從娘家帶了幾房人手過來,不少人便被方嬤嬤攆出了正院。

他們心中不免對新夫人的初來乍到有些不滿,如今這個于小靈管家的當口,又出了這么一件事情。若是她輕輕巧巧地將劉光家的和那柳柳抬手放了,從闔府來看,難免有不公的嫌疑。而若是,她為了樹立自己的威信,或者為徐淓出一口氣,而使勁打壓了那二人,那么姚氏留下的人,怕是膽戰心驚的同時,也要心寒了。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這真是一個極好的棘手題目。于小靈不知徐家這潭水到底有多深,借了此事投石問路,倒也算是好事。

只是她也禁不住感嘆了,原來管家管的不是事,而是人。人心,永遠最難控制。

于小靈等大夫過來看過了徐淓,說她脾胃不過是臨時受了刺激,胃雖疼,可問題不大,連藥都不用吃,吃些粥水便好了。

只是自此之后,徐淓三餐飲食,都要規律而守時。她年紀尚小,胃疼的毛病慢慢養著便好了。

于小靈聽著沒什么大事,好歹松了口氣。正值那紅棗山藥粥來了,她親自喂了徐淓吃了一碗,見她胃疼消的差不多了,才回了正院。

劉光家的和那丫鬟柳柳都立時被關進了柴房,于小靈還派人去劉光家查探了一番,搜了些東西,卻對如何發落她不置一詞。

一時間,忠勤伯府下下對新夫人的手段,都暗自猜測起來。

(天津)